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爰爰
又过几日,司空见的脚好全了,中间燕寻也没有做露骨之事,说暧昧之语,便想着那日可能只是怕她说不吉利的话所以堵住她的嘴吧?这样一想果然就释然了。她已跟他讲过要去终南山避暑一事,燕寻听了也不奇怪,道:“终南山是清静之地,向来除了苦修的僧人少有旁人,此去也不算颠簸,你只要带足干粮,倒也不会有差错。”司空见听他这样说也是欢喜,若他板起脸来不还她的马她也没办法,又听他道:“我却一时走不开,不能陪你一起前去了。”司空见更加欢喜,眉目都差飞舞起来,燕寻不过一笑。
见到普通时司空见的惊喜有些过头,大喊一声:普通!张开双臂迎接普通,普通矜持的很,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继续低头吃草,司空见跋足狂奔过去,抱着马脖子又亲又跳。
燕寻拿出一个信封,告诉司空见里面是他的亲笔书函,可作通关文碟,另取一墨玉,让她有事可找地方官员。司空见知趣的很,知道这些对他不过随常,对她却无比有用,是以道谢收下。燕寻又道:“认识普通的人多,你就这么将他带进城怕要引起些不必要的麻烦,若不然明早直接从这边去吧,我让爰爰下午过来。”司空见道:“甚好,甚好。”燕寻也觉得甚好,甚好。
到了下午,果然爰爰带了大包小包来了,司空见道:“我脚扭了,你在家等久了吧,真是对不住”爰爰道:“小郡王派人跟奴婢交代了姑娘会在别院住一些日子。”又看了燕寻一眼低下头,她在这位小郡王前一直很拘谨。
带爰爰回来的正是石砚,待主仆走了,向燕寻道:“有俩人一直守着浮云楼后门,晏姑娘出来那俩人被月引收拾了,又去了俩人,见爰爰姑娘出来一路跟随,动作伶俐,我也没追上。”燕寻嗤笑一声,道:“他不过是要装一趟偶遇,追不上就追不上,无妨。”石砚惊奇:“小郡王识得?”燕寻就着折扇敲了下石砚的脑袋转身去了,石砚追去:“那俩人身手不一般,小郡王告知我我下回才能找回来不是!”
晚饭时燕寻提议,带个小厮去,可以提些重物,打个水看个夜,司空见忙拒绝了,道:“我习惯了独自往来,爰爰一人留在盛京我不放心,势必要带着她,其他人可免了吧,我照顾不过来。”
吃到一半黄为康来了,司空见邀他入座他也只是冷脸‘哼’了一声,对燕寻道:“我今儿太医院轮值,赶紧的,我还得赶回去。”燕寻笑眯眯看了他一眼,道:“这是升官了?都能轮值了?有后宫娘娘敢让你抓药吗?”他不是取笑,确实黄为康在宫里风评不怎么好,不知道怎么的传出来说他怪癖的很,口无遮拦,又神神叨叨,兼之长相猥琐,久而久之在太医院就跟透明人一样,若不是太后派了他给燕寻看诊怕早就呆不下去了,偏他自己还不自觉,其他太医都是三缄其口,只看不说,他却是碰上皇上都能凑上去讲两句,皇上难得碰上这么个蠢人也不与他计较,后宫娘娘们却是见着他就绕道,碰到太医院忙的时候宁愿熬着也不叫他看诊。
黄为康小眼一瞪,道:“那些老家伙都被喊去骠骑大将军府了,那小子跟我不对路的很,我才不给他看腿,就留在太医院了。”这话一出,燕寻便明白了,感情吕厚翱那小子的腿过了一个月了还在折腾,请了各太医去看诊唯独没请黄为康!于是更乐呵了,问:“那小子腿还没好?”黄为康一脸嫌弃,道:“嚎了几天接好了,又说接歪了,又嚎上了。”司空见突然接了句:“腿接歪了敲断重新接就可以。”黄为康大乐,道:“我也是这个道理,还好意思说什么大将军府的独苗,要精细着,绝不能有差错,谁不知道就是怕痛啊!呵!我说了,骨头断算屁事,你看外头阿猫阿狗,断了腿还找谁给看?有见过给接腿吗?没有吧?拖个十天半个月的自然就好了。”司空见连连点头,赞道:“就是这个理,就是上将军估计不爱听。”黄为康笑的眼睛都找不着了,嘴列的老大,大脸盘子大鼻子大嘴的,看着渗人,随手拖起身下的椅子往司空见旁一坐,喊:“加双筷子,”边凑上去道:“我早说你这女娃娃有意思的很~”被燕寻扔根筷子自觉往旁挪了点,“你可有想过拜师学医?你这年纪倒不算大,根骨欠了点,”说着伸手要拍司空见的背又让一根筷子打开了去,顺手接过侍从要布在桌子上的碗筷,边夹菜边扭过硕大的脑袋道:“你要知道学医好啊,背个医箱想去哪去哪~~”燕寻打击他:“你都在太医院躲了半辈子了你去哪去成了吗!”他浑不介意继续道:“你若看不顺眼哪个,比如将军府那个,就‘喀嚓’把他腿折了重新接,再接不好再‘喀嚓’折一次~”
司空见大惊!竟然和她当初大学选医的原因一!模!一!样!
