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黄为康之忌讳
马车里,黄为康早已等候在里面,司空见一上去就替她清理手腕的伤,一张嘴也是絮絮叨叨停不下来:“这小子,一点都不知道避嫌,我为了给你这女娃娃治手,一把年纪了还称自己染了时疾,这时候又把我给拉出来,被别人看到我这饭碗还要不要了?哎哟~怎么撕扯得这么凶?”虽嘴絮叨,医术却没得说,三两下缝合敷药包扎一气呵成,司空见感激道:“先生果然妙手。”一句话逗得他喜笑颜开,又自吹自擂了几句,燕寻已掀帘子进去,问:“处理好了?”他一愣,点头的工夫都没有马上收拾了医包药材就着掀开的帘子跳下马车径自去了。
司空见‘扑哧’一声,斜了他一眼,嘲笑道:“你这霸王性子就在黄太医身上最为彰显~”话只半句自己突然脸一热,觉得说这个话好象有点越矩,于是咬了下唇将下半句收了回来,不好意思地抿唇一笑。这样的女儿形态却将燕寻看愣了,愣过后不免又觉得好笑,怎样的风情没见过,偏偏眼前这位,再随意不过的一个举动也能使心跳快几分。
燕寻的马车已足够宽大,也禁不住司空见在里头宽衣,燕寻只能靠门挤了又挤,偏司空见自己不觉得,把外袍脱了,又将袖口裤脚卷上去,如在她自己那小院里一般,边用手作扇扇了两下,又将小窗上的帘子都卷起来,还不够,叫燕寻把门帘也卷了,燕寻疑惑:“果真这样热?”司空见抹了把汗,笑道:“我也奇怪,你们好象都不怕热似的,一个个都裹这么严实。”燕寻只得听她的把门帘给卷上,司空见才靠着车背盘腿坐了,又想到什么,凑过去悄声说:“皇上皇后也不好当,这么热也得那样穿,我当时一直在想他们会不会中暑。”燕寻往外瞟了一眼,笑道:“你倒想的多。她那时候想置你死地,你还想她会不会中暑。”司空见哑然,半晌,道:“不会吧!”燕寻将一旁的折扇递给她,轻声道:“可惜了。”司空见没听清,问:“什么?”燕寻已转了话头,笑着道:“往常倒没看出来你还是编故事的好手。”司空见马上呐住了,一双眼睛左瞟右瞟,想想又没什么好瞒的,便说道:“也不是编故事,那日石砚拿信给你说是三虚道长的,他进来时没看到我,说完见我也在他还如临大敌把信放后面,我就想逗他一下,他不让我看我偏要看一眼,你也没避着我,我便就着你的手看了一眼,就看了一眼,信上说他应故友之邀带了徒弟去赴约,后面署名是‘胖子’~~”说到后面已如蚊吟。
燕寻从司空见回答皇后问话时已是震惊不已,直觉她应该是看了三虚道长给自己的信,可这事实在说不过去,现下听司空见这般说法,面上仍一派和旬,内里早已惊涛骇浪,话语也还是随常,问:“你在我身后探了下脑袋就看了这些?”司空见连忙点头,回答:“对对对,我看其他的干嘛呀,我就看了个开头跟署名,真真没看别的,”看燕寻忍不住变色的脸,呐呐地加了句“你放心,”这三字却是说的自己都一点底气都没有。燕寻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司空见,看着她对着自己脖子狂扇扇子,良久,叹了口气,问:“你如何识得那字?”
司空见想了一下,‘那字’?看燕寻的脸色如天大的事一般,可自己真就瞄了一眼,这一眼都不能瞄?那干嘛让自己待在他书房啊!说什么都迟了,只能老实回答:“镜像字也不难,我小时候对这类反复字,透光字都有涉猎,镜像字这样的,在我看来跟平常字没有区别。”燕寻点头:“是我忽视,不该把你当寻常女子。”叹了口气,抬起手来伸过去,司空见大吃一惊,心里想他该不是要灭口吧!这念头一闪,手已经本能一把抓住他伸来的手腕,瞬间沉默后尴尬一笑,缩了下肩收回手。燕寻也笑了下,继续探过去揉了揉她的头发。
忽然外面探过来一只手,只一眨眼便同时放下两边窗帘和门帘,车内瞬间就暗了许多,司空见朝燕寻看去,见他仍旧那样斜靠着车背,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正奇怪,外面已传来“吁~”地一声,接着马车停下来,听一个陌生的男声问:“前面何人?”对方回答:“在下宗执,刚巧见小郡王的马车路过,特来拜会。”司空见听说就要站起来出去,燕寻已一把拉住她,似笑非笑贴着她的耳朵问:“跟他很熟?”司空见也轻声回答:“不是,刚才他还帮我们说话了不是,不管怎么样总得谢谢他。”燕寻却将脸放了下来,冷冷道:“多事。”也不知说谁,外面陌生男子已回道:“小郡王正在休息,不便见客。”说完也不等宗执回答,继续赶车上路。
司空见朝窗户扮了个鬼脸,暗想跟这些个皇公贵族还是离远些的好,翻脸比翻书还快。
不多时,已回到昆山别院,燕寻一甩帘子自己走了,司空见莫名其妙蹭下来,见车旁果然站着个眼生男子,不是石砚,好象记得上车时明明是石砚驾车,奇怪!便也对他笑着道了声谢,谁知对方冷着张脸一点反应也没有,她一歪头,坚定了马上离开这里的决心,一屋子都是变态啊!
