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第二天很凑巧，陈星州上门时，乔沐芝正跟谭畅在屋里聊天。
院里打扫卫生的王秀华见到来人，脸上一喜，手里的撮箕扫帚赶忙放在一边。
“哎哟！瞧瞧是谁来了？这不是星州吗？”她故意加大音量，生怕人不知道，摆明是冲着屋内的人去的。
乔沐芝和谭畅听见动静，纷纷朝门口望去。
陈星州抱着个纸箱，在院里跟王秀华说了几句，末了道：“王奶奶，我先进去了。”
王秀华一个劲点头，“去吧，去吧。妮妮在里面，我这边收拾干净再进来。”
一进屋，陈星州就跟二人打了招呼，“谭畅也在啊。”
“这话说的，我就不能来了？”谭畅笑着揶揄。
陈星州是个好脾气的，也不计较，反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谭畅撇嘴，“星州哥，你也太不关注我了。”
乔沐芝看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陈星州被单方面压制，只和煦地笑。谭畅自己觉得没劲，也不说话了。
乔沐芝问他：“怀里抱了什么？先放下说吧。”
将箱子放地上，陈星州从里挑出一个西瓜，在掌心掂了掂，“一个朋友给我寄的水果，这个天放不了多久，我就给你跟王奶奶带了点过来。”
乔沐芝道谢，转头对谭畅说：“今天我们有口福了。”
陈星州：“我去厨房拿刀切开。”
“我来就好，哪有客人动手的？”乔沐芝一走，他自觉跟上帮忙，两个人很快端了两盘西瓜出来。陶瓷盘摆满了尖尖的西瓜片，红彤彤、水润润的，盘里还沾了点汁水，看着就香甜。
王秀华已经进屋，乔沐芝先给她拿了一块。老人家咬了一口，眯起眼，直夸西瓜好甜。乔沐芝和谭畅也各自拿了一块，满满的水分咬进嘴里，口感脆甜，格外爽口。
几个人坐在堂屋吃瓜吐籽，没察觉陈星州已经把剩下两个西瓜放进家里冰箱。人干完活出来，王秀华的眼睛跟着他转，情不自禁夸赞，“星洲人踏实，又肯干，村里一般人还真比不上。”说着意有所指看向外孙女，“关键是人孝顺，大热天的还特意给我这个老婆子送水果，真是辛苦你了。来，坐下吹吹风扇。”
陈星州心里有分寸，见王秀华招手，也没硬挨过去，而是坐在与乔沐芝和谭畅相对的两米远处的木凳上。
“王奶奶别客气，我顺路而已，家里水果太多，放坏了也浪费。”
于是王秀华又发觉了他的一个优点——勤俭持家——越看他越顺眼，越觉得是自己外孙女婿的不二人选。
人上了年纪，总爱追忆过往。她同几个小辈谈起从前，一会儿功夫，笑得牙龈都露出来。
“星州你不知道，妮妮小时候经常嚷嚷要去你家当媳妇。”王秀华乐得拍大腿，默默吃瓜的乔沐芝和谭畅呆滞几秒，陈星州脸上讪讪的。
“奶奶！”乔沐芝面上微囧，忍不住打断。
王秀华说得起劲，继续玩笑道：“她呀就是喜欢你家做的菜，恨不得搬过去住，不过当时你妈可喜欢她了，差点真同意了。”
“是么？”陈星州微微弯起嘴角，“沐芝的确一直很讨人喜欢。”
他神情温和，笑容一点不轻佻，乔沐芝没觉得反感，因为是熟人，心里反倒微妙。
不过比起他，乔沐芝此时更感兴趣的是身旁的好友。
从刚才起，谭畅就频频走神，目光老往陈星州身上瞟，听到他说她讨人喜欢，更是笑容勉强。
乔沐芝发现异样，等人走后打趣她，“你别告诉我你现在还喜欢他？”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小学六年级，谭畅跟闺蜜偷偷分享过这事，小女生心思单纯，谁知道喜欢一个人，一喜欢就是许久。
谭畅自己也惆怅，在她面前没有隐瞒，点了头。
乔沐芝叹为观止。
“你多大了还玩儿暗恋？这么多年怎么不跟他说？”
