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心病

传说世间游走着一个换物师，每到一个地方，停留的第一夜都会生出一簇幽兰花，有人找了一辈子也找不到一朵换物师的幽兰花，有的人不经意间就走进了她的大门。

        阿及茗了一盅茶，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女孩，是个长得十分美丽的女孩，女孩生得端庄大气，拥有许多人都羡慕的长相，只是脸色苍白得紧。

        女孩头上只有一朵珠花做点缀，往下一看，女孩的衣裳不算好的，布料粗劣，看起来像是前年的旧衣了。

        这些年来人们多求的就是这样一副皮相，顾及不知天道为何要将这样一个人引到这地方来。

        “你所求何物？”

        女孩良久低着头良久都没有说话，好像在思考着什么东西。

        换了从前阿及可能会好好的询问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见过了一些在她这换物以后的一些人的生活，她不想问她到底想要换什么。

        顾及只是等着她，推给她的那一杯茶已经快要冷了，十二月的天气，外头的风吹得很烈，桌上摆着的花少了两片叶子。

        “不知何求，那就改日再来！”阿及淡淡的说道。

        那个姑娘看着阿及的头发，已经长到了腰肢以下，阿及的脸还是二十岁的样子，但是她的脸上永远有着那么淡淡的忧愁。

        就在阿及起身打算走的时候，那个姑娘终于开口说话了“我想换一颗心！”

        阿及淡淡的转过了身，这与她平时所做的事情倒还真的不一样，世人换的都是一些浅显的事物，皮囊，钱财，第一次听说有一个人要把自己的心换了。

        阿及道“心换了，人就变了，你想变成谁？”

        “我不想变成谁，只是这颗心坏了，我想要换了它！”那个姑娘的眼角留下了一行清泪，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在哭。

        她痛苦又带着不舍的问道“换了心以后，我还能记得我的家人吗？”

        阿及的眉头蹙了一下，世人问的第一句不是自己最珍贵，最不舍的事物就是自己最厌恶的事物，显然这位姑娘是第一种。

        “你能拿什么来和我换？”阿及礼貌性的问了一句，她要的是人最珍贵的东西，她最珍贵的东西阿及已经知道了。

        “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若是我要的是你再也不能用这个身份出现在你家人面前呢？你还愿换吗？”

        那个姑娘愣了一秒，阿及已经猜到了一些东西了，但是没有说出口。

        “我愿！”

        “你既已作出决定，那就向我讲出你的故事！”

        故事开始了，阿及姑娘拿出了笔墨，开始在一卷长长的、长长的书上写上了这个女孩的故事。

        女孩名叫余欢，余生欢喜！与她名字不符，她的生活过得并不欢喜。现在她家有一个尚不能自立的弟弟，有一个徐娘半老的娘亲。

        正如她所说，她的心坏了，这个坏就是说得她已经病入膏肓了，因为这颗坏了的心她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不能为这个家做一点事情。

        她没生病之前，还有一个爹，爹爹之前也是一个温柔的人，一家四口生活的也算是温饱，但也是幸福的。

        娘亲生的好看，爹爹也时常受到男人们的艳羡，男人啊，别人越喜欢的东西他也就越喜欢，所以他对娘亲很好。

        至于娘亲，那个时候是在镇子里弹棉花的，爹爹是镇上员外家里的长工，两人都是可以拿工钱的，时不时，一家人还会去下馆子。

        生活虽然平淡，但是也甜，这样的日子一直到她突然胸闷倒地，家人焦急的将她送到了医馆，医馆的人说好好吃药，能活得更长些。

        是的，医馆的医师没有人说可以治愈，只是说可以活得长一些！这也算是告知家里人一个信息了。那个时候娘亲和爹爹两个人也是急上心头，带着她四处求医。

        也就是那个时候她知道了换物师。

        病一直在医治，但她的病一直没有好转，甚至时不时的她会喘不上气来，每到那个时候总有一种大限将至的感觉，但是每次，都像是上苍在开玩笑，明明一只脚已经走进鬼门关了，又被拖回来了。

        刚开始被搭救回来，她都是怀着一颗感恩的心。

        直到偶然的一次，她半夜说不着去找娘亲，看到父母亲房里红红的烛光还一直亮着。

        门是虚掩着的，余欢听见父母亲为了钱开始发愁。

        家里的生活开始变得困难，时常弟弟晚上饿得都睡不着觉，她们还傻傻的苦中作乐。可是慢慢的发愁开始变了味，她听到的开始时这样的话：“看看你生的痨什子赔钱货，家里的人都要饿死了！”

        然后就是“□□怎么不去做□□的事情！”

        再然后，父亲和娘亲和离了，弟弟满心欢喜的以为可以和爹爹去过原来的日子了，但是爹爹是一个人走的，谁也没带，为此，弟弟还闹了一阵子。

        一个女人要照顾两个人很难，她先前还可以弹棉花、农忙的时候捡点稻子、去山里采些野菜活下去。

        弹棉花的和多采摘的野菜卖来的钱刚刚够她吃药的，她们一直那样熬着，娘亲在山里采野菜的时候意外的发现了一支珍贵的药材，拿去典当，本来想做点烙饼的小生意的。

        烙饼的小生意倒是顺利的开起来了，可镇子里突然冒出了很多疯言疯语，说“前些日子男人跑了的弃妇，也不知道哪来的钱开起了烙饼摊。”

        还有说“之前还觉得这一家可怜，女儿生了病，当爹的跑了，看来这不是没道理的啊！”

        这些风言风语她们也不是没听到，只是当做没听到。

        但是人们可不止于此，弹棉花的不要娘亲再做了，说是她娘亲脏！尽管娘亲解释了这钱的来源，但是那边说什么也留不下她娘亲了。

        给了几个铜板就把她们一家给打发了。

        失去了能够活下去的钱财，家里明显的发生了变化，夜里总会来人，只是不变的是娘亲对她们的态度。

        她知道娘亲赚来的钱都是不干净的身子钱，她恨自己这劳什子的病，把娘亲逼成了这个样子。

        她自尽过一次，被娘亲救回来了，那一次娘亲哭得眼睛都肿了。后来她不再寻死，她想活着。

        哪怕就这样熬到最后一秒，看着娘亲也是好的。

        做了那样的行当，她总会在夜里哭。

        娘亲怕她想不开，常常打趣自己说“还好有几分姿色，不然如何养活我辛苦生下来的孩子们！”

        每每听到这句话，余欢也夜里哭泣，哭泣老天不公，明明生活已经这样艰苦了，还要降临这样的事情在她身上。哭着睡着，泪痕干了以后醒来，就是她生病以后的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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