黄为康有了收徒的心思后看司空见越看越爱,将筷子一放,忍不住就要教上两手,司空见于是又见到了他吊在腰上的小盒子,方方的长条型及其精致,第二次又有了兴趣随手一拉,在黄为康的呆滞下,把腰带给拉下来了。
司空见其实就是觉得好玩,别人都挂玉佩,再不济挂穗子,像他这样天天挂一盒子的真当奇怪,于是,顺手的事情,黄为康暴炸了!满面通红、怒目圆睁,几乎要把那双绿豆小眼撑破了般,死死抓住衣摆,仗着八尺身高向下逼视,大吼道:“你到底是何居心!为何一而再再而三欺凌与我!”司空见呐呐举着双筷子,燕寻已将二人拦开,冲黄为康道:“还不走!”黄为康醒悟过来,来不及系上腰带只拎起医箱跌跌撞撞跑出去,司空见还在错鄂,他又跑回来,抓起桌上的腰带与盒子,转身又跑,不想被门槛伴了一交跌了出去,半晌,才听得悉悉蔌蔌之声远去。
燕寻摸了摸愣神的司空见脑袋,忍笑道:“不可真把他惹急了,还得留着给你开方子。”
次日一早,司空见看着满当当一车行李直是目瞪口呆,后一想到随行的还有爰爰,准备的充足些也无妨,便也无话,辞别燕寻哼着小调一跃上马,普通与主人一样,嘶鸣着撒开蹄子跑了一圈回来,才跟在马车旁缓缓走了几步,又往前去跑了一圈,如此几次,才平静下来,爰爰戴着斗笠赶着车,抿唇笑着,倒完全不似小车童,太白了些,好在斗笠下压,也看不清楚。
盛京旁依着几个小城,多不过半日便到了,不想遇到探花郎宗执,负手站在城墙上,见司空见骑在马上撒脱了型的模样难掩喜色,下来在城门处候着,自知此种境地再说偶然也是牵强,是以也不掩饰,见面就道:“在盛京想见小姐一面实在艰难,在旭在此恭候多时了。”在旭是他的表字,这翻说来以示亲近。司空见很高兴,他乡遇故知,道:“宗公子啊!我今儿可带钱了,请你吃饭。”
爰爰在旁听了两句便心生不悦,当先领着到一偌大招牌的酒楼前,在大厅里随便挑一处坐了,小二上来赔笑道:“姑娘,本店午间厨房已歇,您看是不是先用些茶水点心?”果然才见周围客人了了无几,只剩些洒扫之人。爰爰挥手:“喊掌柜过来。”小二摸不着脑,见爰爰身穿绸缎,通体气派,也不敢怠慢,下去请人去了,司空见道:“我虽说要请吃饭,既人家打烊了就旁边吃面也行”宗执接口道:“能与姑娘同桌已是在旭之幸~”爰爰打断他的话,道:“宗公子请坐。”宗执诧异,先前只知道晏击旁跟着个小丫头,这三言两句的看去确是不简单,当下不动声色地坐了。
一位三十来岁留着八字须的蓝衫男子走过来,环视一翻当先就朝宗执道:“可是公子找在下?”这就是掌柜的了,宗执当然不好说不是他找,只得道:“久闻凤悦楼大名,我等赶路至此错过饭点,想请掌柜行个方便,替我们治一桌,我付双倍价格。”掌柜听见便笑了,面上仍客气,道:“公子知道酒楼赖以生存不过是厨子,凤悦楼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也已立世有百年,更是将此奉为上铭,休息时间绝不让厨子干活,是为下一顿更好的手艺奉给各位食客老爷,还请海涵。”说完也不等人说径自就要走。
凤悦楼是上朝就有的酒楼,徒经乱世虽有萧条但始终屹立不倒,到了本朝越发兴旺起来,也有传说因当初资助□□打江山之故,也有说是本朝某位王爷的资产,从不见有人出来解释,也从未听说正经主人是谁,久而久之只剩百年不衰的口味延绵下来,另外的谈资逐渐掩埋无人再提,只知整个大燕大小不一的城池几乎都有一家‘凤悦楼’,除了盛京。这也相当奇怪,任何商人,生意做大了都是削尖了脑门往天子脚下钻,借个光、沾沾龙气都使得,凤悦楼似乎从被人知道起就是一座城一座楼,独独盛京没有。反正,所有奇怪的事情放在凤悦楼上都算平常,像这种过了饭点就不再待客的规矩,实是小的不能再小。
宗执尴尬,却知道凤悦楼的规矩,爰爰已接口道:“平字号包房可空着?”掌柜听说立马转头,满脸堆笑,那神情比起对宗执时可谓换了张脸,道:“倒是空着,不知姑娘是要等人还是吃饭?”爰爰不答,自顾说道:“我家公子请客,先在这上一桌。”边站起来跟在司空见身后,轻声道:“你先跟掌柜上楼,我跟宗公子说两句话。”司空见自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从来对爰爰很是相信,虽对宗执友好,不过是因为其长相缘故,是以爰爰这么说,她便站起来,道:“宗公子自便,记我帐啊!”好象来了这还没这么阔气过,话出口越发高兴起来。宗执蹭的跟着站起来,这样莫名其妙一个丫头突然窜出来,搅扰他也就算了,指不定受谁指使,为何晏击会对她言听计从?是被捏了短处不成?是以就要拦下她,爰爰却坐在原司空见的位置上,冷冷看着宗执,只说了一句,便将他定在原处。
