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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楚容选妃


秦惜头皮一阵发麻。

        几乎是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那目光仿若太阳一般炽热,恨不得把她身上烧出无数个窟窿出来。

        秦惜面色有些难看。

        这个楚容究竟是什么意思,非把她推到风口浪尖不可?!

        容恒目光中闪过一道凌厉的寒光,他却只能忍住,瞧着众人看过来的目光,容恒嘟起嘴巴,扯着秦惜的袖子小声的道,“媳妇,为什么他们都看着我们啊?”

        容恒声音虽小,但是此时的大殿中鸦雀无声,这声音所有人都清晰可闻。听到容恒的话,一些人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

        有些人是参加过容恒和秦惜的婚宴的,现如今才过去短短几天的时间,所以刚开始的时候看着秦惜眼生,这会儿看到容恒立马就想起来了。

        这女子容貌倒是清秀,可也不是什么绝色美人,更何况又是成过婚的,楚容太子肯定是指错了!

        可是再朝秦惜的身边看看,除了她身后有个婢女,其他的都是男子,哪里还有其他女子?这怎么也不像是指错了的模样啊!

        延昌帝看到秦惜,他虽然不认得秦惜,可是认得容恒啊,他也知道容恒成了亲,而且听说还对这个小妻子言听计从的,他们两个没成亲的时候容恒为了见秦惜一面偷偷的从自家的狗洞中爬出来跑到秦家,这事儿可都是传遍了京都的。

        延昌帝眸子从秦惜的身上一掠而过,笑看着楚容,“太子殿下说笑了吧,你指的可是我们定安候的侯夫人,已经成了婚了。”

        “那有什么关系。”楚容轻轻一笑,目光温润,“我们大景对女子没有大远要求的那么高,成了亲过的不好,休夫再嫁便是。”

        “这恐怕不太好吧。”

        “皇上,您的金口玉言难道做不得数?”楚容笑看着延昌帝,安静的靠在椅背上,半点不在意因为他的话搅动了一方池水,“本宫对那位姑娘一见钟情,很想娶回去做太子妃,陛下难道不成全本宫的一番心意吗?而且……定安候痴傻的事情诸位都心知肚明,那位小姐兴许并不乐意和定安候过日子呢,陛下要不问一问那小姐的意思?”

        一时间,所有人再次把目光的焦点落在秦惜身上。

        秦惜一身天蓝色的宫装长裙,低垂着眉眼,仿佛丝毫没有听到楚容的话。她其实是知道的,楚容和哥哥估计已经商量好了,故意想用这种办法让她去大景,可是……这并不是她心中所想。

        “媳妇……我饿了。”

        在一片寂静中,容恒突兀的声音响了起来,一句话仿佛打破了僵局,众人看到容恒捂着肚子一脸的不满,他嘟着嘴,唇红齿白,肤白貌美。这男子……称的上是大远朝第一美男都丝毫不过分。不少女子心都融化了不少,再听到楚容称容恒“痴傻”所有人都不禁愤愤然,这么可爱英俊的男子,就算是傻,那也足够吸引人了。

        秦惜眸子一闪,转眸看了容恒一眼,容恒也正看过来,两个人交换了一个彼此才明白的眼神。秦惜眼眸忽然一弯,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来,她捏起身旁矮桌上的一个绿豆糕放在容恒面前,温柔的道,“吃这个好不好?”

        “好!”

        秦惜旁若无人的把绿豆糕掰成小小的块头,一块一块的往容恒的口中送,看到他吞咽的动作略微艰难,她又温柔的端起桌子上的茶水喂他喝下。

        “咳咳……”容恒一个不妨被呛了一口。

        “别着急,慢慢喝。”秦惜柔声细语,拍着他的背脊细细安抚。

        秦惜虽然没有正面回答楚容的话,可从她对容恒的种种不难看出来,人家小夫妻小日子过的好着呢,可半点都不嫌弃自家相公的痴傻呢。

        “媳妇,你真好。”容恒捧着下巴眼睛亮亮的看着秦惜。

        秦惜十分配合,什么话都没说,娇羞一笑。

        延昌帝本也不打算把秦惜这丫头送去和亲。一是因为太后疼容恒疼的跟心头肉似的,他好不容易娶了个妻子,延昌帝可不想让太后难过。再则……楚容口上说不在意出了嫁的女子,可据他所知,大景朝的民风远远没有开放到这种程度,夫妻过的不和的休夫的也有,另嫁的也不少,可最起码,皇室里从未娶过嫁过人的女子。他今日若是把秦惜嫁到了大景朝,他日她和楚容过的好也就罢了,若是过的不好,岂不是要以这种借口发兵大远?

