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缘聚而生，缘散而灭（一更）
砰的一声，新娘休息室的大门从外面被猛地推开。
正在焦急给荼好好补妆的化妆师被吓了一跳，手一哆嗦，眼线晕染出来一截。
“都滚出去！”厉成泽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化妆师们面面相觑，距离婚礼还有七分钟不到，新郎这是发的什么疯？
“滚出去！”厉成泽再度怒吼，表情比吃人还瘆人。
“都出去吧。”说这话时，荼好好伸手拽了张化妆棉，卸掉刚才晕染出的眼线。
化妆师们离开，房间恢复安静。
可几乎是在瞬间，厉成泽将房间落锁，气势汹汹的朝着荼好好走去！
“是你派人做的？”厉成泽铁青着脸，声音已经冷到了极致！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荼好好动作缓慢擦着眼线，声音寡凉。
“荼好好！”显然厉成泽已经气急，伸手死死卡在荼好好的脖颈上，像是面对着仇人。
而荼好好，只是安静看着在自己面前放大的这张脸。
“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是你，派人伤害暖心的是不是？”这话，他说的咬牙切齿。
这次，荼好好没说话。
“荼好好！我在问你话！是不是你派人伤害暖心的！”
厉成泽刚才接到了贺暖心的电话，电话那头，贺暖心说就在刚才，有几个彪形大汉要绑架他，还说是受人指使，此时她受伤躲在酒店里，叫他快来救自己！
“我已经答应再也不会同她见面了，你到底还想做什么？”
荼好好突然觉得很想笑，事实上，她也就这样的笑出声来。
因着脖颈还被厉成泽卡着，那笑声，怎么听怎么都透着股悲凉的味道。
“就算是我做的又怎样？怎么？心疼了？”
即便荼好好知道，这就是赌局的开始，她依旧用着诱导性的口吻，让厉成泽以为她这是变相的承认。
“你疯了是不是？暖心是无辜的！”
“闭嘴！无辜？你说她是无辜的，那我呢？”
荼好好以着嘲讽的笑容开口，看着那张英俊却愤怒的脸庞。
“你同她一次次见面，你向她求婚，你和她翻云覆雨时，有没有想过我？”
这些问题，是荼好好自从看到那些监控视频时，就埋在心里头的疑问。
厉成泽表情倏然转为惊愕，她竟然知道？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傻？你是不是觉得我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觉得……为什么即便这样，我依旧要同你结婚？”
荼好好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就像是要将肉抠下来一块似的力道。
“我没有求过你！荼好好，从头到尾，是你像只跟屁虫一样的跟着我，是你说喜欢我，是你向我求婚，是你说要帮我……我没有求过你！”尽管厉成泽这样说，但当对上那双眼睛时，他心脏还是被猛地攥紧。
生疼生疼的，以至于打乱了他说话频率！
“是你自己犯贱！”为掩饰这对于自己来说不正常的情绪，厉成泽快速后补了句。
荼好好倏然静止了所有语言，仿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他说，是她自己犯贱。
她想，大约这便是他心里最真实的想法了。
只是，她的那些痴念，终究还是错付了。
“厉成泽，你想清楚，若是你从这里走出去，去找贺暖心……厉氏便完了，你也完了！能够帮你的人只有我，只有我背后的荼家，你确定，要冒着惹怒我的风险，一意孤行？”
荼好好以为自己会哭，可当真到了这样的时刻，她却是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你是在威胁我？”厉成泽脑袋嗡的一下。
荼好好刻意伪装出的漫不经心，本是漏洞百出，厉成泽却瞧不出分毫。
“这就……要看你怎么理解了？”
荼好好突然凑近，暗色的豆沙红唇色，一张一合间，带出多少酸楚，唯有她自己最清楚。
一瞬间，厉成泽的脑海中浮现出许多画面，厉莺莺从小到大自私加注在他身上的希望与压力，一次又一次！
他从未为了自己活着！
“你刚才说，是我自己犯贱，那你告诉我，在这期间，你难道真的……就没有对我动过一点点心思吗？”
荼好好伸手轻抚厉成泽的脸，那么明显的颤抖，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厉成泽，却并未发现。
轰的一声，厉成泽被荼好好这个问题，问的措手不及！
——你难道真的……就没有对我动过一点点心思吗？
她问。
——你问我喜欢你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
——你骄傲却也自卑，你脾气暴躁同时也不懂得尊重人……
——荼好好！
——你就像是个被惯坏了的孩子，别人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你真的很不讨喜。
——我知道我讨人厌，我知道我是个垃圾，行了吧？
“就算只有一点？厉成泽，回答我！”荼好好步步紧逼，厉成泽反倒在后退。
叩叩叩……门外传来化妆师小心翼翼的敲门声。
“婚礼就要开始了。”门外的人说。
——成泽，你不是垃圾，你只是背负了太多，你不能够承受的期望。
——可是……
——我真的喜欢你。
“没有！没有！一点也没有！”厉成泽猛地将荼好好推开，近乎嘶吼的开口！
他没有喜欢她，没有动心过，就算是一点也没有！
他喜欢的是暖心，从小就喜欢，谁也比不上！
荼好好一时不察，就这样被厉成泽用力推开，男人的力道本就比女人大上几倍，情绪激动之下，更甚！
腹部重重撞在梳妆台上，没有一点点防备！
剧烈的疼痛瞬间刺穿了荼好好的大脑神经，脸色也瞬间苍白。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荼好好！”
厉成泽望着跌坐在地上的荼好好，冷漠而残酷的开口。
