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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就是光明正大的欺负你,如何?


休书写好,按上手印。

        孙氏把宣纸扔到秦漠北的脚边,写完了休书她从心底里感觉到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仿佛浑身的束缚在一瞬间都解开,压在胸口的大石头也随之落了下来。

        “秦漠北,你不仁在先,我自己软弱,一忍再忍,换得的不是你的体谅理解,而是变本加厉,因为我的软弱,我让自己的地位变得岌岌可危,也因为我自己的软弱,害的我的惜儿几次三番的险些丢掉性命。今日,我就坚强一次,当着这诸多人的面,休夫!从此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再无瓜葛!”

        秦漠北震惊的捡起地上的宣纸,“休夫”那两个字如同两个巴掌一样打在他的脸上,让他的老脸瞬间涨红起来。

        这是*裸的侮辱。

        *裸的挑衅!

        他浑身都剧烈的颤抖起来,愤怒夹杂着失控!他怎么也想不到一向软弱,逆来顺受的孙氏竟然有这么决绝的时候!

        可是……

        “我不同意,没有我签字画押的休书根本做不得数!”秦漠北一双眼睛夹杂着剧烈的风暴,怒吼道,“孙氏,这辈子你都不要想着能从我身边逃开!你做梦!”

        秦漠北疯狂的撕碎洁白的宣纸,随手一撒,满天的碎片落在整个屋子都是,他猩红着眼睛把屋子里一圈的人都扫了一眼,大怒道,“都是你们指使的,你们全都是同伙!休夫?哈哈,这种事情你们也想的出来?这样愚昧的事情世人都不会承认的!你们都给我死了这条心!”

        秦漠北恨啊,心里的恨意冲昏了头脑。

        他这辈子都没有被人这样肆无忌惮的侮辱过。

        侮辱他的人还是一向被他踩在脚下的孙氏,这让他如何不恨!

        孙氏目光冷淡的看着发狂的秦漠北,她太了解他,知道他发狂可不是因为舍不得的她,而是觉得受到了侮辱。在他看来还没有彻底的把她的剩余价值充分的挖掘,他怎么可能放她离开?还有……恐怕在他看来,就算是休,也只能是他休了她吧。

        孙氏冷笑,“秦漠北,你别挣扎了,这件事早已不是你能说了算的。”孙氏对孙清正伸出手,后者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本子类的东西,孙氏翻开那小小的本子,丢到秦漠北的怀里,“你自己看吧。”

        秦漠北铁青着脸,顺手就想把手中的本子给扔掉,却在看到孙氏户籍的时候硬生生的止住了自己的动作。

        他愣愣的翻开户籍,看到孙氏的名字赫然出现在孙家的时候,他瞪大了眼睛,“这是怎么回事?!”

        没有他的同意,为什么孙氏的户籍竟然落到了孙家!

        “我爹亲自去找了户部尚书大人。”孙芷看到秦漠北铁青的脸,心中一阵阵的痛快,她双手叉腰,得意的道,“怎么样?我告诉你,现在我姑姑可不是你们秦家的人了,休书你撕了有什么用!哎?你还想撕户籍?你撕吧撕吧,反正户部那里有备份,你撕了有什么用呢,真是气急败坏了啊。”

        秦漠北把手中的户籍撕个粉碎,情绪无可抑制的暴怒起来,他拔出腰间的长剑,怒吼道,“今天你们谁都不许踏出去,否则我杀了你们!”

        “呦呵——”

        门外的韩子玉笑呵呵的进了屋,瞧见秦漠北的动作,他手中折扇懒洋洋的晃悠着,一双桃花眼却满满的都是讥诮,“秦将军这是打算杀人了?本小侯真是看不惯恃强凌弱的人啊,要不然本小侯来和秦将军比划两招?”

        秦漠北一口老血堵在喉咙,憋的他面色通红,他颤抖着举着手中的剑,几乎要哭出来,“你们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了!”