        还有,就算是楚容对秦惜一见钟情,非要娶她不可,那大景朝的人若是知道秦惜是个嫁过人的,岂不是要觉得他们大远侮辱了大景?

        所以,权衡利弊,延昌帝自然不会做这样愚蠢的事情。

        他呵呵一笑,笑看着秦惜和容恒,“太子也看到了,他们小夫妻日子过的甜蜜着呢,可半点没有嫌弃对方的意思。”

        楚容一脸惋惜,“那太可惜了。”

        苏荣景眼神复杂的看着秦惜,没错,选妃的事情楚容原本就是冲着秦惜来的,他最开始只是不知道秦惜就是瑾儿罢了,现如今他当然希望瑾儿能和他们一起回大景,可是瑾儿方才在御花园就已经明确表示过不会跟他一起走,现在她的态度更是明显,苏荣景目光伤痛,他在世上就这么最后一个亲人了,如果不能保护她,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容戌的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苏荣景的身上,瞧见他眼神若有若无的落在秦惜的身上,他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看向秦惜的时候目光里也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颜色。

        今日一大早楚容就带着随从来到了皇宫,原本就是他作陪的,可是楚容非要一个人到处走走,有父皇的旨意他自然不能阻止。可楚容是大景朝的太子,大景朝和大远刚刚才停战,这个时候不管楚容是出于什么原因出使大远,他们都要防着的。因此,虽然同意了楚容独自逛逛,但是背地里却有人暗暗观察着的。

        楚容身边的侍卫都是一些武功高强之人,因此他的人无法靠近,只能远远的跟着,而今天他收到的禀报就非常有意思。楚容身边的那个侍卫和秦惜抱头痛哭!

        呵呵,虽然他们的人有意挡着,但是皇宫是他们大远的地方,怎么可能由旁人肆意妄动,更何况那人还是楚容!

        虽然没有听到他们对话,但是足以证明楚容身边的侍卫和秦惜是认识的。那他是不是可以猜测,楚容和秦惜也是早就认识的?!容戌不由得想到上一次在净慈寺的时候,那一次在山里搜索楚容,好巧不巧的那次秦惜也在净慈寺,世界上能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他完全不信!

        在方才听到楚容提出要娶秦惜的时候,容戌原本想着是他们都商量好的,没想到秦惜竟然会拒绝!

        容戌眸子淡淡的落在秦惜身上,这个女子的身上究竟藏了多少秘密?!

        楚容见秦惜一句话没说就已经婉转的拒绝了他的提议,清润的眸子闪过一丝淡淡的情绪,他深深的看了秦惜一眼,随即淡淡的别过头去。

        就如同容戌知道秦惜和苏荣景在御花园中的情况,他同样也知道容戌现在正在观察他。

        延昌帝含笑看了秦惜一眼,笑着转头看着楚容,“看来太子殿下的心愿朕不能满足了,殿下还是换旁的女子吧。”

        “好吧。”楚容目光落在秦惜身后的秋意上,定定的指着秋意,笑道,“那就她吧,既然小姐不能嫁,那也要把她的贴身丫鬟给娶了,以慰藉本宫的相思之苦啊。”

        秋意一愣,不知所措的看着秦惜。

        秦惜也有些惊讶,不过随即就想明白了,上午在御花园的时候楚容和秋意的话她也听到了一些,知道楚容认定了秋意是他的妹妹。只是若是明着告诉延昌帝,以楚容对亲生妹妹的执着,延昌帝肯定不会让秋意离开大远,因此他们便想到了这个法子。

        如果她同意和楚容还有哥哥去了大景,那秋意作为贴身丫鬟必然要跟着过去,可是如果她不同意,楚容名义上是为了选妃才来的,大远的名门闺秀这样郑重其事的精心打扮,一个人都不带回去恐怕也会损了大远的面子。因此就想到这样的法子。

        秦惜看到秋意,瞧见她复杂的眸子,微微叹息。

        她还以为秋意能跟着她一辈子,没想到……她摇摇头,不管怎么样,秋意能有这样的身份都是一件很好的事情,最起码不用为旁人为奴为婢了。

        看着所有人都看向秋意,秦惜不由得压低声音,“秋意……愿不愿意和太子殿下去大景?”

