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水落石出
异元立天30年。
天地异像，风云大变，一场无妄之灾骤然降临人间，瘟疫肆虐，染疫之人，不消时日，双瞳俱黑，面目狰狞，痛苦不堪，魔障之气纠缠不止，意识失尽，弑血成性，不死不休，天地灾变，神鬼不宁，退避纷纷。
四海九州，硝烟四起，人间乱像胜十八重炼狱。
黑云压城，枯草荒城，寒风呼啸夹杂毒尸的鬼哭狼嚎。
百姓四处逃生，各处隐藏。
而就在风城一山洞。
无数的毒尸在山洞外漫无目的游荡，破衣烂衫遍布血迹灰尘，他们在等待着活人上口，他们双目呆滞，像是无头苍蝇和四处游走的恶鬼。
但他们一旦闻到新鲜的血腥味，如同肌肠辘辘看狼看到肥硕的羊崽，海底的鲨鱼嗅到血味。看到活人，他们兽性大发，狂乱争抢，一个活生生的人，能在一瞬间被一群毒尸扒成骨头，丝毫不亚于上古传说中的食人鱼族。
而今，风城山洞还幸存着两百多人，他们在这里等了十二日，然而依旧无人救援，山洞外面的毒尸爬不上洞口，石洞中之人也无法出去，一旦出去，便相当于羊入虎口。
所以山洞里的这些人，靠着他们自身所带的干粮，撑了十二天。
但而今，大部分人带的干粮早已消空耗尽，每个人都消瘦不堪，其中还有十几个小孩，哭哭啼啼，面黄肌瘦。
一位老妇人在山洞里坐着，旁边还有一个小孩。
老婆婆瘦的只剩皮包骨，裸露在外的皮肤与树皮无异，双目浑浊空洞，嘴唇苍白，满头银发像干枯的秋草。
“奶奶，奶奶我们什么时候能后出去啊？我想出去了，这里又黑又冷，我好饿啊。”
“再撑一阵，我们就能出去了，好咳咳.....”
老人还没说完，气已经跟不上来，她费力咳嗽，身体随着咳嗽剧烈地颤动着，似乎要把五脏六腑咳出来一样。
“奶奶，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孩子注意到奶奶身体不适，一把抓住老人的手，紧紧握在手中，不断的摇晃着。
“诺儿——奶奶不能陪你——”
“奶奶！！！奶奶！！！你别走啊！！！呜呜呜！！奶奶，你是不是骗我玩的，你明明还好着呢！！奶奶！！”
“怎么回事啊？”一旁的中年女人转过头来。
诺一依旧不管不顾，对着自己的奶奶，一个劲儿的哭喊。
“没气了？！！”一个瘦弱的男子将手探到老人的鼻息间，他瞬间颤抖了一下：“好像——死了......”
诺一抱住他的奶奶：“不会的，奶奶还活着呢，你们瞎说！！”
“死了......”
“确实已经死了啊！”
“孩子，节哀吧！”
这是第一个死掉的人，一种恐慌的情绪开始笼罩在山洞里面。
“应该是饿死的！这么多天，大火的食物都不够，这老太婆能够撑到现在，真是不容易！”
“难道我们也要像这样饿死？”有人发问，也不知道这声音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每个人都听见了。
洞中男男女女都看向老人和孩子那边，男孩哭的凄惨，声音回荡在山洞。
“给我闭嘴！！”一个大块头男人一声怒吼，从人群里面站了出来。
男孩被吓的僵硬在原地，只敢小声抽泣。
那男人似乎是对死人的事情麻木了，对男孩的哭泣声喊到烦躁不已。
“你确定死了吗？”大块头男人对方才瘦的跟葡萄藤似的男人问道。
那男人再一次查看老夫人的气息，的确是歇气了，于是他点点头：“......死了。”
“那我就跟大伙说个事吧！反正这个人死了也是死了，留了个尸体，不如咱们一起做成干粮，还能让这老大娘给咱们大伙做一点贡献！不然咱们这两百多人都得饿死。”
大块头走到人群中央，虽是在提意见，确实十分理直气壮。
诺一双目圆睁，第一个反抗的就是他：“你说什么？我不许！！这是我奶奶，我不许你们这样做！！”
“这样......好像是有点不太好吧......”一个带蓝色头巾的女人颤颤巍巍的说了一句，还特别心虚的往周围邻里看了一圈，似乎希望山洞里有人能够支持她，但是此时没有人站出来。
“不太好？那你说怎么办？！其他人还有什么办法吗？”大块头皱了皱眉。
山洞中的所有人在此时都变得沉默寡言，只是盯着大块头男人。
女人的丈夫拉了拉女人的手臂，示意她不要再说话了，女人瞬间将头低了下去。
“我同意！不然大家都得活活饿死在这里，所有人的下场都会跟她一样！但如果我们吃下，也许我们能够撑到毒尸离开的那一天！”另外有一个穿着巡捕服的男人站了出来。
......