“他之前有对象，前两年才分的手。”谭畅撇嘴，想到什么，“再说，他现在，不是对你有意思吗？你别告诉我你没看出来啊！”
乔沐芝抽了张纸巾擦手，态度淡然，“他那顶多算好感，连喜欢都算不上。”
说到喜欢，脑子里不由自主想起一个人。有那样感情炙热的对比，其他好像都变得索然无味了。
想到那一天，肖望突然坦露心迹，她措手不及，心底难得慌了慌。这种感觉实在久违，或者说已经陌生很久。
可那又怎样呢？只是一瞬间的心动，与现实相比，太虚幻了。
乔沐芝收敛心神，继续与朋友说说笑笑。
院门口，肖望望见刚刚离去的一个背影，好像是陈星州。
他来干什么？
肖望想了几秒，索性从脑海里抛开，转身往院子里走。
他站在太阳底下，还没进门就扬起笑脸冲屋里挥手，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仿佛永远精力充沛似的。
前脚刚有人走，他后脚就到，也是稀奇。
谭畅笑着招呼，“你来的刚好，来吃西瓜。”桌上还有整整一盘没动过。
肖望看了一眼，问是哪儿来的。
谭畅：“星州哥送的，这不，人刚走。”
肖望默了默，也不再问，欣喜地说：“我给你们带了草莓，自己摘的。”
他提前浸泡清洗干净了，拿保鲜盒装着，连草莓蒂也摘掉了，打开就能食用。
这个季节成熟的草莓并不多，盒子里的看着个头不大、但也新鲜，乔沐芝问他在哪儿摘的。
肖望：“在我家后山发现的，野生的，我尝过了，不酸。”
保鲜盒放在桌子中央，谭畅刚想去拿一颗，眼前忽然多出一只手掌，将她看中的目标“挑走”，再一抬头，只见肖望把最大最红的一颗递给了乔沐芝。
肖望看向乔沐芝，“我洗过手了，很干净。”
乔沐芝抬头望他一眼，不好拒绝他的殷勤，伸手接过，尝了尝说：“还可以。”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肖望一激动，坐她边上话痨起来，“我本来是想去竹林里砍根竹子，给桂圆重新搭个窝，谁知道还有意外发现，这窝草莓长得隐蔽，难怪没人注意，我从山上连根拔了一点，种在花盆里，也不知道能不能养活……”
“桂圆怎么了？怎么突然要换窝？”乔沐芝关心道。
肖望说没事，“它可能睡不惯木屋，这几天老跑我床上撒欢，我就想给它换个环境试试。”
“它那是依赖你，毕竟还太小，换地方不一定有用。”
“这样啊。”肖望若有所思。
一旁，被忽略的谭畅看看肖望，又瞅瞅乔沐芝，突然悟到什么，抿嘴窃笑。
当肖望又一次给乔沐芝挑好草莓准备递给她时，谭畅开口道：“怎么光给她挑，我就没份了？”
乔沐芝拧她胳膊一下，斜她一眼，“自己动手。”说完也不搭理肖望伸到面前的手，自己随手抓了一颗草莓。
谭畅努嘴，刚咬了口草莓，忽然感慨说：“还是草莓甜，比西瓜好吃，沐芝你呢？更喜欢西瓜还是草莓？”
这番幼稚的意有所指，乔沐芝没想理会。然而偏头一看，肖望正期待地盯着她。
乔沐芝噎了噎，不以为意道：“我从来都更喜欢草莓。”这是她的真实喜好，仅就水果而言。
肖望却误解了这句话，心思雀跃，顿时眉开眼笑。
谭畅冲乔沐芝挤眉弄眼。
乔沐芝无声叹息。
…
肖望这几天心情很不错，令他惊喜的是乔沐芝并没拒绝他的靠近。
表明心意以后，原本担心受到排斥，被推得远远的，可现实情况还好，至少他清楚地知道，她并不讨厌他。
至于喜不喜欢……想到这儿，他就莫名心潮澎湃，哪怕她还没接受他，也觉得干劲十足。
然而这一天，他遇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镇上赶集，“偶遇”小学隔壁班女同学林双双，也是他以前的一位相亲对象，肖望很不自在。
“我跟谭浩打听了才知道，你今天来了镇里。”女生长相甜美，及肩中短发乌黑亮丽，一条碎花裙更显清纯可人。