        “我……”

        “她不愿意!”

        人群中霍然站出一个大红色长袍的男子,他慢悠悠的晃悠着手中的一柄折扇,笑眯眯的看着楚容,“太子殿下,您选妃的目光也太浅薄了吧,一个小小的奴婢怎么配的上太子的天人之姿?我们大远朝这样多的名门闺秀,难道殿下竟然都没有看的上的?还是太子殿下觉得我们大远朝的闺秀还比不上一个丫鬟?”

        站出来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吊儿郎当的韩子玉。

        韩子玉此言一出,大殿中的女子们面色登时就有些不好看了。她们心里也有同样的疑虑,难道她们名门望族的出身竟然还比不上一个小丫鬟?!

        所有人都没想到他会站出来反对,楚容诧异的看了韩子玉一眼,随后又看了秋意一眼,面色淡然的笑道,“永碌候说笑了,本宫看人从来不管身份,不管样貌,看的顺眼的就喜欢,看不顺眼的就算身份高贵,容貌出挑,本宫也不愿意看一眼!大远朝人杰地灵,出来的姑娘自然都是极好的,只是缘分这个东西着实缥缈的紧,本宫就只看中了她们主仆二人,永碌候说这可怎么好?”

        楚容又把难题抛给了韩子玉。

        韩子玉嘿嘿一笑,手一撑桌子就从桌子上跳到大殿空着的最中央,他笑眯眯的走到秋意身边,牵住秋意的手把她拉到身后。秋意一阵愕然,楚容看到这一幕,眸子微微一闪。“永碌候这是什么意思?”

        “太子殿下应该知道我和容恒的关系吧?我们两个是战场上的好兄弟,虽然现在他傻了,可还是我韩子玉的兄弟。这几天本小侯日日在简亲王府玩耍,对这个小丫头一见钟情,我们两个已经私定终身了,所以恐怕秋意不能跟你去大景了。”

        楚容眸子又是一闪,唇角渐渐露出一抹笑意,“是吗?”

        韩子玉理所当然的点点头,“当然!”

        众人哗然。

        连延昌帝都震惊的直吹胡子,“韩子玉,你搞什么名堂!”

        韩子玉眼睛一耷拉,委屈的道,“陛下,您这话太伤臣的心了,臣已经二十一岁了,以前吧还有个容恒垫底,现在连容恒都成亲了,臣急的头发都白了。陛下您总不会是想看着臣孤独终老吧?”

        延昌帝又好气又好笑,“行了行了,你别和朕来这一套,你想娶亲多少姑娘都愿意嫁给你为妻,非要娶个小丫鬟,你爹娘还不杀了你!”

        提到爹娘,韩子玉眸子一黯,迅速的扬起了唇角,扇着折扇嘿嘿的道,“他们哪有时间管臣的事儿啊,总之皇上,微臣好不容易碰到个情投意合的女子,您可千万不能从中破坏啊。楚太子,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你不至于做拆人婚事的小人吧?”

        “永碌候的意思本宫若是非要带着这姑娘回大景,就是小人了?”

        “哎呀呀,本小侯可没有这样说。”

        楚容失笑,看向韩子玉身后早已红透小脸的秋意,心中颇感欣慰,但是他肯定是不会把妹妹留在这里的。他温柔的看着秋意,装作不认识的道,“小姑娘……你是愿意留在大远,还是愿意和本宫回大景?”

        “我……”秋意犹豫起来。

        韩子玉掐着她的胳膊压低声音道,“臭丫头,有什么好犹豫的,你还真想去大景做什么劳什子的妃子啊?我这可是在帮你呢,你不知道这个楚容吃人不吐骨头,你跟着他走了,哪有命活着。哼,如果不是看在秦惜和容恒的面子上,我才不管你的事儿呢。”

        秋意眸子一黯,原来是看着小姐和二公子的面子上……

        按住自己“砰砰”跳的心脏,秋意苦笑不已。

        留在大远,她能永远和小姐在一起,可是留在大远她在旁人的眼里只是一个小丫头罢了,没有权利喜欢人,也没有权利做任何的事情。

        看着楚容包容温柔的目光,秋意能感觉到他对她是真的很在乎的,她内心缺了一角,缺陷的那个地方就叫做“亲人”而现在,有人能把她心里那个缺陷的地方给填满。

        她咬着唇,仰头看着楚容,一字一句道,“殿下,奴婢跟您回大景!”

