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佐倾眼瞳泛红，看向慕晨。
慕昕急了，挡在慕晨身前，疯狂摇头：“不要，不要，倾姐姐，你忘了？你说过你会救我们的。”
佐倾被慕昕说的头疼，她深吸一口气，说：“程青书，我的脾气不好，我得不到我想要的东西，我会把你们都杀了。”
“我没有骗你。”程青书淡道：“碧生珠入修士体内会吞噬内丹并取代它，珠取人灭。而你和修沐离开时给慕晨吃的保命妖丹，已被碧生珠吞噬了。”
程青书看向他的弟子，他的弟子会意，压着慕晨走向前。
“我说过，你可以带走慕晨，怎么处置他，随你。”
佐倾抿起唇，看向道沅，说：“过来。”
压着道沅的弟子立刻松手，道沅走向佐倾，他肩上的伤被血渗透，血肉模糊。
程青书说：“我给你慕晨，我数一二三，我们同时放人。”
“呵。”佐倾手中的剑力度微松：“你威胁不到我。”
犹豫片刻，她对程念安说：“谢谢你的花。”
随后，她便将程念安推向前方。
程青书将自己的儿子接在怀中，眼中立刻射出仇恨的光，冷声道：“列阵！”
“程青书，我劝你不要自己找死。”佐倾冷道：“趁我还愿意给你机会。”
“列阵！”
众弟子念起剑诀，刺眼的光晕从他们脚下浮起。
程念安捂着腰上的伤口，低声哀求道：“爹，别再错下去了。”
程青书松开程念安，手持玉箫，开始吹奏。
“爹！”
剑光流转，萧声刺耳，佐倾将道沅踹到一边，自己手持血心，一剑一个。没多久，院子里就黑压压躺了一片尸体。
程念安失去搀扶，失力跌在地上，看着眼前遍地尸体的惨景，他突然拾起地上的黑剑，对准自己的胸膛，穿胸而过。
“少爷！”
“少爷！”
程青书听见众人的惊呼声，低下头。玉箫从他手中跌落，摔在地上，滚进程念安滴落在地面的血中。
程青书的手颤抖着，不敢置信的说：“念……安……”
“让我的死，来结束这一切吧，”程念安抬起头，看向他印象中一向威严高大的父亲，眼神黯然：“爹，对不起。”他露出个悲凉的笑容：“我穷其一生，都没有成为一个让你满意的儿子。”
程青书失力，跪在地上，抱住程念安的身体，眼底赤红，对那些弟子怒吼道：“杀慕晨！给我碧生珠！”
说着，他摸向怀中程念安的脸庞，安抚道：“念安，别怕，爹不会让你死的。”
“别，”程念安抓住父亲的袖子，用力的摇头，眼泪从他眼角溢出：“别再为我杀人了。”
慕晨不是修士，被弟子擒住的他几乎瞬间被捅穿腹部。那碧生珠被弟子从他腹部生生掏了出来。
道沅离得远，他将那弟子扑倒，却仍没来得及阻止慕晨被杀。碧生珠滚落到他身旁，他下意识去捡，没想到手指刚触到碧生珠，那珠子几乎是瞬间融进了他身体里。
他的身体与碧生珠高度融合。
“阿晨哥哥！”身后的慕昕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抱住濒临死亡的慕晨。
“昕儿，别哭。”少年的眼睛沉寂无声：“无尽的死而复生……对我来说，只有真正的死才是解脱。”
慕晨死的很快，作为凡人，碧生珠离体的他几乎是瞬间咽气。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昕儿抱着阿晨的尸体，浑身抽搐，却已经哭不出来了。
她看向人群中越杀越勇的佐倾，带着恨意质问道：“为什么你救我们，却又救得不彻底，让我们心怀希望的再次坠入深渊？如果做不到，当初为什么还要救我们？”
佐倾看向昕儿，眼中带恨的绿瞳少女让她一愣，手臂被她身后程家弟子的剑锋划出一道见骨的伤。
昕儿看向怀中闭上眼的慕晨，又哭又笑，问道：“修倾，为什么你不干脆死掉？只要你死掉，阿晨就能活下去了。每次。每次都只差一点点……我们就能过上幸福的生活了，为什么……只要你死……”
只要她死……
“不！”道沅大声的打断慕昕的话。他狼狈的翻身躲过程家弟子的剑，对佐倾喊道：“佐倾！你要活着！”
已是傍晚，昏暗的日光下，她和他隔着飞溅的鲜血和挥舞的刀剑对望。
道沅又重复了一遍：“你要活着！”
佐倾猛地转身，砍断身后偷袭弟子的手臂，血迸在她脸上，她以极低极低，低到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好。”
程青书松开怀中的程念安，不顾程念安哀求的眼神，拾起地上的剑，口中念决，袭向道沅。
程青书和程家弟子不是一个级别的，面对弟子道沅尚能闪躲，面对程青书，没几下，道沅就被程青书划伤了大腿。
佐倾被程家的人海战术困住，杀了人就有新的人补上，即使一剑一个，她一时也无法杀到程青书身前。