        论身份他比不过孙清正,论理他理不过孙氏,论武力……他怎么可能是魔王韩子玉的对手。秦漠北浑身抖如筛糠,这些人……明摆着就是在欺辱他啊!

        “嘿嘿,你说对了,我们就是光明正大的欺负你了,你又能如何?”孙芷最爱损她不喜欢的人了,她瞧着气的直翻白眼的秦漠北,哈哈大笑道,“你不是要晕吧?哈哈,一个大男人被休了,你放心吧,这消息一出,你肯定能成为大远朝最出名的男人!”

        “去死!你们都去死!”

        秦漠北终于被彻底激怒,红着眼睛不顾一切的拔剑就冲了过来。

        韩子玉无可奈何的摇摇头,他身形一动,整个人快速的出现在众人面前,挡住秦漠北的长剑,他“唰”的一下展开折扇,他的折扇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竟然能挡住秦漠北的长剑。秦漠北憋红着老脸,用尽全身的力气,相比他的吃力,韩子玉就显得淡定的多了,他甚至悠然一笑,整个人依旧懒洋洋的,“秦将军,你若是想跟本小侯比划两招就提前说啊,这样偷袭多不好。”

        “你去死!”

        “哎呀呀,想让本小侯死的人多了去了,可到现在都没有人能杀了本小侯。难道你想试试?”韩子玉手肘暗暗用力,秦漠北瞬间倒飞了出去。

        他重重的砸在屋子里的百宝架上,许久都没能起身。

        孙氏瞧着自己嫁了十多年的男人,这会儿只觉得自己心酸的厉害,就这么个人渣,她竟然忍到了现在,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叹口气,看着孙清正,“哥哥,咱们走吧。”

        “好。”孙清正拍拍她的肩头,“走,跟哥哥回家。”

        回家?

        孙氏的眸子瞬间一红。

        这么个温馨的字眼,她多少年都没有感受过了。

        握住兄长的手,孙氏心中无比安心,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哥哥疼爱她,视若掌上明珠,孙氏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么幸运。如果她没有哥哥在背后支持她,给她安排好一切,恐怕她也只能在秦家终老了。她哽声,“好,回家。”

        “不许走,你们不许走!”

        秦漠北踉跄着起身,挡在众人面前,咆哮道,“没有我的允许,孙氏不能离开。”

        “好狗不挡道,滚开!”秦惜厉声道。

        狗?

        秦漠北拳头捏的“咯吱”作响,“秦惜,我是你爹!你就是这样和你爹说话的?你这是忤逆!我可以告你的!我要把你逐出族谱,我一定要把你逐出族谱!”

        “那就希望你赶紧动手,我真是一刻都不愿意待在秦家的族谱上,因为我觉得恶心。”秦惜冷笑,把对容恒的怒火统统发泄到秦漠北的身上,她不屑道,“你以为你秦家的族谱旁人都愿意待?有你这样无耻的父亲,我觉得羞耻,如果可以,我宁可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都不愿意有你这样虚伪自私的父亲!就算你不把我逐出族谱,我也要和你脱离父女关系!”

        “你这个逆女,我杀了你!”

        秦漠北再次提起长剑刺了过来。

        韩子玉叹口气,再次拦在秦惜面前,无奈的道,“秦将军,何必做无用功呢,其实我挺同情你的,真的!做人做到妻子休了你,女儿不认你的份上,你也是头一份。”

        “韩子玉,这是我秦家的家事!”