        楚容眸子一松,“好!”

        韩子玉拽住秋意的胳膊,低吼道,“你疯了!”

        “不用你管!”秋意甩开他的胳膊,重新站到了秦惜的身后。

        秦惜瞧着韩子玉要跳脚的模样,冲他摇摇头。韩子玉冷哼一声,怒瞪秋意一眼,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一屁股坐下。

        这不知好歹的臭丫头!以为去大景是享福了呢!

        韩子玉越想心里越不舒服,面色直接就阴了下来。

        容恒心中思索,秋意这小姑娘他也是看着的,对秦惜一片忠心,人又稳重,偶尔有些孩子气,大体是很好的女子,应该不是会为了富贵就出卖自己的人。

        秦惜今天的态度也很诡异,竟然没有阻止……

        延昌帝瞥了秋意一眼,一双苍老的眸子锐利又深处,他看向楚容,似乎玩笑道,“楚太子不会真的打算娶一个婢女做太子妃吧?”

        “自然不是。”楚容呵呵一笑,“做侧妃罢了。”

        “那楚太子可要再选个太子妃出来?”

        “不必了。”楚容摇摇头,“做人可不能太贪心了。”

        延昌帝淡淡一笑,算是揭过了这个话题。

        接下来的宴会就比较正常了,除了众多闺秀们偶尔射到秋意身上的寒芒,其他的一切都十分顺利。

        宴会过半的时候大殿外燃起了五颜六色的焰火,大年三十的晚上,放眼望去能看到京城中许许多多的地方都在投放焰火。

        所有人都出了大殿看焰火,秦惜和容恒站在人群之后,容恒紧紧的拉住她的手,抿唇看了苏荣景一眼。

        放完焰火之后众人再坐回位置上均是面带喜色,楚容看了一眼身后站着的苏荣景一眼,含笑对延昌帝道,“陛下,本宫有一事想请。”

        “哦?”延昌帝笑道,“楚太子不妨直说。”

        “本宫手底下有个贴身侍卫,对贵国的建昌侯很是感兴趣,这次特意跟本宫从大景朝过来,其实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和贵国的建昌侯切磋一番,不知道陛下意下如何!”

        底下的赵淳微微一惊,他完全没想到楚容会有这样的要求,如果是平时,他自然不惧,可如今他身受重伤,这个时候比试,对他十分不利。

        关键是,这还不是平常的比试,而是大景朝和大远朝的比试,若是输了,大远朝的面子往哪里摆?

        赵淳连忙给容戌使了个眼色,旁人不知道,容戌是知道他的伤势的。

        秦惜手指蓦然收紧,她记得的,哥哥根本就不是赵淳的对手。

        她低下头,不让自己担忧的目光暴露出来。

        容恒抓住她的手,以内力传音,“别担心,赵淳现在的情况别说是动武,就是下床都是困难,他不可能是你哥哥的对手。”

        秦惜猛然侧首看了容恒一眼。

        他认出哥哥了?!

        看出秦惜的震动,容恒继续传音,“别担心,看着吧。”

        秦惜咬着唇,沉默的垂下头。

        延昌帝含笑看着苏荣景,现在的苏荣景比起半年多前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又戴上了面具,除了秦惜,在场的所有人还真的就没有一个认出他的。

        延昌帝自然也认不出来,瞧着苏荣景面上的银色面具,他锐利的鹰目微微一闪,笑道,“可是这位?”

        楚容淡淡笑道,“正是!”

        延昌帝沉吟片刻,目光落在苏荣景戴着面具的脸上,笑道,“看半边脸倒是长的极为英俊,只是为何要戴面具?”

        “实不相瞒,我这侍卫是个武功奇才,自幼脾气古怪,从小就不怎么把人放在眼里,前些年和人比试武功的时候不小心伤了脸,从此之后就戴上了面具。”

        “原来如此。”延昌帝扶着龙椅,轻笑道,“比试武艺自然是可以的。”

        容戌已经收到赵淳的眼神,连忙从椅子上起了身,抱拳对延昌帝道,“父皇,建昌侯前日受了重伤,恐怕不能比试。”

        大殿霎时一静。

        气氛顿时尴尬起来,延昌帝看了赵淳一眼,大殿里烧的都是昏黄的蜡烛,再加上离得远,延昌帝还真是没有发现赵淳的脸色有哪里不好。更何况,如若是受了重伤,还会来参加晚宴?