程青书一剑砍向道沅的头颅，也是刹那间，一股肉眼可见的坚实魔气将程青书的剑格开。
他身后，佐倾吐了口血出来。
“主人……”血心犹疑道：“你……”
佐倾拼着受伤跳出人群，一剑捅向身前程青书的腹部，也是同时，她身上同时被七八个人的剑捅穿。
佐倾翻转剑锋，程青书的腹部被她搅了个洞出来。也是这一耽搁，道沅成功逃离程青书的攻击范围。
程青书看着道沅，不甘道：“碧……生珠。”
佐倾身上魔气一震，震开身后的程家弟子，那些剑仍插在她身上，配上她七窍流血的脸，看起来瘆人的紧。她身后躺着堆成山的尸体，余下的程家弟子或伤或惨，只在后面远远的看着他们，再不敢上前。
道沅看着躺在地上，仍睁着双眼望向自己父亲的程念安，对程青书说：“你要碧生珠没用了，程念安已经死了。”
程青书闻言一震，看向地上程念安的尸体，喃喃道：“不……不可能。”
“程青书，你想要的太多了。”
“太……多了？”程青书突然笑了，笑的疯狂而绝望。
他看向佐倾，笑道：“佐倾，你应该能理解吧。”
佐倾沉默不语。
程青书自顾自的说：“理解想要变强的渴望，理解对命运不公的愤怒，理解因不甘而疯狂。凭什么我儿天生要比别人差，凭什么？”
她理解吗？她当然理解。
她也如此恨。
“我程青书前半生做尽好事。我接纳难民，救济穷人，教导孤童，铲除妖魔，呕尽心血护一方平安。命运善待我了吗？凭什么？凭什么这么对我和安沁的儿子？”
“死后就不会觉得痛苦了。”佐倾歪歪头，看着地上的程青书，认真道：“你看，我也是在做善事。”
众人皆苦，这便是世间。
昕儿怒吼一声，拾起地上的剑，冲向跪在地上的程青书，用瘦弱的手臂一剑又一剑捅穿程青书的躯体，发泄着自己的仇恨。
程青书没有反抗，仍由自己被昕儿捅成马蜂窝。
他对昕儿说：“如果能有来世，我再向你的族人赎罪吧。”
道沅一拐一瘸的跑到佐倾身边，说：“碧生珠在我体内。”
“……我知道”
“我们走吗？”
“……好”
丰阳城内人心惶惶，两人在城外的一个小山头上暂时落脚。道沅立了个挡风结界，在她身下铺了个毯子，为她处理身上的伤口。
他递给她一颗流光溢彩的珠子，然后低下头，认真地用修为恢复她身上的每一道伤口。
佐倾接过他递过来的珠子，没吃，默默的盯着那流光溢彩的珠子看了很久，突然说：“你待我很好。”
“嗯。”道沅仍在低头认真给她的伤口上药，说道：“那你也待我好一点。”
佐倾笑了，吞下珠子，她瘫倒在地上，盯着漆黑天空上的挂着的星星。
道沅为她处理好伤口后，也静静的躺在了她身边。
两人沉默的看了一会儿星空，道沅又往佐倾身边挪了挪，试图离她近一点。
佐倾突然道：“虽然我不是为了这个目标要毁灭世界的，但是想想，我也算在做善事。你想啊，世界上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静止，这个世界没有阶级、没有贫富、没有强弱、没有痛苦也没有幸福，因为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所有人都变成风，自由的穿梭在世间。”
远处有人在放烟花，“嘭”的一声，灿烂的烟火绚烂瑰丽的照亮整个天空，短暂而耀眼的存在后又消失。
“好。”道沅说：“我帮你。”
他摸了摸小腹，那里现在运转着一颗碧生珠。
付出生命也可以。
远处，新的烟火不停升空，斑斓的颜色带着烟雾与天空缠绵后又消失，粉身碎骨的美丽。
“烟火。”道沅轻轻说。
佐倾也盯着那烟火，她的脸在烟火的明暗中映衬着，十分平静地说：“嗯。”
道沅侧头看向佐倾的侧脸，她很少有这种平静的表情，她要么是肆意放纵的，带着不屑的微笑与狂妄的神情，狠毒而嗜血，要么是冷漠而又阴沉的。
佐倾说：“好多年前，我也这样看过烟花。”
“和谁？”
“和一堆尸体。”
……这话真不吉利。道沅转头看向天空，咧起嘴角：“烟花真美。”
佐倾没有像往常一样挑刺或出言嘲讽，而是静静地“嗯”了一声。
许久，道沅小心翼翼试探着伸出手，放在她的手上。
心脏疯狂而剧烈的跳动，他不敢整个抓住，只敢轻而慢地覆在她手上。
佐倾感觉到道沅的手在微微发颤，她侧过头，看向道沅那死盯着天空装镇定却仍然十分紧张的脸。
佐倾勾起嘴角，从下向上反抓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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