149.迈向修学旅行的日常（9）
上鹤玉道吃完面条，然后喝了一口浓郁的面汤，便穿着有些厚重的大衣，准备出发。
虽然对于这个秋天仍然有些格格不入，但这是为了静冈县和山梨县的天气而准备，听说那里很冷，虽然不知道有多冷，但穿得厚实一些总没有错。
“我走了，在家一定要乖乖听话啊，遇见陌生人千万不能开门。”上鹤玉道嘱咐。
“知道了——”秋田奈慵懒的说道，听见上鹤玉道合拢铁门的声音，她很熟练的打开手机，给她的同学打去电话。
是飞行棋还是玩游戏呢，秋田奈听着电话等候音的时候，一边想象着，要不如就来真心话大冒险吧，一定要让早间说出她到底喜欢谁才行。
上鹤玉道出发。
原本星期六下午还要去堂风事务所一趟，不过给星野阳太打电话过去，对方居然表示要把富士山给包场下来，到时候陪着大哥坐在富士山的顶端，喝着清酒听着和歌，就像是战国时代的幕府将军们坐在天守阁上指点江山一样，那副模样肯定很有英豪的味道。
于是上鹤玉道就把这个计划给否决了。
作为生活研讨会的合宿，掺入点极道的确不太合理，且不说樱井酒子会不会生气，就算是他，也只是想感受一会儿空灵安静的环境，人多的确不太好。
所以在得到星野阳太许诺“绝对不会把这件事情泄露出去”后，上鹤玉道才放心地踏上了旅程。
车站。
生活研讨会的所有人齐聚，他们在如流的车站上等候着，长长的新干线列车源源不断驶进月台，但其中没有一辆是途径静冈县的，又或者说没有一辆是发往大阪府的。
“老师，其实不用戴上遮阳帽。”上鹤玉道说，他看着戴着白色遮阳帽的五中十琉璃，手里提着小小的箱子，里面装着这两天的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
遮阳帽的帽檐很长，五中十琉璃抬起头来才能看见她的脸庞，她用很疑惑的表情说道：“那里不应该很热吗？这几天东京的天气都很晴朗。”
“其实那边很冷。”
“好吧。”五中十琉璃转了一个圈，欣赏着自己的装扮，“难道你不觉得这样才像是去旅行吗？戴着长帽和提着小皮箱，就像是要去定居一样。”
“怎么看都不像啊。”
樱井酒子在看车站墙壁上的线路图，这里能够发车到东瀛的任何地方，这些线路如同交织的巨网，正是国家的交通命脉，倘若哪一天陷入瘫痪，会造成无可想象的损失。
源平姬在看手中的手表。
这块机械手表很精密，它的每一块转盘，它的每一块齿轮都嵌合的毫无问题，表盘上的秒针与原子钟实现零误差，不过它的造价同样昂贵，光是将一千多种部件安装进饭团大小的表身中，人工费都昂贵的要吃人。
“滴答滴答——”秒针在转动。
当它从十一刻度前进至十二刻度时，远处传来轻微的刹车声，列车驶来，在不断减速，夹带的风儿吹翻了谁买的一份报纸，放在等候椅上无人问津。
“走吧。”他说。
上鹤玉道他们走进车厢里，顺着车票上的座位号，找到他们要的列车座。
源平姬把他摁进座位的最里面，那里靠着车窗，然后她又坐在上鹤玉道的旁边，坐在靠近过道外侧的桐生安。
而坐在上鹤玉道对面的是樱井酒子。
高桥西美和五中十琉璃自然坐在一起，两排相对的座位，中间放着木桌，似乎是用来给人放东西，当然也可以把手放在上面趴着睡觉。
此时樱井酒子拿出书籍，外表是浅绿色的封面，是泰戈尔的《飞鸟集》，上鹤玉道还听闻过他最出名的一句话：
‘世界以痛苦吻我，我却要回报以歌声。’
樱井酒子静静地翻页，仿若真的沉入泰戈尔所营造的诗意世界，少女乌黑的发梢披散在肩头，她却看着一行行的字幕，里面有光怪陆离的故事，等待着她去寻找。
旁边的源平姬靠在上鹤玉道的肩头，她凝望着窗外的景色，列车在摇摇晃晃发动，驶入高桥上时，蔚蓝的海水仿若是浮沉在地面的天空，白云是奔腾的海浪。
