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风雨之后

　　风雨之后，定会有彩虹。

　　当次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海面上的时候，昨夜的狂风暴雨也随之而去了。一时间，湛蓝如洗的天空，再加上波光粼粼蓝宝石似的海洋，看起来竟然是那么的美轮美奂。可是这让人陶醉的美景，却是以昨晚足以掀翻一切的狂风暴雨换来的，当然一艘造价不菲的帝国宝船和数百条将士的性命。

　　此行出海，原本是有着四艘宝船要试航的。每个船上，卫温和诸葛直都带了一千到两千不等的人马，并另外都配有一个都尉负责。因为有的船是满载，有的是半载，有的是空载，所以宝船之上所需要用的人马也不尽相同。随之跟着的还有十数艘，大小不一的船只，是用作各船之间的往来其它所用。

　　卫温和诸葛直所在的那艘宝船，位于在船队的正中间，作为旗舰居中指挥着整个船队。其余的宝船和船只，则分散的位列在四周，簇拥着旗舰向前。

　　昨晚由于风暴来的太急，即便是中间卫温和诸葛直所在的旗舰都没有反应过来，以至于到后面想要让旗语兵传递消息，火把都已经点不着了。好在诸葛直随身带着，满宠从洛阳给他带来的水晶琉璃盏，才勉强的将消息传递了出去。而其余各船只，因为没有像水晶琉璃盏这样的宝物，因此也只能被动的听从命令了。

　　可因为风浪太大，又是夜里，船上众人的视线不佳。另外那水晶琉璃盏本身就是用作书房看书所用的，如今用它来当做海上传递消息的火把，自然是有些强人所难的。因此，即便是诸葛直已经做到了最好，可终究还是有几艘位置靠外的船只，没有及时看到旗舰传来的消息，最终不幸被风暴所吞没了。

　　在这些沉没海底的船只之中，就包括一艘巨无霸宝船。

　　也或许是他没有及时降下船帆，被大风给吹翻了；也或许是他们见到如此大的风暴，以为船队要加速回航了，结果顺势航行，而造成了翻船；也或许是那艘宝船建造的不够坚固，被风暴给摧毁了；也或许是其它的一些什么原因。反正总之最后，需要适航的四艘宝船，如今只剩下了三艘。

　　而其余的船只们，在收到了旗舰传出的消息之后。依照旗舰的指令，放下船帆，一路跟着影影绰绰的旗舰踏浪而行，途中自然是万般危险，可最终还算幸运，竟然都撑过了那吓死人的风暴。

　　而此时的旗舰之上，卫温和诸葛直正在分头巡视着宝船，查看昨夜的伤亡情况以及船体的受损情况。

　　少时之后，他们二人将船上所有幸存的人都召集到了一块儿，开始询问和训话。

　　只见那卫温和诸葛直二人，略显疲惫的站在众人的对面，神态中满是伤感和严肃。良久之后，还是诸葛直先说话了，只见他轻声向着船上的都尉问道，“廖姓都尉，昨日夜里，我船伤亡如何，船体受损程度如何？还有其余船只的情况如何？”

　　那名廖姓的都尉闻言之后，吭哧吭哧的走将出来，双手一抱拳，尽量让自己显得有些气力的说道，“回将军的话，我船启航之时，共载有水手、摇橹手、掌舵手、火头军、步兵、哨兵等各类人员，共计一千九百八十三人。经昨日夜里一场风暴，有一百五十八位兄弟不慎失踪，八人重赏，二十七人轻伤，如今本船还剩人马共计一千八百二十八人。这也幸亏是二位将军提醒的早，我等应对妥当，不然的话损失的人会更多。”

　　说到后面，那名廖姓都尉的话音越来越小，甚至连脑袋都低了下去。

　　卫温和诸葛直二人听到这些，也不免有些伤感。昨天还一起谈笑打屁的兄弟，今日连尸首找不到了，这又怎能不让人伤痛呢。这也就是作为水师官兵的特殊之处，无论是步兵也好还是骑兵也好，即便是你在战场厮杀之时阵亡了，再即便是你的尸首不全了，可终究尸体还有的找，有的寻。

　　但是这水师就不一样了，不管是在大江大河之上，还是湖海之上。不管是风暴也好，还是战火也罢，船只要是沉没了，那尸首就很难找的到了。运气好的他会漂到岸边，但更多是会沉下去，因为作战的兵士几乎没有一个不负重，或者不穿铠甲的。因此很多阵亡水师官兵的坟墓里，根本也就没有尸首，有的只是生前所穿过的几套衣服，来来勉强凑一个衣冠冢。

