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打架
陈诗靠在门上，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两人。看样子是高二的学生，化了精致的妆容，校裤刻意剪短了一截，身上还有香水味。
看起来确实和杨一很像，但杨一从不会这样打量人。
“不请我们进去坐坐吗？”其中一个披着头发，长相甜美的女生朝虚掩的门缝里看去。
陈诗皱眉，一把关了门，“有事说事。”
蒋希吐了吐舌头，声音如长相一般甜美，“好凶啊妹妹。”
陈诗没接蒋希的话。上来就“姐姐”“妹妹”地示威，这可不是演宫斗剧，她才懒得装。
见陈诗没理她，蒋希觉得有些好玩。往常她们堵人时，胆子小的已经慌张得站不住脚了，客客气气把她们带到寝室里坐着。胆子大一些的就会跟她们吵起来，然后动手。
“喂，跟你说话呢，你聋了？”另一个扎着高马尾，嘴里嚼着口香糖的女生喊道。
“是你们聋了吧。”她一开始就让她们说事，偏要跟她扯什么姐妹，真是闲得无聊。
江京“呵”了一声，不爽地走上前，眼神凶狠地看着陈诗，“听说你在寝室带头欺负别人？很行啊妹妹，刚来学校地皮都还没踩热，就敢欺负别人了？”
陈诗没说话，依旧冷眼看着她们。
蒋希柔柔地接了话，“你今天要是跟我们的朋友道个歉，事情就这样算了。否则”
“否则什么？”
江京拿出手机，放出一个视频给陈诗看。
视频抖得厉害，看得出拿手机的人有多兴奋。画面中央，一个短发女孩子被堵在角落，不停地被别人扇着耳光。接着又有几个人上前撕扯女孩的衣服，直到最后只剩内衣。
“用烟烫她，哈哈哈哈哈。”
“把她内衣也脱了！”
“她身材好差，肚子上全是肉。”
画面外传来几个女生的声音，充满恶意的话语和嘲讽让短发女孩抱着头，缩着身子蹲在角落里。
一个女生一把抓起她的头发，逼迫她看向镜头，“来大家看看，就是这贱人，身材差成这样，长得也丑，怎么会有男人喜欢她呢？不要脸的玩意儿，敢去勾引别人男朋友。”
女孩拼命捶打抓着她头发的手，满脸是泪，大吼着说：“不是我！我没有勾引别人男朋友。”
她的反抗抓伤了施暴者的手，于是换来更凶猛的殴打。此时已经混乱得分不清画面中的人了，只听得到施暴者猖狂的笑声和女孩凄惨的哭声。
“怎样？你要是不道歉就跟她一样的后果。”蒋希看着陈诗，声音依旧温柔。
陈诗突然笑了，眼里尽是嘲讽，“有本事就来。”说完，转身利落地摔上了门。
蒋希和江京在门外骂了一阵，陈诗没理，她此刻心里很烦躁。初中时她在学校的通报中听过这种事，但从未如此直观地看到施暴场面。充斥着暴力和辱骂，施暴者的大笑和受害者的眼泪一并拥挤在这么一个小小的、混乱的角落。
晚上许言秋刚打完篮球就看见走廊上站着一个人。戴着他送的帽子，低头靠在栏杆上，像是有什么烦心事。他悄悄靠近，半蹲下，抬头看陈诗的脸。
“怎么了？”
“今晚我想出去。”
“好，我陪你去。”
翻墙对于许言秋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从小练到大的技能，但陈诗不会。
“你踩着我的腿撑上去。”许言秋单脚跪着，伸出一条腿，“快点，等会儿老师就查过来了。”
翻过墙，陈诗站在墙外问许言秋要不要她帮忙。
“你以为我以前是怎么翻出来的？”帅气地翻身上墙，许言秋问，“去哪儿？”
陈诗摇头，她只想出来散散心。
许言秋跳下来，凑近看陈诗，“心情不好？”
陈诗点头。
从中午看完那个视频，她的脑子里就不停重复那些画面。心里憋着一股气，她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去那边的美食街吧，什么都有。”许言秋一把拉过陈诗，朝美食街跑去。
夜晚的美食街很是热闹。推车和小摊前挤满了人，锅里的热气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出锅的炸串混着调料的味儿直往鼻子里钻。
许言秋选了份油炸，又买了两杯饮料，问陈诗发生了什么。
陈诗望着不远处站着的男男女女，像是看见了视频里的女孩。
“许言秋，你打过架吗？”
许言秋愣了两秒，“打过。”
“什么样的？”
