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这个言温松倒是没料到,哪有媳妇刚嫁过来就吵着要分家的?原来,除了保守封建斤斤计较哭哭啼啼,她还是个搅家精。
因为上一世言家是个大家族,又从医,平时为了方便交流学术,全都住在祖宅里,代代同住渐渐就成了言家人默认的事情。
言温松拒绝了。
江瑜心里似乎没有多大意外,刚成亲就搬家确实不妥,可她却不甘心放弃,转而问:“三日后回门,我可否多留两日?”
“要多久?”言温松是感觉出来了,对方好像很抗拒言府,或者说是抗拒他,若是因为替嫁,也能理解。
“半个月。”
“这么久?”
莫说古代,在现代也不合适啊。
他声音陡然抬高,使得江瑜身体轻轻瑟缩一下,脑袋也跟着垂下去。
袖中的金钗倏然掉落。
夜深人静,那‘啪嗒’脆响声惊得两人同时望去。
江瑜坐在床边,魂儿都要吓飞了,久久没听到对面传来动静。
大婚夜在袖子里藏金簪……
言温松微微眯起眸子,在她的紧张与害怕中,弯腰伸手捡了起来,他打量一圈上面粗糙的雕工,斜眼瞧她。
这言府到底是替嫁来了一个什么危险人物?
刚才的纯良无害装得还挺像啊。
啧,有点意思。
他倒想看看她以后还想做什么,言温松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起身,稳了稳身形朝外走。
毫无留恋。
回门躲言继海的计划眼看又要泡汤,江瑜再也坐不住了,快速站起身,大步跑去追她,却因这剧烈的动作,袖口里又掉出更多的簪子来。
她惊了一下,赶忙弯腰去捡,低头的时候,殷红的盖头也跟着滑坠下去。
江瑜下意识去看言温松的反应,虽然他知自己不是江南,仍旧有些担心。
担心他后悔约法三章。
担心他休妻。
担心他现在就把她撵走。
言温松听见动静回头,两人视线相撞。
他在瞧清江瑜的脸后,脚步突然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黑沉的目光望着她,江瑜惊慌失措地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又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言温松这样子莫不是后悔了?
红烛已经燃烧了一小块,发出清浅的噼啪声,月亮洞的窗户底下,晚风从细缝里钻进来,霎时将火苗舔舐成泪滴的形状,映照着江瑜梨花照水般的面容。
她慌了。
却不知,言温松脑中早已‘嗡’一声炸响,掀起惊涛骇浪。
她怎会没张那张脸?
……怎么会有人跟她长得一模一样。
对了,江府,她姓江。
“你叫什么名字?”言温松几乎是脱口而出。
江瑜愣了一下,被他面无表情的样子看得有些害怕,她往后退了退,把发簪悄悄藏好,然后低声说:“江瑜。”
她将小手捏得紧紧的。
言温松瞳孔微缩。
他脑中浮现一场铺天盖地的大火,随着这个名字一并席卷而来,仿佛有火芯落入尘封的时空,他嗅到记忆被烧灼的焦味。
他的爱人早就已经死了。
言温松极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却依旧下颌骨紧绷,拢在喜服下的手也在轻颤。
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他眸光凌厉而急切:“你究竟是谁?”
他忽然折回靠近,江瑜吓了一跳,瞥见他苍白瘦削的脸,此刻因为陡然而来的情绪显得微微暴戾。
言家二郎在染疾前,据说是练过武的,鲜衣怒马,骑射冠绝,扬州城不少关于他的传言,江瑜先前也特意悄悄跟下人打听过,她两世都没见过几年前的言温松,但想来,绝对不是眼下这个样子。
江瑜心脏砰砰砰直跳,掌心也汗涔涔的,她又将自己的名字重复一遍,面前的人终于缓缓停下步伐,因为体力不支,重新坐回旁边的榻上。
她擦了擦手心,往旁边挪了挪,不敢靠近他。
“二爷今晚住哪?”
很久后,江瑜小心翼翼问。
虽然言温松保证说圆房,但她还是希望他留下来,因为只有他留下来,言继海今晚才会顾忌些,也许,上一世的悲剧就能避免发生。
可,她不是江南,言二郎应该不会留下来的吧。
江瑜低着头,又紧张地去看他的眉眼。
“你希望爷走?”言温松看着她极力遮掩的发簪。
他可记得,这小丫头身上还藏着凶器。
新婚之夜藏这个能干嘛?
——谋杀亲夫。
江瑜绞紧了手里的帕子,逼着自己说出令人羞窘的话,“我,我怕黑,夫君留下来好不好?”
她试着往前走一走,想用讨好阿娘的那一招去讨好他,反正今夜之后言继海都会污了她的名声,索性,不如再搏一次,就凭她这张与江南相似的脸,主动讨好言温松,将他留下来。
……他们是名义夫妻,这,这没什么可羞耻的。江瑜努力说服自己。
求言温松怜一怜悯她。
只要一点点就够了。
江瑜试探地拉了拉他袖子,努力让自己不害怕。
她见过言二郎发病时摔东西打人的样子,丝毫不手软,此刻自然是有些担忧。
言温松盯着她的小动作,不知在想什么,她想起爱人身上有块花瓣状胎记的事,名字与脸能一样,这个总该不可能也一样吧?
