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暗日领主

山洞像是一条通往下方的阶梯，山壁两边每隔十步远，就有一盏明亮的火灵石，将山洞沾染得红彤彤的。一路向下，幽静且孤独，只能听见脚步声回荡。

        约莫向下行走半炷香时间，叶青城与暗日鬼蛟面前豁然开朗，出现一片清新、宽敞的地底花园。

        这座地底花园有十里面积，生长着一株株散发着莹绿色冷光的千古树林，树林郁郁葱葱，林间有不少水池，每一个水池上都有一座蝾螈雕塑，它们喷射出犹如水花般的火焰，看着非常绚丽。

        “真是别有洞天。”叶青城惊奇地说道：“这地下花园很雅致。”

        地底花园内，一条白石主道，笔直地通向深处，主道两边莹火树雄浑、婆娑，一道道清脆的鸟鸣啁啾声回荡着，令这片空间幽静却不寂寥。

        这里有树、藤、花、草，以及许多灵巧的小动物、鸟和昆虫，是一个独立的、别致的小天地。

        “听大娘说。”老仆人行走在前，道：“她来的时候，这里什么都没有。这个地下花园，是领主为她创建的。”

        “按照你们人类的理解，这就是三百年前老领主迎娶大娘的婚房。”暗日鬼蛟说道。

        说着，主石道的前方出现一圈圆形的大石场，正好位于整个地下花园中心位置。那片圆形石地呈黑色，有十丈直径，一位枯瘦、苍老的老者，静如一尊雕塑般，盘坐在那里。

        黑色石场四周边缘处，均匀屹立着五座古灯台，每一座灯台上都摇曳着一盏橙红色的火焰，将周围莹绿色的冷光空间，渲染出一片温暖的赤红。

        那枯瘦的老者，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袍，披散着白发，低垂着脑袋，安静地盘坐在黑石广场核心位置。

        他双手如干枯的树枝，自然地放在膝盖位置，没有呼吸，也不见胸膛起伏。他的身体上的气息异常微弱，叶青城起初未感应丝毫气息，他就像是一具已死亡多时的尸骸。

        直到靠近之后，叶青城才勉强察觉到，那老者身体上，有一丝极弱的魂息萦绕。

        他的身体已老得不行，像是枯竭的油灯，但是，他的灵魂还没有脱离身体。这种粘连的现象，已预示着老领主到了最后关头，可是，他依然安静且倔强地活着，似乎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羁绊着他，令他迟迟不肯归去。

        距离老者还有五步远的位置，暗日鬼蛟与叶青城停下脚步，老仆人独自上前，走到老者身边，对他附耳说道：“领主，您等的人来了。”

        面对老仆人的通报，盘坐着的老领主，一动也不动，令人再度感觉到，他和死了没有什么区别。

        “老领主？”暗日鬼蛟拱起蛇爪，轻轻问候道：“蛟侄儿来看您了。”

        “勾——”倏地，老领主如炸尸一般，猛地深吸一口气，发出鸡叫般声音，佝偻的腰部挺直一下。这动作像炸尸，又像是溺水的人刚被救活，还像沉睡的人被噩梦惊醒。

        他这突然其来的动作，吓了叶青城一跳，小舞躲在他的怀中，用忌惮且好奇的目光，紧盯着他。

        结果，暗日老领主挺直的腰，持续一会，便幽然地松垮垂下去，重新呈现出之前那种寂静、苍老的样子，又一动也不动了。

        叶青城与暗日鬼蛟对视一眼。

        暗日鬼蛟眼中出现一抹怅然与无奈。老领主这样状态，说活着，他已老得连气都没有了，说他死了，他的灵魂还没有出窍。这是真正的介于生死之间。

        等了好一会，老领主放在膝盖部位的枯枝般的手指，轻微地动了几下。

        守候在他身边的黑袍仆人，看懂了这细微的动作，他抬头看着叶青城，微微一笑，道：“老领主请公子近一步，他有话想对你说。”

        叶青城急忙上前几步，走到老领主身边，拱手躬身，道：“晚辈叶青城，见过老领主。”

        “请公子再近一步。”老仆人说道。

        叶青城只好再靠近一步，轻轻地将耳朵侧向老领主，等待他开口。

        等了好一会，他终于听见一点声音，却不是什么话，而是“勾、勾”的喉咙响声。

        “领主的吩咐是？”叶青城抬起头，看着老仆人，一脸疑惑。他压根没听懂老领主说的是什么。

        老仆人也是一脸疑惑，他嘀咕说道：“领主说的是：玉粉蝶味道不错。”

        “呃。”叶青城有点发蒙。

        老领主本体是一头蝾螈，而蝶、蛾、蚊等昆虫，应该是他幼小时候酷爱的食物。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把叶青城召唤过来，就是想告诉他一种“美食”？

        然而，叶青城与暗日鬼蛟又等待一会，见老领主再也没有动静，便知道他没有别的吩咐了。

        “走吧。”暗日鬼蛟对叶青城说道。

        …………

        离开洞穴，叶青城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怅然。

        他见过七阶焚天鳄，纵然焚天鳄孤寂千年，身上依然怀着一股从人敬畏的雄风。可是，这位老领主却老得像一个普通的、行将就木的人，他没有一点震慑力和气魄，连开口的力气都没了，感觉就像是半个身体陷入棺材中一样。

        “时间太可怕了。”暗日鬼蛟站立在山洞前，遥望着冷雾中浩淼的湖水，道：“再强大的人，在它的摧残下，都渺小得如蝼蚁。”

        天空阴沉，幽风吹拂在湖面上飘渺的水雾间，一只只飞蜥像水鸟一样，掠动在湖面上寻找飞虫。

        叶青城还在想老领主的话。

        “除了，当年没有参加北海之战，老领主的一生也没有什么遗憾。”暗日鬼蛟叹息道：“他之所以不肯迟迟离去，估计是担心他守护一辈子的大沼泽，会毁灭在战争中。他将这里的一切生命，都视为自己的后人，他不希望看见生灵涂炭的一幕……他既然梦到灾难，又召唤你来，还考验了你，不可能只对你说一句胡话。”

        之前，老仆人想将《驯兽秘典》还给叶青城，其实就是在考验他。

        叶青城没有收下他一直寻找的秘典，抵挡住了离开逃命的诱惑，就通过了这个小小的考验。老领主想见叶青城，目的也不难猜，他应该希望叶青城在即将到来的大灾难中，发挥什么作用。

        “玉粉蝶味道不错？”想罢，叶青城嘀咕一句，捉摸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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