　　可不管现在再怎么悲伤，他们二人作为主将，也不能露出一丝异样来。因为他们当下最为紧要的人物，是摸清楚伤亡情况，然后再把剩下的这些个同袍兄弟们安全的带回家。

　　想到这里，卫温来了精神，接着说道，“此次试航一行，有我宝船四艘，乃是我交州倾全州之力耗时三年所得。圣上于去年分别赐名曰交趾、桂林、南海和苍梧。我等所在之船南海舰的伤亡情况，已经大概清楚了，其余的三艘宝船呢，还有那些个普通船只，他们的伤亡如何？”

　　听到主将的再次发问，那廖姓都尉强打起精神接着回话道，“回将军的话，方琼都尉所在的桂林舰，和赫然都尉所在的交趾舰，都已经跟上了，但是墨渊都尉所在的苍梧舰，却没有跟上。苍梧舰在我舰队的最外围，昨日夜里风高浪急的，他们或许没有看到我旗舰发出的消息，因此......

　　另外，启航之时，我舰队还配有大小船队十数艘，用来周转与各宝船之间所用。现如今，也仅仅只剩下了六艘。桂林舰、交趾舰和其余幸存的船只，已经将伤亡情况通过旗语兵都报上来了，各船的伤亡大小不一，但更多的都是失踪。

　　末将已经把所有的伤亡情况全部统计出来了，经昨日夜里一场风暴。各舰包括失踪的苍梧舰在内，共计失踪二千一百七十九人，重伤者四十三人，轻伤者五百二十六人。现各舰剩余人马，合计六千三百九十一人。”

　　即便是心中已经早有准备，可是当听到这些个伤亡和失踪之后，卫温和诸葛直的心中难免还是有些难以接受的。因为这些所谓的失踪，其实就是已经去世了。毕竟这听起来像是一个数字，可对于他们而言，失去的都是朝夕相处的同袍兄弟啊。

　　听到了廖姓都尉的汇报之后，他们二人心中也算是有一个现状的大概了。诸葛直突然想到了一些什么要紧的事情，随即又开口问道，“对了，船体的受损程度如何，是否影响继续航行？”

　　廖姓都尉闻言随即回答道，“本舰受损程度不大，只要些许地方有轻微漏水，末将已经派人前去修补了基本上不影响航行。方琼都尉所在的桂林舰，和赫然都尉所在的交趾舰，也几乎没有什么太大的损伤，也都不受影响。只是有两艘用来往来走动的小型冒突船，甲板损伤严重，已经不能再航行了。

　　不过船上的兄弟们，都已经分别安排到桂林舰和交趾舰上了，而那两艘小型冒突，也已经分别由另外两艘宝船拖着继续前进了。”

　　听到这里，诸葛直的心中才不免放松了下来。如今他们最怕的就是船体出问题，在这茫茫大海之上，这几艘宝船的船体要是出了问题不能航行了，那最终等待他们的也是必死无疑。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廖姓都尉接下来所说的一些话，又把诸葛直和卫温刚刚放松下来的心情，又给揪了起来。

　　“两位将军，不过......”

　　听到这个不过，诸葛直的心情顿时又不好了。看到这个都尉结结巴巴的样子，肯定就没什么好事，于是他又急忙开口问道，“不过什么？”

　　“将军，不过我们此次所带的司南坏了，然后......意思就是说，我们现在迷路了。”

　　听到廖姓都尉说完，卫温和诸葛直都差不点儿晕厥过去。

　　“司南坏了，司南怎么会坏了呢。另外不是还有一柄司南呢嘛？咱们船上的司南坏了，也还可以用另外的司南啊？”那卫温再也忍不住了，几乎是吼着说出了这些话。

　　看到自己家将军的失态，廖姓都尉也并没有感觉有什么意外，依旧硬着头皮说道，“回将军的话，因为按照往常每次出海试航，走的不远，而且时间也不长，所以基本上带两柄司南是绰绰有余了的。因此，这一次我们也按照惯例带了两柄，一柄在我们这里，一柄在失踪的苍梧舰上。可谁知这次我们遇到了罕见风暴，司南柄昨日夜里不小心折断了，苍梧舰也......”

　　听到这里，卫温也顿时明白了过来，不禁惨笑一声看向一边的诸葛直，无奈的说道，“伯元兄（诸葛直，字伯元），看来这一次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

　　诸葛直闻言也是一脸的无奈，随即说道，“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希望，上天护佑吧。”

　　就在众人打算要听天由命的时候，忽然一道又惊又喜的声音在船上炸了开来。

　　“将军快看，陆地，那边有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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