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5章 弃儿

第1007章弃儿

        朝阳的光芒挥洒在门槛前，叶青城恍惚地站着，感觉眼前的情景亦真亦假，很像是在做梦。

        空突然现在，本身就有些荒诞，然，他的话更是离奇。

        叶青城的妹妹是阎王，掌管生死的最强者？地府的统治者？一切亡魂必须听从她的命令？这么说来，那他娘亲又是谁？

        所有的一切，到底是什么用意？

        空见所有人都蒙了，也没有立即解释，而是悠然地揭开酒坛封纸，就地找个地方盘腿坐下，痛快地喝了一口酒，方才不紧不慢地说道：“这一切，还得从十万年前讲起……”

        十万年前，魔神屠杀神、仙，为救万生之母猎取它们灵源。但是，在大灭亡之后，神、仙已所剩无几了，于是，他便从最强的星球——女娲，开始屠杀。他们被迫逃到人界，但不是单纯的躲避，而是极力地想应对办法。

        相比千魂界和人界，女娲界是善良和高贵的种族，他们不仅强大而且非常聪明。

        女娲族认为，他们解决不了的问题，他们的后代会一代一代地去破解，直到问题被解决。不过，前提是他们的后代足够优秀。怎么样才能产生优秀的后代？一个女娲族的女子，给出了答案。

        她就是冥火的母亲，冥火的强大天资，震惊三界。有了第一个之后，那些血脉高贵女娲人，便开始大量与人类结合，那时打量混血儿诞生。他们更聪明，更强大，天资更好，但这种现象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人性的劣根给改变了。

        这一代批混血儿中，越强的人越有一个致命的缺点：自私。冥火是女娲族人与麒麟的后代，也是第一个崛起的，他清楚地意识到，别的女娲族后代并不比他弱到哪去，只是因为他是第一个，占有时间上的优势。故而，他成仙之后，就驯服了一些强大的兽类，组成一个暗杀集团，专猎杀手和他一样的混血儿。

        因为他知道，未来人界的统治者，必出现在他们的行列中。

        “猎杀自己的同伴？”尉迟炎费解地问道。

        “这种现象在鸟类中很非常，第一出生的小鸟，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其它鸟蛋挤出巢穴。”叶青城沉沉地说道：“这样，它就有充足的资源，将来存活的几率就更大。”

        “不愧是最后一位兽王。”空笑着点头道。

        叶青城勉强一笑，道：“莫说的驯兽师，就是普通猎人都知道，不必恭维什么。请继续讲。”

        “驯兽师这一行当，刚出现的时候，其实是以杀后姿态出现，它后来能够一直持续下去，纯属偶然……”空喝了几口酒，继续娓娓说道。

        女娲族的想法没有错，这一代解决不了的问题，就交给下一代，下一代再解决不了，就交给再一代。只要保证自已的后代足够优秀、聪明。可是，他们的聪明是一把双刃剑。

        血脉进化这一计划，在实施初期，就夭折在冥火手中。当然知道，苏醒的魔神将屠刀伸向千魂界与女娲界后，便开始思考未来。人界之所以一直无事，就是因为太弱小了，灵气远无法与另外两界相比，魔神根本不屑于出手。

        人界弱，灵气稀薄，而一个个天资强大的混血儿，又接连出生。将来，他们迟早要和冥火争个你死我活，于是，冥火便将第一代血脉进化的人，全部杀光，留他一人独享人界仅剩的灵气。

        血脉进化的计划遭到扼杀，所有女娲族遭到冥火驱逐，那时正值魔神屠杀女娲界，这就等于变相逼他们去死。其中，有一小部分的女娲人，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

        人界不能待，回女娲界又死路一条。到底该去哪呢？

        于是，一小撮实力强的女娲人，便选择赌一把。他们逆着冥河而上，追溯其源头，争取找到一个世外桃源。结果，他们意外的发现，冥河的源头竟还是通往地府！

        但地府不是他们想的那样，那虽然是亡魂转世的地方，却有一些幽静、清雅之地，很适宜生灵居住。而且，当时的代阎王，非常善良，很乐于接纳他们。应该说，每一位阎王都很仁慈，并不像人们想得那么凶神恶煞。之所以叫代阎王，是因为地府也没有避开众神浩劫，那里也惨遭波及，所有神全部死光。而没有神的实力的，就算再仁慈，也当不了真正的阎王。