        韩子玉耸耸肩,用折扇指着地上的碎纸片,笑眯眯的道,“没看到吗,夫人都已经休了你了,户籍也都不在你秦家的户籍上了,你们还是哪门子的一家人啊?我这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见义勇为你懂吗?哦,你不懂,你应该从来没有干过这样见义勇为的事情。”

        秦漠北终于再也承受不住,白眼一翻彻底被气晕了过去。

        众人面面相觑,孙芷难以置信的道,“不会吧,这样就晕了?太没用了吧。”她上前一步,用力踢踢秦漠北,一点反应都没有,只能偶尔看到他胸腔的起伏,孙芷摇摇头,“还真的晕了,承受能力也太弱了。”

        孙氏摇摇头,“别理他了,咱们走吧。”

        赵嬷嬷自然是跟着孙氏一起走的,她瞧着屋子里的东西,看着孙氏询问,“夫人,要不要把东西收拾一下?”

        “不用!”孙氏抿着唇摇头,“他秦家的东西我一点都不要,走吧!”

        “没错。”孙清正十分赞同,“咱们孙家不少这么点东西,不要他的,既然要过新的生活,旧的物事就全都抛掉,彻底和过去挥手!”

        一行人就这样一件东西都没带,缓缓的离开了秦家。

        孙清正等人要回孙家,秦惜在门口和几人告了别。

        孙氏拍拍她的手,“你毕竟是新嫁娘,以后还是少出府,免的有些人嚼舌根。”

        “娘您放心吧,惜儿都知道。”

        “嗯,那你们回去吧。”

        所有人都没有再在秦惜面前提起赵淳的事儿,都当这件事不曾发生过。

        秦惜和容恒坐上了马车,带着韩子玉和秋意一起回了王府,上了马车之后秦惜就陷入了沉默,容恒也不敢跟她说话,韩子玉这个心知肚明的,瞧瞧秦惜又瞧瞧容恒,眼神万分诡异。

        唯独一个秋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还以为秦惜的反常是因为赵淳的缘故。

        几人就在这样的低气压的气氛中回到了王府。

        “既然你们安全回来了,那我就先回去了。”韩子玉跳下马车,和容恒秦惜告别,“明儿个宫里的晚宴,咱们再见。”

        秦惜点点头,容恒没吱声。

        临走前,韩子玉拿折扇敲了敲秋意的脑袋,“小丫头片子,明儿个见啊。”

        秋意捂着脑袋怒目而视,却没敢骂回去。

        告别了韩子玉,秦惜和容恒带着秋意先去了王妃的院子,两人下马车的时候还是冷,大雪纷飞,好在王妃的屋子里早就点上了火盆。两个人到的时候王妃正在和沈姨娘说话,秦惜这是头一次瞧见沈姨娘,沈姨娘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的模样,容貌和沈氏有几分相像,一瞧见他们两个立马就从火盆边的凳子上起了身。

        她给秦惜福了一礼,“这就是少夫人吧,妾身头一次瞧见呢,长的真真是好看,怪不得我们二少爷这么喜欢。”

        秦惜对她微微一笑,伸手扶起了她,“沈姨娘说笑了,您是母亲的妹妹,是我和容恒的长辈,可千万别给我行礼,秦惜受不起啊。”

        沈姨娘倒是个爽朗大方的性子,直起了身子就拉着容恒和秦惜坐在了火盆边。

        “天儿越发的冷了,你们在火盆边烤烤,免得受了寒气。”

        秦惜点点头,拉着容恒就一起坐下了。

        容恒在秦惜身旁坐下,罕见的没有开口。

        沈氏从章嬷嬷的带回来的消息里知道他们两个发生了口角,此时瞧着秦惜微微红肿的眼睛,也不避讳沈姨娘,拉着她的手道,“恒儿昨儿个惹你生气了?哎,这孩子被我给惯坏了,脾气大的很,惜儿你可千万别跟他计较。”

        秦惜仔仔细细的观察着沈氏的眼睛,发现她的眸子里果然全都是担忧,她心中不由得一动。难道沈氏竟然也不知道容恒是在装傻?

