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对不起
沈安若盯着短信出神，她终于恍惚察觉这少年叛逆的源头，并非母爱的缺席，而只是未蒙风化显得尤为拙劣却超乎寻常敏感的灵魂。
她叹了一口气，怅然若失的，而后拨通了司徒崭的电话。
“喂？”电话响了两声很快被接通，司徒崭低沉的声音传入耳中。沈安若没有说话，一时间沉默，似乎能听到电话那端他翻动纸张的声音。
“在干什么？”半响，沈安若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哑哑的开口。
“在看合同，”电话那端顿了顿，“怎么了？”
或许是精英的天性，司徒崭迅速精确的捕捉到了电话那端她的情绪。
“司徒崭，我在想……工作的意义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人们会逐渐失去自己的初心呢？”沈安若明白这话说的苍白无力，愣愣的，只是望着一握朔风，和河畔被朔风带起的两岸柳草。
司徒崭沉默了几秒，开口：“这是一个过程。只能说，许多人在这个过程中迷失了。”
“那我该怎么办呢？”
“遵从自己的内心，适当但不是全部的向现实低头。”司徒崭捏捏眉心，叹了口气：“没办法告诉你迅速而有效去解决的办法，也无法违心的让你相信这世界上没有被利欲熏心的人。沈安若，我只是希望你有足够的理智与想法去面对所有的事。”
“我明白了。”沈安若长舒了一口气：“谢谢你，司徒崭。”
“拿什么谢我？”司徒崭一边用钢笔在纸上标注，一边问。
“啊？我……做东西给你吃？”沈安若有些没反应过来。
“用炒菜都能炒糊的手艺？”司徒崭正在标注的动作一顿，笑着发问。
“你别瞧不起人。”沈安若忿忿的开口，又嘀咕道：“再说了，咱俩之间又不需要算得这么清。”
“那我拭目以待。”司徒崭听到这句话，尤其是那句‘咱俩之间’眉眼间也染上了柔柔的笑意：“先挂了，有电话进来了。”
“好”沈安若怕打扰他工作，挂了电话。
挂断电话，心情总算是好了点，沈安若点开消息，一个字一个字的回复：“替我和你楚云说声抱歉，就说我不舒服，先回家了。”
后来，有两个星期，他都没有再次联系过沈安若。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或许是因为难以启齿。
少年在路上走着，今天的天气是意外的好，晚风吹来，很舒服，想了想，终于拨通了沈安若的号码。
“喂？”沈安若接起电话。
“姐姐，过几天我想请你吃顿饭”少年握着手机走着，有些紧张的问。
“吃饭？你现在在哪里？”沈安若笑了笑，她也想通了，毕竟他父亲不等于他。
“就之前带姐姐来吃过饭的那个地方。”
沈安若又鼓励了他几句。正说的舒畅，突然有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过来“呦，这不是没妈的太子爷嘛？”
沈安若在电话里听到了声音，来不及告诫他要冷静，就急匆匆的赶往他说的地方。
她知道，妈妈这个话题一直是少年心中的底线，任何人都碰不得。
她马上赶到的时候，两人已经撕打在一起。
“没妈的人果然不一样，我看，你是遗传了你妈的恶心。”黄毛笑了。
“妈的，你再说一遍。”他像一头疯狂的巨兽，揪住黄毛的衣领子。
“我说，你和你妈一样恶心，活该你爸不要你。”黄毛无畏的耸耸肩。
让人始料未及的是，少年抄起一个啤酒瓶子狠狠地，砸了上去，沈安若都来不及制止，黄毛诧异的瞪大眼睛，还没说出一句话，身体已经软软的倒了下去。
刚赶到的沈安若猛地停住脚步，脑海中一片空白。
触目惊心的一大滩血迹，远远看去就让人眩晕，她感觉自己的心正在被人狠狠揪住，不能呼吸，连呼吸都能刺痛大脑最细微的痛觉神经，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她才走到他面前。
金沈安若颤抖着手拉住他的衣袖，慢慢抬头看他，睁大了眼，双唇抖着“你杀人了……你知道吗？”
男孩沉默了半响，忽然自嘲的弯起嘴角“也好，让我进监狱吧。”
“这是你的人生！你的未来怎么办！你没想过吗？”沈安若的情绪开始失控，喊道，有些歇斯底里。她激动的大口喘着气，眼泪早已漫出眼眶，脑海里满身当年自己母亲被人折辱至死的模样。
“人命就这么轻贱吗？”她捂住嘴，绝望的蹲了下去，传来低低的啜泣声。
男孩沉默的站在原地，路灯下他的脸晦暗不明，手握成了拳头：“我早就对未来没有希望了，有他在的未来，不要也罢。”虽是这样说，他的眼眶还是红了。
男孩慢慢的弯下膝，跪在地上，冲着死者的位置。良久，轻轻开口“对不起。“
这辈子是我欠你的，如果可以，下辈子还给你。
他回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中全是悲哀：“沈姐姐，对不起，辜负你了。我这种烂人，往后，你就不要管我了。我也不会和爸爸一样欺负你。”
沈安若就这么看着他转过头，像是电影里的慢放镜头，踉跄的狼狈的仓皇的：“这段时间，我很开心。我有没有说过，你很像妈我妈。我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姐姐，往……你要幸福。”
“对不起，我可能不能请你吃饭了”
沈安若呆在原地。仿佛有个少年的世界，被猝不及防的推到自己面前，就这么目送着他离开，拿出手机，看着拨号界面的110，还是忍不下心去点击通话的绿色按钮，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拨通了司徒崭的电话。
电话刚接通，司徒崭还没来得及说话，沈安若已经抢先开口，颤抖着声音问：“司徒崭，已满17周岁的未成年人非故意杀人，会判多久？”
司徒崭沉默了几秒“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未成年人不适用死刑。”他忍了忍还是开口“发生什么事了？”
沈安若叹了一口气，“没什么，我先挂了，一会儿再和你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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