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送伞吗？
符减竟然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他的父亲能把他扔给一个随时都会发疯的女人照顾，根本不担心女人可能会把他打死。他的母亲在一个风雪夜将他赶了出去后，决然赴死，压根不在乎他在这个世界能不能过好。
如此被养大的符减早就皮糙肉厚，经得起雨淋，扛得住风吹，早忘了这世上还有伞的存在。可他没有想到，原来还有人不舍得他淋雨，给他送来一把伞。
那伞是真的小，秀气到只能遮一人，风略微吹斜点，就会被雨无情地无视，全往伞下人身上落去。可符减什么都没讲，他本就是被淋湿的人，压根不介意再湿点，只是愿意享受那份挂念。
等他从纸箱中出来，扶起姜周一看，才知道她一路走来不容易，别说鞋上沾着的泥，就连膝盖都摔红了，上面还沾着点污泥。
符减半蹲在地上，不嫌脏地用衣服下摆把那些污泥擦去，他问道：“摔得疼不疼？有没有后悔冒雨来给哥哥送伞？”
姜周睁着圆圆的小鹿眼看他，似乎不明白他为何问这个问题。
符减抿了抿唇，又道：“以后下雨了，还要给我来送伞好不好？”
符减是贪心的。
他太缺爱了，也太想证明小时候被父亲冷落，被母亲嫌弃，不是他的错，他依然是个值得被爱的人，因此，即使也心疼姜周的伤，也知道姜周只对他露出了丁点善意，他也要在拼命抓住之余，仍旧要姜周更多的爱。
他需要那种轰轰烈烈的，为之焚身，为之殉葬的爱，因为只有那种浓烈的爱意才能填补他胸口的窟窿。
可是姜周似乎永远都不明白。
姜周用被子裹住自己，闷头睡着，只在枕上留了几缕长发。其实她也不太爱这样睡，只是可惜她还没睡着，符减就回来了，她不想面对他，只好先做缩头乌龟。
符减一路上来，脚步还算稳当，可当他走到床边时，姜周便闻到了很浓的酒味。
符减从前应酬回来，也会带一身酒味，但从来没有浓成这样。姜周有些疑惑，她知道符减是和赵想出去的，却没有想过赵想竟然能放任符减这样喝，不知道酗酒伤身啊？
就在她这样想着的时候，符减的胳膊伸过来搂住了她，她明明把自己裹成了蝉蛹，可符减还是能找到她的确切位置，轻轻地用额头抵在她的后脖颈处，像是在撒娇，也是情人的低语。
她能清楚地感受到符减说话叹气时胸口的闷颤，那瞬间，让她恍惚以为两人的心意可以互通。
但符减开口说的是：“周周，你会永远陪在我身边的是不是？无论分化成alpha，beta还是omega,都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姜周才刚对符减有了那么点担忧，因为这疯话现在又都没了，她闭上眼，装睡。
符减不在乎，他喝得太醉了，以致于连那些埋藏在心底的恐惧和心思都跑了出来都不知道。他如今只被情感支配，是最肆意也是最自由的人。
他蹭了蹭姜周：“赵想在瞎说，你这么乖，一点心眼都没有，哪怕分化成了alpha，也是个要被omega欺负死的alpha，干什么还要和别人组成伴侣呢？他们哪有我对你好，我永远都不会欺负
你，周周，我爱你，无论你成为alpha还是bate,我都只爱你。”
在黑夜中，姜周悄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可更多的恐惧和荒唐还是从眼里跑了出去。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期盼过，此时她身处的只是一个荒诞不经的梦，醒来一切就会回归正常。
但身上传来越来越收拢的□□感，告诉她不是。姜周想，那就是符减喝醉了，他在说胡话。
然后她清晰地感觉到符减毛绒绒的头蹭开了被褥，滚烫的呼吸喷在她的后脖颈处，紧接着是柔软湿/热的触感，让她整个人都激灵了下，整个人都炸开，一下子就把符减顶开。
符减半撑着身子还有些发懵，姜周已经爬起来从他身上跨过，三两步离开了这个房间，匆忙得好像有洪水猛兽在追赶她。
符减慢慢坐起来，只记得姜周荡下的长发遮住了她的侧脸，但走动间仍然能看清她紧咬住的双唇。符减慢慢支起右腿，将手肘搭在膝盖上，用手掌遮住了眼。
客卧里的床都没有铺过，自然也没被子，姜周就在沙发上躺了一夜，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即使再三告诉自己不要去想，后脖颈那处却一直记着那烫人的触感。
她不知道符减究竟在发什么疯，可潜意识里，对符减的信任又让她难相信这是符减能做出来的事，所以她只能把一切归咎于该死的酒。