        她不着痕迹的看了容恒一眼,就看到容恒微微点了点头。

        不知为何,秦惜的心里竟然好受了一些。

        毕竟容恒连自己的亲娘都是瞒着的,她叹口气,心想着上次敬茶的时候,如果沈氏知道容恒是装傻,恐怕表现出来的完全不是那个模样了。

        一转眼瞧见沈氏忧虑的目光,秦惜意识到自己走神,连忙回握住沈氏的手,“母亲,您放心吧,我也就是在气头上所以才急了……昨儿个晚上还因为闹脾气没有回府,说起来是惜儿太任性了。”

        沈氏微微松了一口气,瞧着秦惜话语真诚,她心里再一次确认没有给容恒找错媳妇。

        拍拍秦惜的手,笑道,“没有的事儿,其实是母妃忽略了,你到底是刚刚嫁到王府,年纪又小,想念你母亲是应当的,等过完年,过正月十五的时候我让恒儿带你回娘家多住几天,你和你母亲也能多聚一聚。”

        “多谢母妃。”

        沈姨娘含笑看着两个人的交流,这个时候才抿着唇含笑插话,“瞧瞧你们两个不像是婆媳,倒像是母女呢,哎,姐姐,你真真是偏心,对惜儿比对我都还好。”

        沈氏含笑瞪了沈姨娘一眼,“跟个孩子吃醋,你也好意思。”

        沈姨娘掩唇一笑。

        气氛瞬间就升温了。

        沈氏搂着容恒的脖子,笑骂他,“以后要对惜儿好一点,要不然我饶不了你。”

        容恒嘟起嘴吧,哼哼唧唧道,“娘,媳妇是恒儿的,当然要对着好了。”

        沈氏会心一笑。

        这样一幅温馨的画面放在以前她连想都不敢想,现在却能实现,沈氏真的很高兴,眼睛渐渐的湿润了起来。

        秦惜顺势和沈氏说起了秦家的事情,孙氏把秦漠北给休了,这样的事情不用等到明天就会被传的沸沸扬扬,与其让沈氏从别人的口中得知,倒不如她亲自说出来的好。

        “母亲,姨娘,今儿个惜儿有件事儿要和你们说。”

        “哦?”沈氏疑惑的侧过头来。

        秦惜就把孙氏如何如何把秦漠北给休了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沈氏,边说边看着沈氏的脸色,瞧见她面上没有丝毫的惊诧,反而是沈姨娘瞪大了眼睛。

        等秦惜说完,沈姨娘竖起大拇指,“惜儿,你娘真真是女中豪杰,恐怕到了明儿个你娘就要在京城里出名了。”

        “可不是。”沈氏捏着帕子,有些感伤也有些感慨,看向秦惜,笑道,“你母亲倒是有个好哥哥,不管怎么样,能脱离苦海,对你母亲也好,对你也好,都是一件好事儿。跟秦漠北那样的人再相处下去,恐怕是个人都要疯掉了。”

        秦惜坐在火盆边,身体暖融融的,心里同样也暖融融的。

        孙氏休夫这样的事情传出去毕竟是有些惊天地的,而沈姨娘和沈氏竟然都能站在她孙氏的立场上考虑,对孙氏和她都没有任何的不满,或者带着诡异的眼神看她。不得不说,她的心里真真是松了一口气的。

        时间渐渐的流逝,冬天的天总是这么的短,秦惜和容恒陪着沈氏还有沈姨娘说着话,不知不觉的天色都渐渐的黑了下去。

        “今儿个就在娘这里陪着娘和姨娘用膳吧?”