        真正的阎王，近十万年后才出现，那就是叶青城的母亲和他的妹妹，仅这两位。

        值得一提的是，在诸神时代，阎王的要求非常高，必须是最强的主神，也就仅次神帝的存在。但诸神陨落，阎王的要求也随之一落千丈。直到十万年后，地府才出现第一个神，有了真正的阎王。

        “等等，魔神为何没有屠戮地府？”禅子青问道：“能够诞生神灵，说明那里的灵气比人界要多的多。”

        “地府不仅没遭屠杀，还是魔神直接庇护。”空不急不徐地说道：“魔神并非穷凶极恶，他也想看后众生繁华的景物，不到万不得以时，他还是会给众生留一片栖息地的。地府是负责轮回转世的地方，它若遭到毁灭，这整座星域岂不成死域了？”

        “也对。”禅子青点头说道。

        第一个成神，成为真正阎王的人，是女娲族最具天资的女人，赤影。

        “也就是你娘。”空微笑着看着叶青城，但令他奇怪的事，叶青城的眼神极为震惊，却没有一点自豪和骄傲，“你一点都不为你娘感到自豪？”

        叶青城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赤影成为地府主宰之后，不忘女娲氏的初心，依然在寻找阻挡大灭绝的办法。她知道女娲族艰辛的历史，发现冥火时代的血脉进化的计划，其实还是最好的办法。比起那些麒麟、火凤、龙等高贵种族，人类虽是最弱的，却有最不可思义的反省功能，这点是进化的必须一步。

        于是，她将想法告诉地府的长老们，他们却无一认同，生怕再诞生一个新的冥火，一致否决了她的提议。但她并没有死心，她将自己的神力封印，令自己变成普通人，同时她背着长老会，偷偷打开地府大门，来到了人界。

        赤影出现之后，一个小国皇族暗杀集团的叶姓成员，看中了她，并对她倍加关照。他开朗的性格，又具有杀手的果断、刚毅，也吸引了她。没过多久，那个男子便为她放弃了一切，一起来到凤鸣山脉一隅定居。在他眼中，她就是一个美丽且普通的女子，而他也是普通人，他们会像普通夫妻那样，过完一生。

        但是，他不知道自己妻子的身份，更不知道她隐藏的计划。后来，他们第一个孩子诞生，并没有表现出过人的天资，远不能和传说中的冥火比。不过，他们的孩子心性很好，没有过人的天赋，但有一份与生具来的善良。

        赤影很失望，可是对她丈夫的爱，让她没有离开。她本想陪他过完百年（普通武者寿命极限，也就百年），结果，他们第二个孩子，还在她肚中时，她就刚应到了一种极其强大的血脉悸动。

        这令她极为激动，她腹中的孩子，刚孕育不到六个月，就替她解开的封印。这是一种极为不可思议的现象，种种现象都说明，一个比冥火天资还要卓绝的婴儿，要诞生了！

        叶青城小时候，看到的满天红云，并不是幻觉，那时他娘神灵被胎儿意外解开的现象。

        最后，在一个美好的下午，懵懂的他，看见他娘消失在千山群间。

        没有仇人追杀，没有什么人绑架，也没有族氏阻挠，就是她自己离开的。没有话别，也没说原因。

        “再等等。”禅子青说道：“她是阎王，三界之中唯一的神，她如果想带丈夫、儿子一同去地府，谁都没有意见吧？”

        “这个……”空犹豫一下，尬尴地点头道：“应该没有。”

        “那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禅子青带着一股怒意，道：“阎王为了众生大义，选中一名男子，与他成为夫妻。结果，她有了两个孩子，一个是失败品，也就是那个小男孩。另一个是你口中的‘最完美的女娲血脉’，就是还没出生的女婴。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便丢下一切，心满意足地一去不复返了。”