        延昌帝心中不悦,定然是担心战败了,会丢他们大远的人,竟然这般的畏战!

        三皇子容誉见此悠然一笑,眯着眼睛瞧着容戌,“皇兄,大远朝能伤建昌侯的可没有几个,前两天还好好的,现在伤的可真是及时的很啊。”

        贵妃是三皇子的母妃,此时自然要帮着三皇子,她掩唇笑道,“皇上,要不您换成永碌候吧,永碌候武功高强,想来该是习武之人梦寐以求的对手。”

        延昌帝心中越发不悦,一双眉头狠狠的皱起,目光如电的朝赵淳射了过去。

        赵淳无奈,只好从座位上起身,抱拳道,“陛下,臣身子的确不适……”

        “那就算了。”楚容立马打断赵淳的话,淡淡道,“既然建昌侯身子不适,那就该好好歇歇,这样冷的天儿还出来参加宫宴实在是不太好,建昌侯等会儿回府还是好生歇着吧。”

        延昌帝面色一变。

        楚容这话分明就是暗指赵淳故意装病,可偏偏他句句话都是为了赵淳的身子考虑,倒让人挑不出错处来。

        赵淳面色也有些僵硬,尴尬的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这样吧,让韩子玉和你的侍卫比试比试。”

        苏荣景从楚容身后走出来,淡淡的道,“不必!在下自认为不是永碌候的对手,认输!”

        说罢,苏荣景目光冷厉的扫了赵淳一眼,又站到了楚容的身后。

        延昌帝的脸色登时难看起来,怒瞪赵淳一眼!

        平日中不是厉害的很?今儿个这样重要的关头却这般的无用!可他半点挑不出苏荣景的错处,说让韩子玉比武,韩子玉的武功的确比赵淳要高,人家侍卫自动认输了,难不成他还逼着那侍卫和韩子玉打一场?!

        楚容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大殿中气氛的紧张,笑容依旧清润有礼,“陛下,本宫这侍卫脾气就是古怪,您可千万别见怪,您还是让建昌侯坐着歇着吧,别旧疾复发了。”

        不得不说楚容真真是会损人,人家都说了是受了伤,偏偏说人家旧疾复发,好像这病已经入了膏肓似的。

        赵淳已经感觉到许多人投到身上异样的眼神,这个时候他再沉默,恐怕今后都要被人骂成是孬种了!他捂着疼痛不已的胸口,叹口气,从座位上起了身,走到了大殿中央,对延昌帝拱手道,“陛下,臣虽然身子不适,可还是愿意和楚太子的侍卫过两招。”

        秦珊冷眼看着他离开,没有出言阻止。

        高座上的延昌帝脸色这才好看一些,他点点头,“好!”

        楚容呵呵笑道,“不愧是被小景心心念念的最佳对手,侯爷果然英勇。”

        赵淳扯着嘴角,淡淡一笑。

        苏荣景从楚容身后走出来,他一步步走的十分缓慢,每走一步身上的戾气便多一分,他紧紧的握住手中的长剑,指骨泛成青白色。他闭上眼睛,脑海中不期然的浮现出那日苏家的场景。

        满地的血,地上躺着的全都是他的亲人。

        他慈爱的父亲被眼前之人一剑刺穿了喉咙!

        她善良的母亲被士兵们一剑穿透了胸口!

        他的妻子……他的妻子为了让她逃离,被赵淳一剑刺穿了小腹,就是死的那一刻都没有松开抱住赵淳的手!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的血,瑜儿的血,他没出生孩子的血……还有瑾儿的血!

        他每次午夜梦回,睡梦中全都是瑜儿用生命燃烧的璀亮的眸子,在他转身逃离的那一刻,她嘴角浮出的笑意!

        苏荣景睁开眸子已经是血红一片,他的发丝衣摆无风自动,肆意飞扬。

        那森然的杀气让人不寒而栗。

        缓缓的拔出长剑,扔掉剑鞘,长剑在烛光下泛着冰冷森然的光芒。就因为他武功不济,所以当初他没能救走瑜儿和瑾儿,所以在他逃出大远,无意中被楚容救了之后,他就开始拼命的练武。

        他发誓,总有一天,他一定会亲手手刃了他的仇人!