荼好好将手落在腹部，疼痛令她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她察觉到有暖流似乎顺着大腿流淌下来。
即便这个孩子，她早知道留不住，可不应该是现在！
不应该以这种方式，消失在这个世界之上！
至少，不是被孩子的爸爸亲手扼杀！
“荼好好，婚礼，取消！”
厉成泽看也没看荼好好朝他伸过来的手，残忍的最后一句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荼好好唇瓣颤抖，手指也在颤抖，整个身体如同是秋风扫过的落叶，就这样看着他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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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真心将脸埋进厉衍南怀里，脑海中全都是刚才在走廊里发生的一切。
虽然已经隐约有过猜测，知道是她回来了，可是……当亲自面对这一切时，她还是没有办法接受。
林真心同Susan贺的桌子相隔不远，此时Susan贺也已经整理好自己重新落座。
如果不是走廊里的事是林真心亲身经历的，恐怕也不会相信，那个女人能够恢复的这么迅速。
好似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她的一场梦而已。
与此同时，贺柏年也刚刚入席。
此时，他面无表情，心里的惊涛骇浪，却无人所知。
自己刚才都听到了什么？
真心……是舅妈的女儿？亲生女儿？
这对于贺柏年来说，要多荒诞就有多荒诞。
真心……怎么会是舅妈的女儿？
婚礼预定时间已到，可依旧没有开始的丝毫迹象，宾客们纷纷窃窃私语。
林真心抬起头，察觉到不对，尤其是当化妆师跑到主位，满脸焦急时。
“出事了。”直觉告诉林真心，是荼好好出事了。
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刚才在休息室里的画面，她像是想到什么，猛地站起身。
朝着新娘休息室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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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休息室此时已经聚集了很多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焦虑。
婚礼马上就要举行，可新郎新娘竟然都不知所踪，这简直就是闻所未闻的事。
“荼好好呢？新娘呢？”林真心拨开人群，房间里有股淡淡的腥味，像血的味道。
她心里咯噔一下，而荼婉之与荼邵雄紧接着赶到。
当荼婉之看到林真心竟待在新娘休息室的时候，脑袋里的弦顿时炸开一样。
“林真心，好好呢？你把好好带去哪里了？我女儿呢？”
只是，还不等荼婉之张牙舞爪的扑向林真心，已经被厉衍南挡在外面。
“林真心，你要恨我大可以冲着我来，把好好还给我！”
荼婉之疯狂的嘶吼着，眼泪纵横在脸上，却压根无法冲破厉衍南的封锁，很快便瘫软在地上。
“还愣着做什么！找！找人！挖地三尺也给我找出来！”
荼邵雄重重敲击着拐杖，大家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联系监控室等开始找人。
“都别吵！”林真心突然怒喊！
休息室有瞬间的寂寞无声，却见她突然蹲在地上，看着深红色的地毯一角。
颤抖着手伸过去，在那上面摁了下，抬起来时，指腹上有隐隐绰绰红色的痕迹。
林真心脑袋就像是炸开一样，她知道，荼好好是真的出事了！
地毯颜色太深，这也是大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血迹的原因！
她安静顺着血迹往外面看去，即便很难遍寻，她还是费力的寻找着。
“去天台……快去天台！衍南，派你的人上天台！”
突然间，林真心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慌乱的朝着厉衍南开口说道。
厉衍南眉峰皱紧，没有任何犹豫，快速调动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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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现场已经乱作一团。
在场宾客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出来维持秩序。
也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流言蜚语，说新郎逃婚了，一时间全场哗然。
在座的各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更何况婚礼现场还设有新闻媒体区专座，凭着对新闻的敏感性，各家的媒体记者开始蠢蠢欲动，毕竟……J城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精彩的新闻发生了。
谁家，都想要抢到头版头条！
Susan贺安静坐在原处，嘴角缓缓勾起残酷的笑容。
而她身旁的贺柏年心不在焉，似乎对婚礼发生的一切并不感兴趣。
“有人要跳楼了……”
突然，有人尖叫，只见所有人都往外面冲出去，尤其是早已经有所准备的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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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林真心祈祷千万不要像是自己所想的那样，可当她乘坐电梯上到天台，见到通往天台的大门是敞开着的时候……