他将要问出口,脸色却忽然煞白,脑门渗出豆大的密汗,江瑜惊了惊,意识到不妙时,言温松已经晕了过去。
她全身在一瞬间发寒发冷。
言二郎如上一世般晕厥了。
虽然过程不一样,但是结局还是一样子的。
她怎么避免都避不开。
江瑜面色惨白,指尖冰凉。
那……
她蜷长的乌睫颤了颤。
是不是意味着,言继海就在这附近。
江瑜下意识朝四周逡巡,瞥见月洞窗后沉扑扑趴着的一道人影。那人在窗纸上戳开一个小洞,阴森森的眼珠子往她蔷薇似的面容上看。
是言继海。
一定是他。
江瑜双脚猛地泛软,瘫坐在床榻边。
宝瓶闻见动静开门进来,见到昏迷的言温松,忙把人扶到榻上躺着,而后胆颤地用指尖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还有口气,后怕地松口气。
她这才有时间去看江瑜。
“夫人莫怕,二爷只是病发了,睡一觉就会醒过来。”宝瓶尽量宽慰她说,但她自己都不太相信。
言继海被发现了,索性自己走进来,借着身上的酒劲撒泼,要去摸江瑜的脸,幸好被宝瓶先一步挡住了。
“见过大老爷,既然大老爷来了,不如先将二爷救醒。”
他手里有握住言温松命门的救命药,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院子里没人敢得罪他,言继海进松和院如入无人之境。
他淫邪的目光一直在江瑜漂亮的脸蛋上留连。
见她肤若凝脂,比前三个楼里买来的冲喜姨娘好看多了。
觉得可以玩久一些。
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想让言温松早点死,在灵堂前把她扒光了,让她喊自己夫君,让她哭着求饶,该是何等诱人风流。
江瑜蜷紧掌心。
想着宝瓶在这里,言继海会顾忌些不敢乱来的,她把手里的簪子攥紧了。
言继海像是才回过神,去看榻上昏死不知的言温松,大大方方地拿出两颗药,宝瓶忙接过去,塞入一颗进言温松口中。
然而这一回言温松却没有醒过来。
他的病情越来越重了。
没有人知道他还能活几日,如今下床都走不了多久的路,宝瓶看着眼眶竟有些红。
“这位就是侄儿媳妇吧?”言继海突然问。
江瑜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正常地回,“见过大伯父。”
她行礼周正,额头半低,试图把自己的脸藏住。
“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言继海笑得慈眉善目,要去拉江瑜的手,江瑜闻见一股浓重酒味,快速往后退去。
宝瓶也起身走了过来。
言继海看见她就觉得扫兴,收回手,偏又要做出一副和蔼的样子来,看向江瑜说:“若有不懂的地方,尽管来问大伯父。”
江瑜依旧低着头,“谢过大伯父。”
言继海高兴地笑了笑,余光在她身子上来回打量,想着这红艳艳的喜服底下该是一具怎样淫荡的身体。
宝瓶收好药丸,挡在江瑜面前道:“大老爷,二爷与少夫人该休息了。”
“瞧把我急的,差点把这么大的事儿忘了。”言继海说着,又看了江瑜几眼,才笑眯眯地走了。
宝瓶见他出去才彻底放下心来。
这言府几乎无人不知言继海的荒唐。
就连丫鬟们见他都躲着点,即使如此,每隔一段时间,府中依旧会有丫鬟不幸遭到摧害。言继海手里握有她们的卖身契,因而没有人敢反抗。
然而言继海到门边又回头时的眼神叫宝瓶心底一突。
她快速去望江瑜,江瑜像是没有感知到危险般,安安静静立在榻边。
她不知道也好。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宝瓶不敢将府中的阴私事告诉她,怕把人吓到。
不过,依照言继海的急色德性,想来也瞒不了多久。
她却不知,江瑜心里早就一清二楚了。她只是在想,如果这一世注定还是逃脱不掉,那就,拉着言继海父子一起去死吧。
宝瓶去小厨房端来两盘糕点,给江瑜垫垫肚子,而后关起门便与江瑜道:“夫人,今夜二爷就拜托您照顾了,奴婢就守在外面,有事您叫我。”
江瑜软软地嗯了声,看着宝瓶出去,又把门轻轻阖上。
她吃了些糕点,去看榻上的言温松,他安安静静躺着,呼吸微弱,脸颊因为久病而微微凹陷,可他的脸无疑是好看的,只是此刻白得过于吓人,眼睛下方坠有少许青乌。
让江瑜想起他上一世死亡时的样子。
也是这样无声无息躺着,被收殓入棺,然后看着他下葬。
言温松肯定会死,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她该怎么办?
屋内只有一张床榻,江瑜纠结着,还是选择解下衣物,躺在言温松边上,她替自己与言温松盖好,又尽可能离他远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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