不过看了一会儿，她便安静睡去。
因为要排出星期六和星期天的休息时间，所以这几天她都在抓紧工作，光是批阅的文件和指导意见堆起来就有她一个人这么高，不过为了能够安稳旅行，她还是忍着困意同工作搏斗。
上鹤玉道看着她，此刻静谧的像一只小猫，小猫是柔柔软软的，她的呼吸声同样也是柔柔软软的，热气吹拂在少年的脖子上。
上鹤玉道侧过头去，他一只手放在木桌上支撑着脑袋，喧嚣随着列车远去而消失，在长久的尽头处，他能看见大阪府的轮廓，富士山就在大阪和东京之间。
一边的桐生安靠在木桌上，她的耳朵里放着粉红色的有线耳机，齐肩短发遮住耳机的传输线，一直延伸进口袋里；里面不知道在放什么歌，不过她手里握着笔，认真地在笔记本上写什么。
这是她记手记的第一天。
手记的内容大概是：
「10月25日，星期六，晴朗」
「今天是高中社团的合宿，玉道君也在，高桥老师也在，他们说要去攀爬富士山，还要去浅间神社看一看」
「从照片上来看，富士山很高很高，据说山脚下会有花海，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拍一些照片回去给爷爷看，他也应该去过富士山的吧」
「能和玉道君一起旅行的机会并不多，不过只要是玉道君，就算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我也能去，他总是很心细，也很浪漫，我想这应该就是我喜欢他的理由，但其实并不是哦」
「是玉道君将我带出孤独，是玉道君告诉我所有人都该有美好的憧憬，是玉道君告诉我这个世界有很多恶意，有些事情不该值得去相信」
「所以我才喜欢玉道君，也不对，应该是更喜欢上鹤玉道才对，即便玉道君至今为止还不知道原因，但是没关系，终有一天会承认的」
写完书页，桐生安轻轻将本子合拢，她拉开旁边背包里的拉链放进去，只要把这份喜欢埋进土壤里，总有一天它会发芽结果的。
......
“静冈县到了，请乘客注意；静冈县到了，请乘客注意。”车厢内的广播响起。
樱井酒子关上书，不过她没忘把书签夹在当前进度的那一页上，上鹤玉道也叫醒了源平姬，这一觉睡得很香甜，梦里她又成为了讨伐魔王的勇者。
生活研讨会的众人带上物品，他们走出车门，站在月台上，然后去换乘坐往富士山的列车。
抵达本栖湖。
上鹤玉道站在岸边，有木头搭建的围栏，上面涂刷着红漆，在明媚的阳光照耀下，湖面宛如明镜，倒映着远处的富士山。
桐生安在拍照，富士山的恢宏被刻印进手机里，远处的山顶真的是白雪皑皑的，阳光洒落在山顶端，山脚有些灰色，不过取景在这里写生会很不错。
“这就是富士山吗？太漂亮了！”
五中十琉璃同样在拍照，光与暗的交际处，恍若真的是神明的居所，可惜不是春季，不然北麓这里会盛开满樱花，粉色的点点落在本栖湖上到处都是。
“雪如纨素烟如柄，白扇倒悬东海天。”樱井酒子感叹。（注1）
源平姬也有些欣赏这座雄伟的山岳，山峦延伸着汇聚在山顶处，看上去壮观的令人心生肃穆，不过她又想起世界第一高峰，大概是富士山的两倍多的高度，又该是如何的巍峨。
“据说富士山曾经是私人财产呢。”高桥西美说，作为国语老师，她还是很了解这方面的。
“真厉害！”五中十琉璃赞叹。
站在最边上的樱井酒子补充道：“不过只有山顶的那部分，一开始是由川德家康所有，后来无偿捐赠给浅间神社。”
“真好的气魄，将来我也要拥有一整座富士山。”上鹤玉道双手叉腰，气宇轩昂地看着富士山。
五中十琉璃轻笑了一声：“我觉得还是把你的头像印进万元大钞比较现实。”
“那样会不会算假钞？”源平姬说，像是在调侃他。