“就两群人互殴，下手狠了浑身都是伤。”虽然不知道陈诗为什么会对他们打架的事好奇，但许言秋还是简单描述了一下。
“你们会因为什么事打架？”
许言秋挑眉，笑了笑。男生打架的原因多了去了，什么打球的时候下黑手啊、今天你看我不爽明天我砸你场子等等，只要一个眼神不对就能打起来。
“那你们见过女生打架吗？”陈诗看着他，眼里有些悲伤。
许言秋的第一反应是陈诗被人打了。陈诗虽然性格冷，但与人接触不多，偶有冲突也不至于打架。
一想到小时候能提着木棍满院子撵着自己跑的小姑娘被人打了，许言秋的脸色很难看，手上的青筋也冒了出来，浑身紧绷。
“谁打的你？”
陈诗摇头，“我没有被打。中午来了两个人找我的麻烦，我没有理，但她们给我看了个视频。”
许言秋放松下来，仔细观察陈诗身上，确实没看见什么伤口。
“一群人围着一个女生，扯她的头发，还扇她耳光。”
“然后她们脱掉她的衣服，用烟头烫她，还拍了视频。”
听完许言秋的眉头深深皱起。以往他们打架，两方人都是打过出了气就行，从不会一群人围殴一人，也不会这么侮辱别人。
“你们寝室那个叫何什么的人让她们来的？”
陈诗说是，又把中午的情况说了一遍。越听许言秋的眉头皱得越深，看她们的样子，下一个受害对象就会是陈诗。
“你准备怎么做？”
“没想好，心里烦，所以叫你出来。”
老板端上炸串，许言秋挑了串排骨递给陈诗，“不急，慢慢想。”
等吃完陈诗也没想好该怎么办，此时时间已经比较迟了，陈诗又买了两份炸串给张佳禾和王玥涵带回去。
“你不给徐长明买一份？”
“美的他，闻我身上的炸串香还差不多。”
翻过墙，教导主任的手电光又在操场上乱晃着，而许言秋又一不小心被看见了。
“又是你！给我站住！”
陈诗被握住了手，随着许言秋跑了起来。她想起昨晚那个还没讲完的鬼故事，那个男生看到了什么？
她知道结局，但她想许言秋讲给她听。
“昨晚那个故事，那个男生看见了什么？”
许言秋没反应过来，喘着气问，“什么故事？”
“哦，你说那个鬼故事？”
陈诗看见他转过头轻笑了一声，眼里浮动着光，“那个男生看见女生生气地望着他，然后甩了他一巴掌，骂他臭流氓，竟然想把她拉进男生寝室。”
陈诗歪头，故事明明是男生看着披头散发的女生露出一张血淋淋的脸，怎么到许言秋这儿就变了。
“是这样的吗？”
许言秋摸摸陈诗的头，“我就不做流氓了，女寝到了，你赶紧回去吧。”
陈诗拿出一盒炸串塞给他，“给徐长明的，叫他好好谢谢我。”
许言秋笑着应下。
楼梯上，陈诗碰见了张佳禾和王玥涵，两人脸上印着几个巴掌印，王玥涵一见她就哭了出来。
陈诗带着她们找到宿管阿姨，阿姨也被她们的这副样子吓了一跳，一问竟然是被人打了，忙给赵云茹打了电话。赵云茹匆匆赶来学校，带着两人去了医院。
人一走，陈诗想起王玥涵说的话，又想起中午的视频，独自走上了四楼。
“晚上我听见有人敲门，一打开发现何书雅就站在门外，还带了两个女生。何书雅一看门打开就抵住门带着走了进来。她问你在哪儿，我说不知道，佳禾也说不知道。然后她就像疯了似的，扇了佳禾一巴掌。佳禾愣住了，她就扯住佳禾头发要她道歉。佳禾不肯，她又扇了佳禾几耳光。我想帮佳禾，被旁边的两个女生拦住，她们也打了我。”
“后来佳禾的头撞到了栏杆上，何书雅才带人离开了，还让我给你带话，让你去411找她。我问佳禾怎么样，她说她头晕，我就想带着她找老师。”
这件事她本想找个完美的解决方法，但现在她管不了那么多了。既然她们那么爱打架，就用打架的方法来解决吧。
这对于她们来说才是最正常的解决方式，不是吗？
何书雅翘着二郎腿坐在寝室里，想起张佳禾被她扯着头发扇耳光的狼狈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怪不得江晨那么爱打架，打人确实爽。自己上周被通知家长，拎回去好一顿教育，现在总算是报复回来了。
在老师面前赢了又怎样？还不是照样要被打。在蒋希和江京面前，声都吭不了两句。
何书雅很得意。看着讨厌的人在手下痛哭的感觉太美妙了，什么不快乐，什么烦闷都消失了。
正当她欢喜地在群里分享着今天的事迹，门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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