爰爰进店时挑的是大堂里最中间的一桌,此时大堂里所有的人都被掌柜支出去了,只剩了爰爰与宗执,无须防着隔墙有耳,空旷之地也藏不了人。
爰爰道:“我家小姐,绝不与人做小”。
宗执诧闻此句,顿时失魂落魄,半晌,缓缓跌入座。爰爰道:“我家小姐不谙世事,我就不与公子虚尾,直说了,当初公子上国公府提亲,跟我们老爷关门相商,怕不是劝老爷权宜之计先将小姐嫁与你为妾,日后再行商量吧?”宗执一时面如土色,不知如何接话,爰爰看他脸色便知自己猜对了,心下也甚是悲凉,道:“老爷虽恨你欺凌我家小姐,却也知你是一片好意,当时也确实只有这样或可救我家小姐,但他断不会同意。你不死心,等到国公府被抄,小姐入狱,你鼓动闵卉真将我家小姐留在盛京怕费了不少周折,或许,你认为我家小姐入了青楼,无人可依,只能依附于你?宗公子?”
宗执颤抖着手想提桌上的水壶给自己倒水,提了几次才提起,又洒了不少出去,端起抿了口,干涩道:“不错,你猜的半分不错。”将茶碗放下,手捏着碗盖,自己的心事乍然被人知晓的难堪,掩没了自尊,也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只是想述说自己的境遇,开口道:“我爱你家小姐之心半点不假,只因不得已的苦衷不能娶她为妻,又救她不得,只能用尽了办法想留她在身边,我的确无能。”
爰爰在说话时冷静异常,看着面前崩溃的宗执几近冷血,道:“怕是你家里早已对你的婚事做了安排,对你娶几房姬妾、多几个通房倒不甚在意,是以你对我家小姐入了青楼倒是乐见其闻,人算不如天算,却不曾想凭空出了个小郡王拦在你前面,你又不能得罪了他,只能继续偷偷摸摸想办法私会我家小姐,要她钟情与你,以小郡王的身份自不会做强人所难之事。宗公子的算盘可打妥帖了?”
‘哐当!’一只茶碗摔的粉碎。
有些话不需要明说,宗执家里连护国将军府的孙小姐闵卉真都看不上眼,他的这桩婚事自然有其用意,若他也如小郡王、滕沣之流纨绔名声在外,她自然也就不与他较真,但都不是,这样的人对司空见只能是个麻烦,最重要的,司空见对他态度不明,势必要掐在他这一头。
爰爰叹了口气,道:“我言尽于此,望宗公子珍重。”就要走,宗执哑着声音突然道:“你是谁?”爰爰知道他绝不能因为她一番话就此断了心思,不过是警醒,回答道:“我不是谁的人,所言也是为我家小姐考虑,宗公子想必明白。”宗执这才抬眼看她,看的她心里发毛,道:“你叫‘爰爰’?你为何会用她的名字?她为何会成为国公府的孙小姐?”
爰爰一时只觉得只身漂在海里承受惊涛骇浪!再想装的若无其事也一时无法放出坦然之态。良久,才轻声道:“国公府的小姐是凭谁想当就能当的?我家小姐自出生就是老国公的嫡亲孙女,这在盛京何人不知!我是叫爰爰,天底下叫此名字的人难道还少了?值当件事儿说?”
宗执却不理会她说什么,只一味盯着她看,自然也将她刚才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道:“你不拦着我,我自然是什么也不知道。”爰爰这才深深看了他一眼,似从前不曾见到过那样,突然嗤笑起来,道:“我若有机会再见闵小姐,必定帮她成了心愿,宗公子你与她如此般配,若不能在一起倒真是可惜了。”宗执要怒,爰爰已起身,于是在背后咬牙道:“你拦着我无非是要攀小郡王的高枝!何必如此冠冕堂皇?若她跟了我,我自能爱她一世,小郡王是何人你能不知?想进他的郡王府为妾,只怕是妄想!”
爰爰走了两步,回头,无比认真的回答他:“我家小姐,绝不做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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