        “好啊。”秦惜一笑,“母亲留饭,我和容恒高兴还来不及呢。”

        晚膳很快就摆满了一桌子,众人移到外室去用晚膳,好在外室里也点燃了火盆,所以也是暖融融的。

        就在众人坐下刚刚要开始吃的时候,屋里的小丫头突然禀报,“王妃,王爷来了。”

        秦惜眉心陡然一跳,她飞快的和容恒对视一眼,容恒不着痕迹的对她摇摇头。秦惜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眼神平静下来。

        容厉云进了屋,看到屋里温情的一幕微微一愣,可当他看到容恒的瞬间,脸色瞬间阴郁下来。

        沈氏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她上前两步挡在容恒面前,容厉云的眼神瞬间从容恒的身上落到沈氏的身上,他的目光顿时柔和了起来。

        沈氏率先开口,“王爷是来找妹妹的吗?妾身今儿个和妹妹聊的时间太长了,竟然忘了时间,要不……妹妹你和王爷回你的院子里用膳去?”

        沈姨娘见过太多次容厉云对着容恒发火的场面,因此十分配合沈氏,笑着从座椅上起了身,“那妹妹就改日再来打扰姐姐。”

        “别忙活了。”容厉云解掉身上的大裘递给一旁的小丫鬟,心情难得的好,“既然碰上了就在这里用吧,添一副碗筷也就是了。”

        容厉云都这样说了,沈氏也不能反驳,点点头让章嬷嬷添了个凳子,又添了一副碗筷。章嬷嬷十分聪明,赶紧把添出来的椅子放在了沈氏和沈姨娘的中间,就是生怕容厉云突然发作伤了容恒。

        一家人坐了下来,气氛却凝重了起来,容恒和秦惜再也没有说话,沈氏也安静的坐在那里扒着碗里的饭,完全没有开口的意思。整个屋子里只能听到沈姨娘调节气氛的笑声,然而所有人都不配合,容厉云原本心情还算是好,看到他来了之后气氛陡然冷下来,心里多少也有些不是滋味。

        好不容易用完了晚膳,沈氏立马送客,“王爷和妹妹回去吧,惜儿和恒儿也早点回去歇着,明儿个一大早就要进宫,太后想念你们的紧,你们多陪她说说话,然后到晚宴的时候直接去参加晚宴。”

        秦惜点点头,“好,那惜儿就带着容恒先回去了。”

        “快去吧,让小丫鬟拿着灯笼送你们回去。”

        秦惜点点头,带着容恒离开了院子。

        两人离去之后,容厉云才苦笑着瞧着沈氏,“就这么急着把他送出去,这么担心我会伤害他?”

        没有晚辈,也没有外人在了,沈氏的面色就淡了下来,“妾身不得不防,大过年的,妾身不想再让恒儿受到任何的伤害了。”

        容厉云的脸色当即有难看起来。

        沈姨娘见此,连忙上来打圆场,她走到容厉云的身侧,低声道,“王爷,咱们回去歇着吧,您明个儿还要进宫呢。”

        容厉云一个月有二十多天的时间都是歇在沈姨娘的院子里的,如果是以往,他也给了沈姨娘这个面子,可现在……明儿个就是大年三十了,他现在只想和沈氏好好呆着,他已经不记得有多长时间没有和沈氏心平气和的聊聊天了。

        容厉云对沈姨娘摇摇头,“你回去吧,今天本王就歇在这里。”

        沈姨娘愣在那里,看看容厉云又担忧的看着沈氏,身子半晌都没有移动一下。

        沈氏也被吓了一跳,她已经不年轻了,她自己知道,男人都是这样的,喜新厌旧,自从五年前恒儿生病了之后,她让妹妹入了府,这五年期间,容厉云就再也没有踏入她的房间半步。

        有时候就算是他来了,因为她要照顾容恒,也总是想尽办法让他离开。都五年了,她以为容厉云对她早就死了心,哪里知晓这个时候他竟然会开口说要留下?