回到小院刚换了身凉快的,爰爰来说小郡王在前厅等吃饭,司空见往椅子上一躺,道:“你帮我拿点吧,我今天坐车坐的骨头都要散架了,懒得再走来走去。”爰爰犹豫道:“今天传话的人很是谨慎,话也不肯多说半句,想来小郡王心情不是很好,小姐要不过去吃点吧。”司空见‘哎’的一下,耷拉个脸道:“你看,明明赢了比赛,还赢了个房子,说不高兴就不高兴,一不高兴还得所见之处都陪着他不高兴,而且,三天两头你根本摸不着头脑,我是吃不消跟他待一起了,爰爰,收拾东西,我们回去。”爰爰吓了一跳,慌忙来捂司空见的嘴巴:“嘘~你小声点,”又犹豫着问,“小姐,你~~你是不是和小郡王吵架了?”司空见回了句:“吵屁!动不动就放个脸色,我一直思量着得靠着他点,所以极尽忍让,他一放脸,我连话都不敢说了,吵什么吵!”爰爰点头:“这段时间小姐受苦了。”司空见握住爰爰的手,道:“爰爰,我确实是尽力了,再待下去我忍不住惹脑了他反而不好,对吧?虽少个靠山,你看,我写歌你唱,也过的挺好的,你别担心,我再找找赚钱的路子,不会让你受委屈的。”爰爰以一种琢磨不透的眼神看着司空见,良久,道:“我听小姐的。”司空见马上高兴起来,道:“行,今天就走也不好,你收拾一下,咱们明天回去,也没什么收拾的,我做的那个球拍呢?那个别忘记了。我去陪他吃个饭啊,也不差这一天了,我得可劲儿的讨好他才行。”说完就乐呵呵地出门了。
在司空见到前厅前,燕寻已发了遍火,骂石砚:“你不知道晏姑娘手不方便?谁让烧鱼的!”直到全部的菜都换了,司空见笑眯眯地弯着眼在门外探出个脑袋打招呼:“我今天真的饿晕了。”燕寻看她精神抖擞的样子也跟着愉悦起来,面上却还是板着:“那还不过来吃饭。”司空见一骨碌溜进厅,见凉着碗汤端起来就喝,燕寻正给自己舀汤根本来不及拦她已一口灌下去,‘恩’地一声,燕寻喊:“烫!快吐出来!”司空见已经过了下嘴吞了下去,烫的直接从凳子上蹦起来,拼命用手作扇扇点风好凉一点。燕寻原本奢靡,吃饭哪里需要自己布菜?自司空见来了后却很不适应,于是便撤了许多侍从,再后来也觉得只两人吃饭也是别有意趣,也就这样了,今日因是临时上的菜,所以一时来不及提醒,见司空见烫成那样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忙叫黄为康,一边打开折扇替她扇。
待黄为康哼吱哼吱提个医箱来时,司空见已缓过来了,捂着嘴大着舌头道:“没事,就烫了一下,有点麻,明天就好了。”燕寻要掰开她的手,道:“看一下,抹点药,要不以后都得这么大着舌头说话就不好了,万一还流口水。”司空见越发两只手都捂上了,不让他掰,谁这么傻冒烫下嘴还就医的?坚决不看!燕寻不听,非要她看,一会已变成司空见捂着整张脸缩成一团,燕寻半环着她边掰她手边哄她,黄为康等已司空见惯,只是喊燕寻,别掰那只受伤的手,再这么反复真不容易好。
正闹着,石砚来回话,说骠骑大将军府的人求见。燕寻停下,看了眼溜走的司空见,道:“不见。”石砚手里拿了张地契,道:“对方送地契过来,说想见一见三虚道长的弟子司空先生。”燕寻拉过一把椅子,斜靠着坐了,将手搭在椅背上,瞄了眼司空见,好笑道:“这地契是吕厚翱那小子当着皇上的面输给我的,他还敢赖?用得着拿来做人情?可笑。他们这么急来总不至于是为了前两次得罪我这‘师弟’来的,想让我‘师弟’给他治断腿吧,门都没有,你就这么回行了。”石砚下去回话。
司空见已用凉水晃了嘴巴,招呼黄为康一起吃饭,燕寻便也示意他留下来吃饭。司空见嘴麻着,又疼,只吃点粥,黄为康本就嘴碎,虽怕燕寻也从来是停不下来,吃饭也是絮絮叨叨,问这问那,道:“我倒是听说今儿上将军被马踩断了腿,太医院那班庸医连个断腿都治不了了?”司空见已吃完了,大着舌头回答他:“不敢治吧,那人这么凶,喊起来就要杀这个杀那个。”黄为康深以为然,问:“你怎么成三虚道长的弟子了?我听他们说小郡王带回来的那人,竟然是三虚道长的弟子,说的是你吧?”司空见叹了口气,朝燕寻努了下嘴:“他说是就是了呗,我难道能说自己不是?”黄为康探过头,竖去大拇指,悄悄道:“有胆识!”脑袋已被燕寻扔的筷子砸到,听他皱着鼻子说了句:“为老不尊。”黄为康一拍桌子:“什么!我这辈子别的不好说,就这点,哪个能挑我的不是!”司空见突然拉了下他的腰带,他慌忙捂住,一脸惊吓,面色都变了,惊恐万分地登着司空见。
