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无能之恶
佐倾是被咀嚼声吵醒的。
那咀嚼声十分虽然细小，却十分刺耳，像一只贪婪的饕餮在吞噬着自己的盛宴。
佐倾睁开眼，在离自己不远处看见了背对自己跪在地上的小威。
小威手中正抱着什么黑乎乎的东西，他的头埋在那东西里，而那刺耳的咀嚼声就是从小威那里传来的。
佐倾看见小威身上围绕着的光晕越来越暗，越来越暗，逐渐化成浓郁的黑。
她的目光移向他手中，才发现小威手中抱着的正是饥民那焦黑的身体。
佐倾看向周围，那几个饥民个个死相凄惨，连倒塌的神像都被烧的浑身漆黑。
但她还活着。虽然衣服已被烧成灰烬，身上的皮肤却没有一丝被灼伤。不但如此，腿上的伤口竟已迅速结了痂，让她没有因流血而死。
她愣了片刻，无声的站了起来，走到小威身后。
小威听见了她的动静，回头看向她，边咀嚼边含糊不清地说：“倾儿，你醒了啊，快来吃，等你补充了力气，我们继续上路。”
佐倾的目光看向小威脚边那把钝匕首，小威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脚边，然后他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迅速将那把钝匕首捡起来塞进怀里。
佐倾看着他，没有说话。
小威对她笑笑，讨好地递给她一身破旧的衣服和半个馒头，说：“穿上后吃了吧，我刚刚在路人手里抢来的。”
佐倾看向那套衣服和半个馒头，许久，她说：“谢谢。”
她接过那套衣服默默穿上。小威继续低头大快朵颐。
佐倾穿完衣服后，便坐到小威身边，边啃那脏兮兮的半个馒头，边盯着小威，看他贪婪的啃噬尸体。
小威吃饱了后，便用匕首将那些饥民的肉都割下来，塞进一个破布包裹里，然后转头对佐倾一笑，说：“我们留着路上吃。”
佐倾眨眨眼，对小威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说：“好。”
两人又重新上路了，吃了东西后，两个人走起路都比以前快了很多，只是这次两人都格外沉默。
小威怀疑佐倾，前几个夜里，只要佐倾那边稍微一动，他就会立即睁开眼睛，警惕的盯着她，质问她想要做什么。
小威的怀疑是有道理的。因为佐倾确实想要弄死他。
她在几天后才找到机会，趁小威弯腰时用手中厚重的木棍狠狠砸向小威的头。
小威反应很快，但佐倾的反应更快，迅速而用力地砸了第二下，随后便一直疯狂地用力砸向他的头，一直砸到小威的身体瘫软而倒在地上。
佐倾伸手摸出小威怀里的匕首，用那钝匕首足足捅了他三十二刀。
她每扎一刀，小威的身体都要抽搐一下。一开始他还对她破口大骂，说她恩将仇报、扫把星、恶毒、贱人。
到最后他只会对她轻声求饶，不停地重复着：“原谅我倾儿，原谅我倾儿。”
“好啊。”佐倾笑着回应：“你就带着我的原谅下地狱吧。”
佐倾带着小威的匕首继续上路，停下来歇脚的时候，她便会捡起一块石头，慢慢地磨刀。
可她的不幸并没有就此结束。因为她过于狂妄了，以为自己足够强大，可以消灭掉一切不利于自己的东西。
一个独身流浪的少女会发生什么呢？
佐倾很快就知道了答案，因为她被两个会功夫的人贩子抓住了。
佐倾刚将刀从身上摸出来，那人贩子便一脚踢在她手腕上，将她手中的刀踢落。
只一下，她手臂就被踢得难以再动，另一个人贩子上前，轻易就反扭住了她的手臂，将她双手制住。
佐倾不甘心，身体和双脚不停扭动挣扎着。另一个人贩子不耐烦地走上前，在她肚子上用力踹了两脚。
只这两脚，她便再没有了反抗的力气，只能躺在地上无力地抽搐。
“不想挨打，就老实听话。”人贩子冷漠地说。
力量的悬殊让佐倾甚至没有太多余力反抗，那一刻，她多么渴望能拥有力量啊。
多么渴望拥有力量，能将这一切全都摧毁。
人贩子将她捆起来，像拖拽一条死狗一样将她拖到一辆木造的囚车上关起来。
随即他们便坐上了囚车，吆喝着马出发。
囚车里坐着五六个女孩，全都像佐倾一般被捆了起来，脸上都有着不同程度的伤痕。
佐倾眼尖地发现囚车里某个栏杆上突出了一个极小的钉子的尖。
她拱到那栏杆旁，把身后的绳子凑到那钉子尖上，缓慢地磨起来。
那瘦人贩子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冷冷道：“别白费力气了，你就是磨上一个月，那绳子也不可能断。”
胖人贩子回头看了她一眼，上下打量了她一遍，回头对另一个人笑道：“我说这妞是真的漂亮啊。”
那个瘦人贩子回应道：“这回的货色就她最好，我们把她给卖到妓院去，一定可以卖个好价钱。”