        沈氏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摇了头,“王爷……妾身这里,什么都不方便,您还是和妹妹回去吧。”

        “别说了,今儿个本王就歇在这里了。”容厉云意料之中的得来沈氏的反对,他今儿个也是有感而发,一屁股坐在沈氏的大床上,对沈姨娘摆摆手,“你早点回去歇着吧。”

        沈姨娘看他心意已决,知道无法改变,给了沈氏一个“你自己小心”的眼神,福了一礼就退了出去。

        沈姨娘走后,沈氏更加尴尬,尴尬的站在房间里,竟有些不知所措。

        容厉云瞧着她的模样,心中微微一软,他微微一笑,刚硬的棱角顿时柔软下来,拍拍身边的空床位,“过来,陪我说说话。”

        沈氏瞧着他温和的模样,心中一动,顺从的坐在他的身边。

        算起来,两个人已经有五年没有这样安安静静的坐在一处了,从容恒小时候一直到现在,沈氏为了容恒和容厉云闹的不可开交,几次三番的都觉得无力,而他们在一起每次谈话,谈到最后总是不欢而散。

        这一次,沈氏瞧着心情难得的好的容厉云,也想跟他谈谈容恒的事情,也许能化解他们两个心中的心结。

        “王爷……”

        “寰儿……”

        两人同时开口,两人均是一愣,对视一眼,容厉云一笑,“你先说吧。”

        “王爷今儿个怎么想着来妾身这里?”

        “想来就来了。”其实他很少来沈氏的院子,因为以前每次来大多数都是看到沈氏陪着容恒在玩儿,他见一次就心烦一次,干脆来的就少了。起先是在姨娘们的院子里留恋,后来沈姨娘来了,他瞧着她和沈氏相似的容貌,总能想起和沈氏之间的点点滴滴,对着旁的姨娘也就冷淡了,专宠气沈姨娘来。

        刚开始的时候府里的人都传他宠妾灭妻,甚至猜测他会把沈姨娘提着做王妃,他每次听到总是一笑置之。

        怎么可能?

        一个替身永远也没有正主来的重要啊。

        “寰儿……”

        “王爷,咱们谈谈吧。”

        容厉云眉头一皱,侧首看她,“谈什么?”

        “当然是恒儿。”

        果然……

        容厉云眉宇间聚集起淡淡的风暴,他捏着拳头强行压下,忍住不悦道,“寰儿,咱们今天能不能不谈容恒?”

        沈氏心一抽,瞧着容厉云瞬间冷下来的面色,不免苦笑,每次都是这样,只要一谈到恒儿,他就会一直生气。沈氏无力了,她叹口气,“王爷,咱们不要掺杂那么多的原因,就心平气和的聊一次不行吗?妾身十月怀胎生下恒儿,他又是嫡子,从小就聪明伶俐……可是每次王爷看到容恒都避如蛇蝎,妾身只想问问王爷,为何这样讨厌恒儿?王爷不要拿恒儿痴傻给王府丢脸的理由来搪塞妾身,恒儿不痴傻的时候您不是同样不喜欢他吗?王爷……妾身只想问问您……”沈氏瞧着容厉云,抿着唇一字一句的道,“王爷是不是怀疑恒儿不是您亲生的?您……是不是怀疑这孩子是妾身和旁人偷情偷来的孩子?”

        容厉云面色一变,“你胡说什么!”

        沈氏苦笑,“妾身猜测过许多的缘由,总是想不明白啊。所以只能往自己的身上想了。除了这个,妾身也想不出别的什么理由了。”

        “你别瞎猜,你的性子我还能不知道,怎么可能背着我……”容厉云实在说不出偷人那两个字来。

        虽然寰儿嫁给他的时候不怎么心甘情愿,可是她绝对是一个传统又善良的好女人,既然嫁了人,不管她成亲之前心里有谁,都不可能再有一丝一毫的想法。

        他用了两年的时间化开了她冰封的心,走进了她的心里。他可以毫不犹豫的说,沈寰就是他容厉云这辈子心尖尖上的女人。

        谁若是敢说她半句不是,他能和人拼命。

        想当年,冯氏生下了容念初,自以为给简亲王府立了功,整个人都骄纵起来,甚至开始妄想王妃的位置,几次三番的在寰儿面前挖苦讽刺她是个不下蛋的母鸡,他当时不知道,事后知道了之后直接命人将还在月子里的冯氏重责三十大板,从此之后府里再也没有姨娘敢在寰儿面前放肆。

        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女子,岂能容旁人如此污言秽语?!