脑袋整个就像是炸开。
外面的雪还很大，风却停了。
林真心缓慢走过去，而地上，有拖拽式的血痕。
白茫茫的地上，有一趟这样的拖拽式血痕，一直绵延到楼台的部分。
如同雪地里绽放了一路的红梅。
荼好好就那样安静站在天台上，背对着她。
“好好。”林真心轻声叫她。
荼好好像是听到她的声音，缓缓转过身来看着林真心的脸，脸上的妆容未散，却显得那么没生气。
“姐。”她说，然后轻声的笑了笑。
“好好，你先下来，这些血……”林真心竭力控制着声音里的颤抖，让自己表现的平静些。
“我没事……”
荼好好在撒谎！
鲜血在身体里面汹涌而出，怎么能叫没事？
“那我过去，我拉你下来，好好，没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
林真心一边说着，一边朝着荼好好的方向走去。
“我感觉到这个孩子走了，反正也留不住的是吗？”
荼好好穿着婚纱，像个孩子似的在天台上来回踱步，没有任何的护栏，稍有不慎……
“人啊，总是这样，越是想要拼命抓在手中的东西，越是会溜走，越是想要得到的东西，越是握不住。”
荼邵雄与荼婉之赶到时，被厉衍南同他的人马拦在天台外面。
就连厉衍南都没有靠近，只是任由林真心走向荼好好。
“好好，乖，下来。”雪安静的下着，漫天飞雪里，林真心朝荼好好伸出手。
——没有！没有！一点也没有！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荼好好！
“姐，我的前半生，自以为的幸福，都是假的。我以为的好爸爸，我以为的好姻缘，我自以为是的坚持……现如今，我输了，彻彻底底的输了，输得……心服口服。”
荼好好突然笑出声来，就像是个孩子似的，看着几米之外的荼婉之肝肠寸断。
雪将她裸露在外面的身体盖住，那张笑得好看的脸，即便涂抹着化妆品，却依旧……
有种浅浅的青色在蔓延。
“好好，你还会有孩子的，你还会有你的人生，只要你还活着……你得先活着！”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别忘了我放在姐那里的那份礼物，还有……拜托你告诉我外公，叫他最后一次纵容一下我，放过厉氏吧……”
就在林真心还来不及做任何反应时，荼好好往后做出倾倒的动作。
双手张开，就像是放弃飞行的鸟，缓缓闭上眼！
“好好……”林真心撕心裂肺的大喊着。
手腕上荼好好送的珍珠手链，也不知道刮到了哪里，啪的一声……
断裂开来。
雪白的珍珠沿着天台颗颗滚落，噼里啪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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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死之前，会想些什么呢？
荼好好闭上眼睛，脑海当中飞快的闪现很多画面。
——你喜欢我？你长得和猪一样，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
很难堪，真的……很难堪。
突然，有人从背后搭上她的肩膀，弯下腰来吻她。
周遭有瞬间的安静，随后是响彻云霄的起哄声。
她开始心跳加速，头晕目眩。
她感觉他的嘴里有薄荷的味道的，干干净净的。
她来不及闭上眼睛，却看到他闭着眼安静吻住自己的模样。
有一滴泪，自荼好好眼角滑落，坠在半空当中，与雪融到一起。
忘了曾经在哪部电视剧里看过这样一段话。
——人之所以痛苦，不是因为世事无常，而是因为错以为事物可以永恒。
她……永远都会是他的橘子。
却忘了，他早已经不再是那个他。
“厉成泽，真可惜……我们相识一场，却爱你不得。”
哗啦一声，伴随宾客们的惊叫声，荼好好从顶楼坠入酒店一层泳池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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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成泽一路开着快车来到贺暖心的酒店，只是在踏入酒店旋转门的瞬间……
脑袋莫名嗡的一下，随后动作完全凝滞下来。
——厉成泽……
突然，他听到身后有人叫着他的名字。
下意识回头，除却车水马龙之外，却没有看到半个人影。
往前走了一步。
——厉成泽……
谁知，他又听到那声音。
第二次回头，厉成泽惊愕看着身后。
身着婚纱的荼好好就这样站在他身后，轻笑着伸出手搂住他的腰。
这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
厉成泽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厉成泽，再见！”她说。
然后慢慢消失在他眼前。
厉成泽的手还维持着拥抱的姿势，他并不知道，这副模样看在酒店门口保安的眼里，有多么滑稽可笑。
——你看，那人怎么和神经病似的。
厉成泽听到有人在议论自己，却迟迟无法收回自己僵硬的手臂。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又，看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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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的一声，电梯两扇门缓缓朝两边打开。
厉成泽来到贺暖心房门口，动作迟缓的敲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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