        他一言不发,紧紧的抿着唇,面上全都是森冷的杀意。握紧长剑,剑身一抖,剑身的白光刺的对面的赵淳眼睛微微一眯。

        苏荣景动了!

        他速度如此之快,几乎已经颠覆了秦惜对哥哥的认识。

        哥哥的武功是她看着练的,有几斤几两她比谁都清楚!现在的苏荣景比起之前几乎可以算的上是天壤之别,不论是速度还是力量,甚至是出剑时刁钻的角度都让人防不胜防。秦惜紧张的屏住呼吸,目光死死的盯住大殿,可她的眼睛根本就不够用,只能看到一道青色的残影在大殿中不停闪动着。

        大殿中人对了一掌,一掌之后苏荣景身子不动,而赵淳却喷出一口鲜血足足退后十几步远。一击之下是试探彼此的深浅,只一掌赵淳就知道,哪怕是全盛时期的他都不可能是眼前之人的对手。还有他身上那浓重的杀气,几乎压制的他喘不过气来。

        赵淳瞥了龙椅上的皇上一眼,看到他铁青的脸色,咬着牙提起长剑冲了上去。

        苏荣景血红了眼,他知道赵淳不是他的对手,也知道赵淳不会轻易认输。所以他每一招每一式都用足了力道,两剑相抵,发出明亮的火花,赵淳白着脸,轻喝一声,用力把剑身往下压。苏荣景手腕一抖,整个剑身登时充满了力量,他冷喝一声,足下使力,面色狰狞的对着赵淳就冲射而去,直直的把赵淳抵在大殿的大门上。

        赵淳的长剑横在喉间,而苏荣景的长剑就竖着抵在赵淳的长剑上,赵淳体力不支,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五脏六腑一阵剧痛,又是一口鲜血喷射而出。苏荣景早已杀红了眼,此时杀父杀母杀妻杀子的仇人就在眼前,他怎么能压制的住身体里血腥的恨!

        他手臂猛然向下一压,长剑距离赵淳的喉咙顿时只有寸许。

        苏荣景血红了眼,只要他再用些力道,他就能斩断他的脖颈!

        大殿的中的人已经看出了问题不对!苏荣景那狰狞的半边脸,分明就是要杀人啊!

        楚容和容戌同时拍案而起,楚容厉喝,“小景,住手!”

        容戌也大喊,“住手!”

        可这时候的喝止哪里有用,苏荣景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

        大殿中所有人都惊呼一声,脸色惨白的起了身。

        “韩子玉,阻止他!”秦惜惊慌的大喊!

        韩子玉不用秦惜吩咐,也根本不可能让大景朝的人在他们大远朝的地盘上杀人,顾不上多想,他整个人拔地而起,如同一只离弦的箭飞射而出,转瞬间,就已经到达了苏荣景和赵淳的身边。韩子玉刚刚想对苏荣景下手,就听到容恒急切的内力传音,“别伤他!”

        韩子玉原本一个手刀就要落在苏荣景的脖颈上,听到容恒的传音,他身子在半空中蓦然一扭,生生的避开了苏荣景的脖颈。他身形一扭,折扇“唰”的一下张开,上面十多道柳叶飞刀锋利而森冷,他靠在大殿的大门上,以折扇上的锋刃挡住苏荣景的长剑,硬生生的把中间夹缝中的赵淳给拉了出来!韩子玉对赵淳半点好感都没有,他原本打算把赵淳给扔到大殿的地毯上,可看到大开的大殿外厚厚的雪窝,他眸子一转,握着赵淳后颈的衣领,随手就把他抛到了殿外的雪窝里!

        韩子玉收拢折扇,看到苏荣景的眸子血红,不由得疑惑,“你受什么刺激了,这么狂性大发的?”

        苏荣景如野兽般嘶吼一声,提剑就向韩子玉砍去。

        这一次他的动作毫无章法可言,韩子玉一个旋身就避开了他的攻击,一个健步绕到他身后,手指快如闪电迅速点了他的睡**。

        苏荣景身子一僵,缓缓的往后仰倒。

        韩子玉有了容恒的话,自然不会让他倒在地上,顺手扶住他,就把他交给了匆匆赶来的楚容。

        韩子玉看到楚容就没有好脸色了,冷哼一声把苏荣景扔给楚容,冷冷的道,“楚太子看好自己的人!”