        “既然如此,恒儿也是您的亲生儿子,您为何对他这般厌恶?王爷,讨厌一个人总需要理由吧,您不告诉妾身,妾身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您让妾身如何不怨恨您?”

        怨恨?!

        容厉云苦笑不已,他实在不知道给怎么和沈寰解释。

        “寰儿,这件事儿你日后总有一日会明白的。”

        “妾身不明白,容恒是您的亲生孩子啊。”沈氏终于控制不住情绪,眼眶又红了起来,“妾身实在是想不通,究竟有什么理由能让一个父亲这样厌恶自己的儿子。当年恒儿小小年纪为什么要去军营?他为的就是得到你的肯定,让你这个父亲能多看他一眼,他那时候才十一岁啊。边关战乱,他小小年纪,难道王爷就不担心不害怕吗?!妾身担忧的日日夜夜不得安眠,多少次做梦被噩梦惊醒,就是怕他在边关上出事……王爷,难道您心里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容厉云抿紧了嘴唇,他闭了闭眼睛努力压制自己的怒火,好半晌才平静下来,语气轻柔,极为克制的道,“寰儿,今天咱们能不能不提容恒?”

        “容恒容恒!你总是这样连名带姓的叫他,从来都不给他半点的温暖,容厉云,我对你真的是太失望了,我真的好后悔,当年就不应该嫁给你……”

        “够了!不许你说这样的话!”他最不能容忍她说这样的话,容厉云紧紧的箍住她的腰身,低吼道,“你后悔了也没用了,孙清正人家早就另娶他人了!他根本就没有等你!人家现在一家人过的和和美美的,难道你心里还想着他!”

        沈氏脸蓦然一白,这些年她把心里的那道影子埋在了心里的最深处,从来都不会提起。渐渐的,她知道他过得好,知道他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知道他的妻子是一个十分温婉娴静的女子,她已经十分安慰了。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她其实已经把那段感情放下,偶尔想起,怀念的也不过是当年年少时的悸动。

        可如今他竟然还把清正拿出来说!心仿佛被撕裂了一般,生疼生疼的。

        她含泪瞧着容厉云,“清正清正!你总是拿他说事!我当年嫁给你之前喜欢的的确是他,我承认,可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为了不让我跟他见面,你做的还少吗!他原本一家人都在京城,可是你暗中动手脚让皇上下旨把他调到江南,你以为这些事情我都不知道吗?我知道!我只是不想说!我和清正已经彻彻底底的没有任何关系了,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提他!就算不嫁给他,当初我也不应该嫁给你!”

        换了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这样狠心的对待自己的孩子!

        “寰儿!”

        “王爷,如果您不能对恒儿好一些,那就请您不要再出现在妾身的面前!”沈氏从床榻上起了身,离容厉云远远的,“恒儿就是妾身的命根子,王爷对他残忍就是在拿刀剜妾身的心!”

        容厉云无力,为什么每次他们两个人的谈话总会扯到容恒!

        “咱们今天能不能不提容恒?”

        “不能!”

        “寰儿……”

        “王爷,您歇着吧,妾身去隔壁房里歇了。”

        容厉云猛然从床榻上起了身,一把拽住沈氏的胳膊,怒吼道,“不许走!”

        “妾身和王爷没什么好说的,既然王爷要在这里歇着,妾身就去隔壁,免得王爷看到妾身心烦。”

        “是我烦你还是你烦我?”耳边听到喜庆的鞭炮声,咬咬牙,一把将沈氏甩到床榻上,“今日你必须陪着我!”

        “容厉云!”