        “混账！”尉迟炎一个魁梧的汉子，竟然气得泪水在眼中直打转，他暴喝着站起来，“阎王就了不起了！她知不知道，她的丈夫对她至死不渝，最终惨死在寻她的途中？大哥早早成了孤儿，被恶霸逼得一直居住在山洞中，要不是遇到了离火和云老爷的游魂，他早成一堆枯骨了。就是这样，他依然在祖祠前，发现要找到大娘，一天都不曾忘记。结果呢，大哥只是一个被抛弃的失败品？”

        叶青城沉默着站起来，走到门口，看着朝阳将光辉挥洒在大街小巷，热闹、喧嚣、熙熙攘攘的景象。

        “两位言过，上一任阎王一定有她的苦终。”空想辩解，但又感觉很无力。

        如果，她真爱自己孩子和男人，为和不带走呢？有谁能够阻止她么？

        结果，她只带走了最完美的女娲血脉。

        “空，你到这来的目的是什么？”叶青城看着外面清冽却热闹非凡的街道，神情宛如古井，没有一丝波动。

        “前几年，大量亡魂涌入地府，阎王就知道人界有大劫，后来，从一些亡魂那，阎王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她的意思是，你是人界的主宰，要守保好人界，现在大量亡魂等着投胎，应该尽力上人界恢复起来。”

        “回去禀报阎王，我会尽力按照她的话做。”叶青城背对着空，声音平静地说道。

        “这事不急，只要没有大灾难，慢慢便可。”空笑道：“且而，老阎王去了龙域，现在接管她职位的是你妹妹，赤霜。”

        叶青城猛地转过脸，极其震惊地盯着空，说：“我妹妹姓赤？”

        “呃。”空愣了一下，然后无奈地笑道：“这都是小事。”

        这时，叶青城眼中的神情，终于不可阻止的黯淡了。他转过脸，异常失望和悲伤，接着，他有气无力地说道：“接着说。”

        “老阎王去了龙域，准备实施她拯救这座星域的计划，将死去的万生之母体内的灵火，取出转移到你妹妹身上，让她成为新的万生之母。嗯，大概在三个月后，你妹妹就要过去，到是你妹妹也邀请你一同前去，参加那隆重的仪式——”

        “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尉迟炎怒喝道：“她当魔神是饭桶？”

        “魔神被五祖之魂封住了。”空说道：“她趁这间隙，必须立刻行动。”

        “替我感谢她们的好意，我只是一个小仙，没资格参观那种场面。”叶青城的语气中，已有一股难掩的怒气。他终于坚信，他娘是有苦衷的。但是，他妹妹连一个叶姓都不给，这从根本动摇了他的信念。

        “哎，没想到最后竟如此尬尴。”空叹息着道：“你妹妹刚当上阎王，就急不可耐地来找你，结果，半途遇到冥火，被射杀了一道肉身，她本体刚想出来，但被长老们发现，把她强行留在地府中。按照规矩，只要当了阎王，一生都不可离开地府。”

        “冥火呢？”叶青城问道。

        “他也被吓得不轻，当时就逃了。你妹妹现在被长老们死死盯住，无法出来，就让我来给你送来结婚大礼。”说着，空掏出一卷画轴，交到叶青城手中。

        叶青城没有立即接过画卷，问道：“这是什么？”

        “云氏的所有成员，都在地府重聚了。在投胎之前，他们的最后一场酒宴，是你娘宴请的，这上面所画就是那场酒宴。”

        闻声，叶青城接过画卷，便独自走入熙攘的人群中。

        尉迟炎刚想跟上他，就被他阻止了。

        “三弟，我想一个人静一会。”

        叶青城穿着睡袍，带上睡袍帽子，就像一个颓废懒散的人一样，行走在人声鼎沸的街道上。说不记恨是可能的，但是当看打开花卷的那一刻，内心犹如有一汪清泉，顿时从眼泪流出。

        画卷中，云天，青火鹤，翻云蛟，天目虎，青羽，裂风，左目极光等等，围坐在一起，开怀畅饮、谈笑风生，这种豪迈与畅快，极有渲染力。在他们的笑容中，他心中那点委屈，还算得了什么呢？瞬间，一切都不在重要，一切都变得那么美好。

        阳光下，他站在拥挤的人群中，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哭泣和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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