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4章 他也在发光

昏暗的楼梯间里，猩红色光点明明灭灭，一缕烟雾袅袅上行，消失在半空。

        俞烯睡得很熟，眉心舒展，脸色也泛起红润，与情绪激动时大吵大闹的样子判若两人，其实盛以北能明白，经历过高压被迫成长后，仍保持一颗善良的心已经很难，他对她的不该有太高的要求。

        成熟和冷漠，并非同义词，他能做到，小烯却不可能。

        其实归根结底，此事的源头还在江绍寒身上，蒋悦是江绍寒招惹的，孩子也是他的骨血，无论他有多少委屈和无奈，引发的责任都不该由俞烯来承担。

        考虑片刻，盛以北扔下烟蒂，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江绍寒一直在江老爷子的病房照顾，接到电话赶来时，见俞烯睡意安稳，难得向盛以北投去赞许目光，可听完下午发生的事情后，脸上的笑意瞬间冻结。

        “小烯伤成这样，因为蒋悦腹中的孩子，你居然跟她吵架？”怕吵醒俞烯，江绍寒只能压低声音质问，但面色极其不善。

        盛以北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冷声提醒：“我知道自己不该冲动，但你不要避重就轻，若非你的过失，小烯便不会有今天。”

        的确，与盛以北相比，江绍寒才是错的更离谱的人。

        他难掩羞愧的别过脸，语气仍含着恼怒：“蒋悦的事，我自然会处理善后，至于那个孩子……别无选择的情况下，我也会负责。无论如何，不会再给小烯添麻烦。”

        “最好如此。”

        盛以北毫不客气，随即转身想要离开，刚迈出一步，又倏然停住。

        有些话，他不能直接对俞烯讲，只有背后这个人，方能安心托付。

        “我的病情，小烯应该告诉过你，如果运气不好，余生我恐怕无法守护她，你能保证永远照顾她，不让她受半分委屈，不轻易让她落泪吗？”

        俞烯不只是他的爱人，更是江绍寒唯一疼爱的妹妹，生命中的光。

        “我保证。”江绍寒平静回答。

        盛以北偏过头，态度有所缓和：“多谢。付小姐那边如果需要解释，我可以出面。”

        如今的付思思与从前大不相同，江绍寒笃定她对自己的信任，便婉拒了盛以北的好意，不过还有些事，他需要反过来提醒他。

        “我对病人没偏见，但你若是无法照顾小烯一生，便不要再来招惹。付景逸公司的事我已经知道了，虽然私认为你的做法有些龌龊，但小烯不提，我就不会多管，只希望你能及时收手，下不为例。”

        “威胁”付景逸的原因，盛以北已对俞烯解释过，没兴趣也没耐心对江绍寒重复，沉声说了句“我怎么做事，不用你来教”，便面色阴沉的出门。

        病床上，俞烯恰好睁开眼睛。

        望着盛以北离开的方向，她显得有些紧张：“绍寒哥，你们吵架了吗？以北不是故意惹我生气的，他身体又不好，你何必把他赶走？”

        没想到两人争执间，俞烯居然从睡梦中醒来，担心她情急之下影响伤口，江绍寒连忙解释：“没有，你别激动，我们只是谈些事情而已。”

        “那他怎么走了？”俞烯眨眨眼睛，眉心微蹙着，显然不大相信。

        “他……可能要回公司吧，你被送到医院后，他得到消息便立刻赶来守着，整整一天没离开。”江绍寒也不知道盛以北怎么突然走了，只能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而后转移话题道：“还有蒋悦的事，你不必费心，我闯下的祸肯定要自己收拾，你安心养伤，别想太多。”

        难怪他没陪护外公，跑到这里来，想必是盛以北对他说了些什么吧。俞烯垂下眼眸，周身泛起似有若无的落寞气息。

        “我明白蒋悦有多可恶，但总是忍不住心疼孩子，尚未出生就连遭厄运，就像思茉一样……”

        俞烯心软善良，却并非不分是非的人，江绍寒能理解，她必定从蒋悦和孩子的经历中，想到了曾经自己与思茉的艰辛岁月，本质不同，但痛苦没有轻重之分。

        彼此沉默片刻，江绍寒上前揉揉她头顶，温声承诺：“无论那孩子是不是我的，我都会帮忙照顾。这下总能安心了吧？”

        俞烯仰起头，借柔和灯光打量面前的人，当初她和思茉陷入无尽绝望，便是这个人朝深渊之下的她们伸出手，如今，那个可怜的孩子也会抓住他的手，重获新生。

        他总说她是生命中的光，可事实上，他也在发光……

        俞烯的伤口并不深，住院一周，实在受不住乏味的生活，处理公司事务也颇为麻烦，便强烈要求出院，回家休养。

        眼下家里没有江老爷子坐镇，江绍寒面对旁人时的可怕威慑力，在俞烯面前毫无用武之地，只得被迫同意。

        俞烯回家后，江绍寒和付思思就更忙了，轮换着看护她和江老爷子，几乎每天只能在路上匆匆见一面。或许是距离产生美，两人的感情非但没冷淡，反而越来越好。

        这日，天亮后付思思来医院换班，江绍寒熬了一整夜，回家休息顺便照顾俞烯。

        护工一如往常的给江老爷子洗漱后，付思思坐到床边，随意找话题闲聊，聊着聊着，便说到最近发生的事情上面。

        “……蒋悦那家伙还在看守所呢，据说前两天醒过来了，但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唉，她这也算罪有应得了，不过爷爷你放心，我可不是吃醋，就是觉得她恩将仇报太过分。”

        在江老爷子这里，付思思的话痨属性可以尽情发挥，正说到兴头上，余光似乎瞥见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嗯？”她惊讶的转过头去，视线落在江老爷子的左手：“爷爷，您刚才……好像……”

        未等说完，那两根手指竟然在她眼皮子底下，又动了！

        电视剧里演过，重症昏迷的病人只要手指会动，那就代表快要醒过来了！

        付思思兴奋得不能自己，蹭的站起身，双手捧在胸前来回踱步半天，才想起去叫医生，顺便通知江绍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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