司空见却只是因着黄为康突然跳起来拍桌子连着绑在腰上的一个小木盒也跟着荡起来,刚好就在司空见的眼前,她就顺手一拉,见如此只得呵呵一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就是顺手,别怕,我没想脱你衣服的意思。”黄为康听她这么说‘咻’地面上涨的通红,慌慌逃开了去。司空见再解释:“我就算对黄太医有非分之想也不会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动手脚。”黄为康连医箱都顾不得,直接跑走了。
燕寻哈哈大笑,道:“你只需穿上男装,到了外面必定无人怀疑你女儿身。”石砚又进来回话,说王爷请小郡王速速回去。燕寻道:“说什么事了没?”石砚道:“倒没多说,应是早上韦河赛龙舟,宝亲王府的龙舟跟咱们的龙舟撞上了,双方打起来,咱们龙舟上的鼓手被打伤了,本来也就过去了,但迟些时候宝亲王府送药来,药是平常的跌打损伤药,还捎了句话,说叫人好好养着,看明后天他们替宗室拔得头筹。王爷一听不干了,叫小雁来传话让您速速回去。”燕寻嗤笑一声,问:“小雁呢?”石雁道:“回去了,放下话就走了,说现在王府忙着呢,要其他人伤了还有人顶,鼓手就这一个,平日里练熟了的,突然之间上哪找人?龙舟队里人说小郡王您偶尔也过去打过鼓,王爷估计就是让您回去打鼓去的。”燕寻往后一靠:“不去,他跟王叔父斗鸡似的,我夹进去干什么。”石砚看了下屋顶,道:“就怕您不回去,王爷会自己上。您忘记了?去年元宵宫里看花灯俩人还打起来了。”
燕寻突然侧过身问司空见:“想去看龙舟吗?”司空见呆了一下,他们自己说的好好的,怎么突然问自己来了?马上聪明地想刚好是个跟他开口说回去的机会嘛,本来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于是假装揉着太阳穴思考了下,深沉道:“燕兄你不比我无所事事,你看为了这场击鞠落了多少事下来?太后娘娘也再三派人来让你进宫,你父王也叫了你几次,还有你那些朋友~~虽不能说因我之故,但到底也有点因,怪不好意思的,好在比赛结束了,我也挺努力,没有对不起你,呵呵~~那个~~哈哈~~我这么说好象邀功一样,”燕寻听的二丈摸不到头脑,听她继续扯下去:“这都半个月了吧,我一直这么吃你的住你的用的你也怪不好意思的,我明天也回去了,你干你的,别考虑我了,”旁的人看燕寻的神色已陆陆续续轻手轻脚的都避出去了。
燕寻从来是风轻云淡,再是生气也很难从脸上看出来,这一次却是不同往常,直如暴风雨的前奏,乌云骤聚,雷电交加,黑着脸沉着声问:“回去?”司空见犹自不觉,笑道:“对啊,打扰你这么久不好意思的,龙舟就不去看了,你看我这手瘸着也不方便出门,呵呵~你自己去吧。啊!对,还有啊,我再住下去,再有人来找三虚道长的弟子,搞不好就露馅了,对吧,我得赶紧回去。”燕寻似要咬破嘴唇:“回哪儿去?”司空见道:“浮云楼啊!”燕寻几乎要在她脸上瞪出一个窟窿来,突然拿起一个碗,朝门口狠狠摔去,喊道:“滚!全部给我滚!”司空见才不管是对她喊还是对别人喊,一提下摆,屁颠屁颠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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