惊鸿独自一人坐在角落，旁若无人，面对众人的惊恐猜疑和混乱，一声不吭。
她从小被村里人当做妖怪，因为她有“妖术”。
没有人和她说话，除了捡她回来的姐姐，比她大七岁的姐姐，愿意费心竭力不微不至的去照顾她，世上再也没有其他人，敢轻易接近她。
而她的姐姐笠池，已成为千万毒尸中的一员，恐再难寻回。
但，再难，惊鸿都要把笠池姐姐找回来。
惊鸿有些眩晕，她已经七天滴水未进，蹲在远离人群的角落，像是一颗石头一样。
她并没有注意到诺一。
诺一此时死死地护住他的奶奶，一副任何人不得靠近的架势。
大块头男人天生大嗓门，就算不怎么用力，声音都带着七分的威猛，更别提他向诺一怒吼一声，犹如震天狂雷：“臭小子，给我滚开！！”
他怒吼的同时，其他两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走了过来，将老妇人拖走。
所有人沉默，因为老人对他们而言，是可以让他们多活几日的食物，也许，真的可以等到整个世界的毒尸消失殆尽的那天。
“奶奶！奶奶！”
“你们干什么？你们干什么！放开我奶奶！放开！放开！！”
“给我滚开！！！”
“放开我，还我奶奶！！还我奶奶！！”
“信不信连你跟着这老太婆一起炖了！！”
惊鸿抱着双腿，面对石壁坐着，然而听到小男孩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心中一动转过头。
惊鸿一回头，只见男人将男孩轻而易举的拧起来，就像是拧一只猫一样，一甩手便将男孩甩到了两三仗的地方。
“啊——”
“扑通”一声，男孩的身体猛烈的撞到了地上。
“诺一！”惊鸿瞳孔收缩，双目通红。
“惊鸿姐姐！！！惊鸿姐姐！！救救我奶奶吧！不要吃！不要吃她！”
“诺一......”惊鸿嗓音控制不住的轻颤，原来是诺一！！
“你们......你们放开她！！”
情急之下，惊鸿脑袋一热，也不管自己曾经是怎么被村中人孤立，怎么被欺负，她从角落里赫然站起身来。
她声音有些嘶哑，不高不低，却足以引起所有人的关注。
大块头男子并未放下手中的老妇，转过头来，对惊鸿轻蔑嘲讽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臭妖怪！不想被挨揍的话！你最好给我乖乖呆在那里！”
“就是！劝你少管闲事，到时候不仅有臭毛孩遭殃，我告诉你，哪怕你是牛鬼蛇神，老子也把你当羊煮了！”另外一个男人附和到。
“惊鸿姐姐！！救救我奶奶吧！！！”诺一把所有的希望都托付给了惊鸿一般，他蜷缩在地，嘴角渗出了一丝鲜血，眼眶湿润，近乎哀求。
“那你们欺负老弱病残又算什么？你们知不知道这是有违天法？小心、小心我告你们！”
惊鸿之前从地上站起来时候，捡了一根木棍，木棍只有女子小指粗细，甚至还没有教书先生的教尺长，但是她负在身后的右手紧紧地握着这木棍，仿佛握着一把锋锐的利剑，让惊鸿不那么害怕。
“王法？这乱世之中，老子就是王法！如果你想以身试法，那就试试！！哈哈哈哈哈......”
十几个人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甚至有人开始指责惊鸿。
“我劝姑娘还是别管那么多了！咱们大伙都要活命！不吃，怎么撑得过去？”
此人并不认识惊鸿，所以还客气地称惊鸿为一声姑娘。
“就是！就是！”
“你自己都是个怪物，还差点杀死了刘家的公子，就别当自己是圣人了！”
但句并不是所有人都明白，因为这人群中还有一半的人，并不知道在这个村庄中，惊鸿受众人唾骂。
惊鸿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让自己沉着冷静下来。
但最后，禁不住众人的恶意揣测，她握着手中的木棍往前一挥，一声高喝道：“你们都给我闭嘴！”
太过突然。
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还有不少人在这瞬间吓得一身冷汗，以为这姑娘要大发雷霆，要是惹怒了这大块头，恐怕这姑娘就会变成他们今日的晚餐。
大块头也后退了一步，但是另外一只手已经迅速的抄起了地上的一块石头，准备向惊鸿砸过去，但他担心这石头，砸不死这女妖怪。自己反倒成为首当其冲的那一个，最后举着石头，定在了原地。
要是以前，他们可以随意的欺负惊鸿，因为惊鸿的姐姐从不让惊鸿反抗，惊鸿虽被当成妖怪，竟然对她姐姐所有的命令言听计从。
而今那叫笠池的女人已经死了，今时亦非昨日。这一点大块头，心里还是很清楚的。
惊鸿面对众人惊惧、畏缩、如同看怪物的眼神，她最后软下话语音来：“我！我去帮你们找食物！！”
大块头的男人，以为惊鸿要说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正义之词，没想到，竟然愿意牺牲自己，去为众人寻找食物。
这落差让他将信将疑，但见方才惊鸿发怒，他有些担心这女妖怪会使出蛮力，做出对他们不利的事情，讪讪的说到：“得了吧！外面全都是毒尸，你去也是送命。”
其实大块头男人心里还在想，要是这妖怪也给损命在外面了，那他们岂不是又少了一份食物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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