        容厉云青着脸,用脚踢掉金丝勾里挂着的帷幔,用力把沈氏压在身下,一时间雕花的红木大床里只传来沈氏被堵住嘴巴的呜咽声,以及……大床的颤动声。

        ……

        另一边。

        京城的驿站中。

        京城中的驿站中灯火通明,驿站的门口侍卫们来来回回的巡逻,把整个驿站都围了起来,别说是活人,恐怕就是一只老鼠都溜不进去。

        二楼的房间里,楚容和一个青衣男子相对而坐。

        楚容一身淡紫色的长袍,外面罩着一件灰色的大裘,依旧是卧蚕眉丹凤眼,但是比起先前在山洞里的时候面上多了几分血色,看上去越发的清润,像极了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

        可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个太子殿下平日中还算善良,但是对待敌人的时候那心狠手辣,绝对让人不寒而栗。

        楚容静静的坐在桌子旁边的椅子上,握着一杯滚烫的热茶一口口的抿着,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他瞧着对面青衣男子,青衣男子脸上带着一只银色的半脸面具,那面具遮起他右边的面颊,在烛光的照射下,面具泛着冰冷的光芒。青衣男子单手握着长剑,透过半边的面具能看到他冷清的眸子和紧抿的双唇,再加上青衣男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戾气,让人有种想离他远远的冲动。

        男子腰间挂着一个小巧的玉佩,玉佩用红色的平安节紧紧的挂着。如果仔细看,能清晰的看到玉佩上一个小小的缺口。

        这男子不是旁人,正是苏瑾的哥哥,苏荣景!

        “没找到人吗?”

        苏荣景声音微冷,“看到了,但是完全没办法接近,昨天她出了王府,但是身边跟着韩子玉,韩子玉武功高强,我担心他发现,就没有现身。”

        楚容抿紧了唇,轻哼了一声。

        他从大景出使大远,因为他听到秦惜要嫁人的消息,原本是来阻止的,可是路上却碰到了诸多的麻烦,等他解决完所有的麻烦,赶到大远的京都的时候好巧不巧的正是腊月二十五。

        秦惜和容恒的婚事早就已经办妥。

        楚容当场就砸了一个杯子,他预计腊月二十能赶到京都,哪里想到会碰到那么多的事情!一想到秦惜已经嫁了人,他温润的面容顿时清寒了下来。

        他当初在秦惜的帮助下在净心师太的维护下从大远逃出回了大景,并且托净心师太给秦惜留了纸条。

        等他!

        可秦惜却并没有等他!他回到大景之后,按照秦惜的话把苏瑾的事情告诉了苏荣景,他整个人听到之后极为震动,当即就要来大远,只是那个时候突然发生了一些急事,所以就耽搁了下来,一耽搁就耽搁到了现在。

        腊月二十五他们在驿站住下之后苏荣景就想办法接近王府,但是简亲王府里暗卫如云,他还没有靠近就察觉到了危险,只能退出来。等到秦惜三日回门的昨天,苏荣景又跟了出去,却又碰到武功高强的韩子玉,他无奈,只能再次回来。

        楚容拍拍他的肩膀,“今天是腊月二十九,明儿个就是大年三十,最晚明天咱们一定能碰到秦惜,到时候你再问个清楚!”

        苏荣景面容清冷,不发一语。

        楚容知道他心里的着急,如果苏瑾真的还活着,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这个时候他恨不得去找秦惜问个清楚,问苏瑾到底在哪里,但是楚容觉得这事儿……有点不靠谱。他当初为了帮助苏荣景,亲自让人调查了,苏瑾的尸体就埋在赵家的祖坟里,肯定不会有错的。

        他叹口气,那个秦惜不会是因为喜欢苏荣景,所以才要给他带消息的吧?!

        他再次叹口气,如果是那样,那他岂不是自作多情了一番?

        “别想了,一切就看明天了!”

        ------题外话------

        哥哥出现鸟。心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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