        楚容扶住苏荣景,歉意的看了延昌帝一眼,“陛下,本宫这个侍卫是个战斗狂魔,有时候碰到对手就会这样发狂,还请陛下不要介怀。”

        已经有人在延昌帝耳边告诉他赵淳没事,只是受了重伤,延昌帝面色十分难看,“楚太子,此事难道就这样算了?”

        “比武切磋有些伤自然是避免不了的。”看到延昌帝面色微冷,楚容淡淡道,“不过建昌侯被伤成这样也实非本宫所愿。这样,本宫先带小景回去,等明儿个本宫亲自去建昌侯府登门道歉!”

        一个太子要登门道歉,延昌帝还能说什么?

        他恼的其实不是楚容,而是赵淳,简直丢尽了他们大远朝的脸!先前两个人对的那一掌他就看出来了,赵淳根本就不是那人的对手,既然不是对手推掉比试就是,非要出来丢这个人!

        延昌帝挥挥手,“楚太子带人下去治疗吧,这发狂可不是什么好病,今日发狂伤了建昌侯,他日发狂是不是连朕也一起伤了?!”

        “陛下放心,本宫回去一定让大夫给他好好看看。”

        “行了,散吧!”

        楚容扶着苏荣景走到秦惜身侧,含笑看着她,“明日本宫去府上拜访,把秋意姑娘接到驿站,定安候夫人没有意见吧?”

        秦惜的目光落在昏睡的哥哥身上,心里一阵阵的揪痛,无意识的点点头。

        “既然如此,那本宫就先告退了。”

        楚容带着苏荣景还有一干侍从离去,闹了这么一场,宫宴已经再无任何意义,留在宴会上的所有人都各怀心思,又听了一个歌舞,延昌帝便铁青着脸让所有的人都散了。

        秦惜和容恒走的最晚,两人携手走出大殿的时候一堆宫人还正扶着赵淳站在雪地里。

        满天飞雪迎风飞舞,人群渐渐少了,赵淳竟然在秦珊的搀扶下走到了秦惜和容恒的身边。

        他此时满脸的血,看上去万分的狼狈,一张脸惨白惨白,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可是……当他的目光转到秦惜的身上时,嘴角竟然有了点点的笑意。

        容恒看着他走近便挥着手不让他靠近,大叫道,“坏人!滚开!”

        赵淳在秦惜的不远处顿住身子,弯起嘴角看着她,“秦惜,你果然是在意我的,你竟然还想否认!”

        方才他听的真真切切,就在他快被楚容身边侍卫杀死的时候,他分明听到秦惜让韩子玉阻止那侍卫的声音。

        秦惜面色憎恨,死死的捏着拳头,如果不是担心哥哥杀了他会抵命,她恨不得杀赵淳一万次!

        “赵淳,我恨不得杀了你!”

        赵淳呵呵的笑,笑着笑着突然呕出大口的血,那血落在地上,瞬间融化了一小片的积雪。

        秦惜捏住浑身紧绷的容恒,毫不犹豫的拉着他离开。

        她生怕多看他一眼,就忍不住杀人的*!

        秦惜和容恒在慈宁宫和太后告了别,坐着马车回简亲王府。

        出了宫门鞭炮声不绝于耳,秦惜的心情却一点都没有被感染到,她抿着唇面色担忧。

        赶车的人是韩子玉,秋意也坐在马车的外面,因此容恒不再伪装,压低声音和秦惜说话,他握住她的手,“别担心,你哥哥不会有事的,子玉只是点了他的睡**。”

        秦惜此刻根本没有再和容恒冷战的心情,捂着脸低低的道,“我知道!”

        他的身体是没事,可是……心呢!

        容恒紧紧的握住她的手,无声的给予她力量,“别怕,会好的!”

        “容恒,我和哥哥约好,明天在净慈寺见面。”

        “嗯,我跟你一起去。”

        他既然不瞒着秦惜了,自然也不想瞒着苏荣景,他是苏瑾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苏荣景在大远朝必然是待不了多久的,他会和他表明心迹,会让他放心的把秦惜留在大远。

        秦惜咬着唇,转头认真的看着容恒。

        “容恒,我哥哥让我跟他一起去大景!”

        容恒身子瞬间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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