她的样貌在十里八村算得上非常出色，连谭浩都说，闹不明白他这兄弟是什么眼光，校花都瞧不上。
肖望当时回复说和她没有共同话题，聊也聊不到一块儿去。
他对未来的伴侣要求不高，外貌、家世、性格都不那么重要，要紧的是互相尊重、互相陪伴。当然，这是肖望以前的理解，他现在才明白，还有最重要的一条——喜欢和爱意。
只有真正遇到那个人，才能体会这种直击心灵的感觉。见到她，仿佛有神灵在耳边轻轻地说：就是她了！然后你放弃抵抗，在她面前束手就擒，所有的心神都被她勾去。
他心甘情愿，并且心驰神往。
有那样一个人，其他仿佛都成了无关紧要的存在。
看着眼前，肖望面色为难，明明已经跟她说清楚他们不合适，她却仍要缠上来，三天两头发他微信，现在直接跟到面前。
他敷衍几句，她却越贴越近，趁周围人多车多，搂上他胳膊。
肖望很少跟女生打交道，更极少处理过这类问题，正焦头烂额，抬眼间却与街对面的人目光相汇。
隔着来往的人群，乔沐芝留意到交叉路口边拉扯的两人，认出肖望，略感诧异，随即表情淡下来。
“那是不是肖望？”身边，陈星州问了句。
乔沐芝点头，“过去看看。”
两人穿过马路，与肖望和林双双碰了面。
周遭拥堵，车辆不时鸣笛，噪音很大，说话都得扯着嗓子喊，很费劲。
几个人来到附近的一家面馆，正值中午，打算点了餐边吃边聊。
方桌上位置微妙，肖望和林双双凑作一排，对面是乔沐芝跟陈星州，像是自动划分了亲疏“阵营”。
肖望落寞地看向对面，提不起劲。
林双双倒落落大方，介绍完自己，提到肖望，“我跟阿望是相亲认识的，现在还在进一步了解中，沐芝姐、星州哥，你们可要好好帮我参谋参谋。”
头回见面就喊得这样亲热，两人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陈星州：“那你问对人了，肖望啊，我们从小看到大的，最清楚他的为人。踏实能干，脾气也好，你别看他年纪轻，挣钱的本事可不小。”
乔沐芝：“他人很好，将来你们在一起，他一定不会亏待你。”
林双双偏头看肖望一眼，羞赧地笑。
眼见乔沐芝误会，肖望更焦急，转头打发人说：“你刚刚不是说还有事吗？”
林双双眨眼：有吗？
肖望怕她乱说话，只好承诺，“一会儿你办完给我打电话，我来找你。”
林双双这才识趣地离开。
她本来是半路不请自来，等人离开，肖望刚想解释，乔沐芝收回视线，看向他道：“她挺适合你的。”
他眉头一皱，心凉了半截。
陈星州在一旁附和，“你们看起来很般配。”
肖望垂下眼帘，只一瞬，又抬头，问：“你们怎么在一起？”
他就是不乐意他们走得近，看一眼就觉得心情糟透了。
乔沐芝一愣，旁边陈星州已经解释。谭畅过两天生日，他们到镇上买烧烤架和炭火，准备当天烤肉庆祝。
“到时候你有空，也可以来尝尝。”
肖望点头，心里密布的阴云依旧没散。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牛肉嚼了又嚼，勉强吞进肚里。
饭后，乔沐芝上了陈星州的越野车，临走又不放心，站在路边叫住肖望。
他回过头，心头一喜，满心期待地看着她。她却格外理智，劝诫他说：“结婚不是简单的事，再怎么着急也要慎重，决定下得太快，以后很容易后悔。”
这话其实很早就想对他说了，只是以前有顾虑，今天遇到这事，她觉得有必要交代几句。
上车坐进副驾驶座，乔沐芝侧目往后视镜看，肖望朝着车行驶的方向巴巴望了几眼，随即耷拉着眼皮，低下头，踢了踢脚边的石块，也不知道刚才她说的话，他听没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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