“瞧着吧，将来我也会成为名人的！”上鹤玉道难得的自恋了一句，“毕竟全世界已经找不出第二个上鹤玉道了。”
“如果论名字的话，的确是这样。”高桥西美思索着说。
上鹤玉道整理了一下大衣的衣领，他在沐浴的阳光下显得意气风发，“你们就瞧好吧，攀登上富士山将是我迈出的第一步。”
其他人皆是轻笑，上鹤玉道也是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着，似乎他也不太为意，毕竟是社团的旅行合宿。
离开本栖湖，上鹤玉道他们正式朝着富士山攀登而去。
原本所规定的攀登的两个月时间已经过去，十月份属于封山时期，不过在源平姬的谈话下，浅间神社同意他们登山。
所以，漫长的登山路线下只有他们，路上没有行人与旅者，只有朝着山顶走的众人。
山脚下是茂盛的植被，郁郁葱葱的林野覆盖着整片山脚，上鹤玉道他们在商店买好一些登山杖和登山设备，然后便从吉野口五合目开始出发。
高大的树林遮住他们的视野，上鹤玉道走在最前方，整体向着高处爬升，不过这里稍微有些曲折，顶上的枝叶交错，原本蔚蓝的天空便被如此分为无数碎片。
“好多昆虫啊。”高桥西美说道，虫鸣响彻在她的耳边，路径旁的草叶上、底部的根茎处，它们便如此奏响着谐律。
“植被多的地方，一般生物种类也会比较繁杂。”樱井酒子解释，“比如亚马逊雨林。”
不过这里的落叶稍微要早一些，已经有很多叶片掉落下来，但有些树木依旧常青，或许这是因为长时间寒冷的原因，让有些树木进化出抗寒的能力。
大概走出两合目的距离，树林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脚下灰色的沙土，踩在上面有些松软，四周长着一些裸露的杂草，淡然的绿色飘扬在山腰上，从这里往上，路便越来越陡峭。
这些是富士山以前喷发时流落出来的火山灰，即便是现在，富士山也有要喷发的迹象。
樱井酒子她们手持登山杖，用力将登山杖扎进山腰里，然后往上走着，天空越来越开阔，不过同样的，空气也越来越冷冽。
很快，桐生安逐渐有些体力不支，距离队伍稍微有些远，驻着登山杖也是越走越慢，晶莹的汗水从她的脸颊上滑落。
“休息一会儿。”上鹤玉道说，他把从商店买来的饮用水递给桐生安。
桐生安坐在一块石头上，她咕咚咕咚补充着水分，然后又看了看接下来要走的距离，差不多还有四合目那么远，虽然山道并没有其他的路径陡峭，但是随着海拔升高，空气的补给也会越来越稀薄。
源平姬看着白色的山顶，据说上面也能举行婚礼，不过比起这些，她还是想看一看日落，不知晚去的云霞又是何等的光景。
一番休整后，生活研讨会再次出发。
沿途都设有路标，上面标志着几合目，而富士山一共十合目，差不多一合目有三百米左右。
高桥西美和五中十琉璃手牵着手前行，大概是因为体力的原因，她们不得不互相依靠着彼此，不过越是往上，她们就对上面越期待。
而樱井酒子则独自前行着，她将登山杖支撑好，然后再迈出脚步，倘若把登山分化成若干个步骤，那么此时她需要做的只是踩好每一个脚步。
上鹤玉道则带着源平姬，他的左手牵着登山杖，另一端由桐生安握住，一个人带着两个人，不过速度依旧是所有人中最快的。
七合目。
在这里的高处，上鹤玉道已经要触及到一年四季都未融化的白雪，冷风猎猎地刮过他的耳朵，仿佛真的来到冬天，手掌被冷得稍微有些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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