姜周想，只要睡一觉，他应该就什么不记得了，只要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这事就能这么揭过去。
但姜周还是做不到如此坦荡，第二日她索性起了个大早，想要避开他，却没料到下楼时看到客厅沙发里正正地坐了个符减。
她站在楼梯口上不是下不是之际，符减听到动静转过头来看她：“早上好。”
还是清冽的嗓子，只是带着宿醉后的含糊与慵懒。狐狸眼弯翘，勾着点笑意，和这个平静安宁的早晨很般配。姜周松了口气，他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姜周道：“哥哥早上好。”
她走进厨房，没有注意到符减的目光微沉，那才勾起一点的笑意早就消失殆尽，只留下几分沉思。
姜周打开三明治机时，符减走了进来。姜周放吐司片的手一顿，瞬间的微颤还是暴露了她的慌乱，但很快，她镇定了下来，不敢让自己露出马脚。
她开始打蛋，符减问她：“想喝热牛奶还是吃酸奶杯？”
姜周道：“酸奶杯。”
符减打开冰箱取出蓝莓，猕猴桃和水龙果，放在小竹篮里，然后拿到料理台上一起处理。蓝莓洗净，猕猴桃用勺子挖出果肉，水龙果先剥皮后挖果肉，一层酸奶一层水果，这样铺了三层。
姜周听着他有条不紊的举动，也渐渐放下心来。安心地给吐司打了蛋，翻面煎过，等吐司边缘焦脆，蛋体金黄后，就可以叠上生菜，番茄片和培根，挤上番茄酱，然后夹出放到盘子上。
姜周的习惯是再裹一层保鲜膜包一下，用刀自中间切开，就可以把馅料和吐司裹扎实，吃的时候就又干净又方便。
她抬手，正要打开顶柜取保鲜膜，不知何时靠过来的符减站在她身后，先她一步取下保鲜膜。
姜周正要自然地去接，符减便弯下腰附在她耳边问道：“昨晚睡得还好吗？”
符减有一米八五，比一六几的姜周高出好些，所以要说悄悄话，每次都是他弯下腰来。在过往，姜周觉得没什么，可现在符减的一只手搭在料理台边缘，一手从后绕过来把保鲜膜递给她，正好形成一个包围，将她困在料理台和他之间，像是一个樊笼，背后是他的温热的身体，鼻下嗅到的是他的气息。
姜周心乱了一下，但很快镇定地接过保鲜膜，用抱怨的口吻道：“算不上好，哥哥，下次别喝那么多酒了，你醉了就爱胡言乱语，也不大乖。”
若符减不记得，这就是个掩饰之词。若符减记得，这将是递过去的一个台阶，同时也表明了她的态度，只要符减肯一切都赖到酒那儿去，她就可以当无事发生。
符减久久未语。
姜周只能僵着手撕开保鲜膜，符减那只闲了的手也并没有放过姜周，而是越界地搭在了她的腰上，还没等姜周反应，胳膊就收紧，单手把姜周往怀里扣去。
姜周手里的保鲜膜掉了下来，两人都被那声响砸得一惊，但也都没理会，任它顺着料理台滚进了水池中间。
符减叹息：“周周，我告诉过你的，千万不要靠近喝醉了酒的男人。无论是alpha还是omega，beta,他们总是这样，真醉了发酒疯会伤人，没醉的借了酒意也能胆大妄为，反正事后还有酒给他收拾乱摊子，所以，无论怎样，吃亏的还是你。”
姜周听出来了，双唇颤了颤：“你昨天醉了没有？”
符减道：“没彻底醉，还能借着酒意胆大妄为。”
姜周瞳孔微缩，没讲出话来。
符减道：“我知道昨晚的告白吓到了你，你不要担心，还未成年之前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一切还等分化再看。无论你分化成什么，我都不会和你分开。”
姜周声音干涩：“alpha和beta也可以吗？”
“只要是你，都可以。”
姜周不明白事情怎么突然就变了质，昨天他们好像只是吵了一架，符减出去喝了趟酒就喝得惊世骇俗，要早知如此，她绝不会让符减喝这顿酒。
“可我只当你是我哥哥。”
符减满不在乎道：“我们没有血缘。”
姜周道：“即使没有血缘，你在我心里也是哥哥，我一直都很敬重你，是那种你老了我愿意赡养你，给你请护工的那种敬重。”
符减沉默了会儿，思路却有点跑偏：“你嫌我年纪大？”
姜周没想过这个问题，但为了让符减知难而退,便道：“我喜欢年下弟弟。”
符减定定看她几秒，就当姜周觉得他要放弃时，符减就低声道：“那可真是可惜了，你这辈子注定和年下弟弟无缘了，只能和我这个年上哥哥过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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