胖人贩子嘿嘿笑道：“现在城中富家姥爷养宠儿的也多，没准会有富家姥爷愿意为她出高价钱。”
瘦人贩子回头仔细看了看她，突然说：“我说，这么漂亮的，我真是第一次见。到城里的路还要走几天，把她卖走之前，不如我们兄弟先在路上好好尝尝鲜。”
两人对视一眼，嘿嘿地笑起来。
佐倾紧紧地咬住牙，心中升腾起疯狂的恨意。
生平头一次，佐倾竟恨起了自己的脸。
她挪动身体，费力的将脸凑向那栏杆的钉子，将脸紧紧贴向栏杆，一次又一次地用力划过。
很快，她那张漂亮的脸上便被划出了一道道可怖的血痕。
其他姑娘尖叫起来时，两个人贩子才发现了佐倾疯狂的举动。然而阻止也已来不及了，佐倾的脸已经被那钉子划得血肉模糊。
“疯子！”
佐倾抬头，顶着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对两个人贩子开心地笑起来。
她自己恶心，也要他们看着恶心。
两个人贩子先是被她的神情吓得背后发凉，随即反应过来又转变成暴怒。
“小贱人！你想耍心眼是吧！”
那瘦人贩子将佐倾从囚车里抓出来痛打，直将她踢的吐血。
“别打了。”那胖人贩子拉住同伴，劝道：“费这么大劲抓到的，打死就不值钱了。前面山脚下有户远近闻名的恶户，那家的幼子天生痴傻，他家一直想低价买个童养媳，我看就将她卖给他们算了，让她好好吃吃苦。”
佐倾听见两人的话，无力的摇摇头，从口中低声呢喃道：“不……不……”
杀了她！杀了她！
可她的想法并不重要，她被重新捆起来，在第二天上午被卖给人贩子嘴里那户人家。
那家的女主人看着她，表情并不满意，十分嫌弃地说：“丑的要死。”
“她身体健全，能生娃啊。而且很便宜，她只要二十两银子。剩下那些——”人贩子指指囚车里其他的姑娘：“至少都要五十两才行。”
那年近四十，皮肤蜡黄的妇人嫌弃的看看佐倾，最后对人贩子说：“十五两银子。”
“就二十两，你若不要，我们就卖给别人了。”
两方商谈半天后，最终，她以十八两的价格被买给这户人家。
十八两银子，这次，她的命值十八两银子。
人贩子临走前，特地对那妇人嘱咐：“先把她往死里打一顿，打怕了，就不敢跑了。”
中午，被‘婆婆’打的半死不活的佐倾被扔进了柴房里锁起来。
躺在地上的她闻到院子里食物的香味，那香味让她恍然间想起了很久以前的日子。
有阳光透过破旧柴房的缝隙照在佐倾身上，可她却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等到下午时，一个年纪不大，满脸鼻涕的八九岁小男孩推门走了进来。
他看着佐倾，嘿嘿地笑起来，说：“你就是我媳妇吧。”
佐倾没反应。
傻儿子说：“俺娘让俺来欺负你！说只要我欺负了你，你以后就会听我的了。”
佐倾还是不说话。
傻儿子想了想，解开裤子，边往她身上撒尿边傻兮兮地笑道：“村头胖娃他们就经常这么欺负我。”
佐倾咬紧牙，手用力地抓紧身下的茅草。
傻儿子尿完，见佐倾依旧没有反应，便不高兴了，用力踢了一下她的肩膀，问道：“你为什么不哭？”
见佐倾不理他，他愤怒起来，开始用脚踢佐倾的头，边踢边急道：“快点哭！哭的厉害点！”
佐倾吃痛，却一点都哭不出来。她眨了眨干涩的眼睛，许久，对傻儿子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傻儿子被她诡异的表情吓得退后了两步，随即便哭着跑了出去，没多久，那妇人就带着她的傻儿子怒气冲冲地走了回来。
妇人一进来，先左右开弓给了佐倾两个巴掌，嘴里怒骂道：“不听话的小贱人，真是反了天了。”
接下来，便是母子混合双打，当然，造成大部分伤害的，还是那妇人。
在疯狂的仿佛无休止的打骂声中，佐倾不由得昏了过去。
她再次恢复意识，是在深夜被腹中强烈的饥饿感唤醒。
看着照进柴房里的月光，佐倾突然莫名地笑了起来。
她笑了很久，随即，她轻声呢喃道：
“总有一天，我要杀了所有人。”
顿了顿，她补充道：“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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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沅盯着手机，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满脸是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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