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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徊之谜


夜幕四合,寒风凌冽。

        马蹄声匆促。

        “吁——”柳棠突然将手中缰绳一勒,白马止步,扬踢嘶叫一声。

        “据城中百姓所说,前方荒冢之中的那栋小屋,就是安婆婆的居处了。”他用马鞭,往前一指,回头朝其余三人道。

        林羽慕揉了揉太阳穴,道:“这里好古怪,总让人想睡觉。”

        “闻这味道应该是迷迭阵,”韵兰以二三指抵按印堂穴,以使自己保持清醒,而后解释道,“迷迭阵是以迷迭香加以幻术而成,凡入此阵的,都会眩晕,并进入幻想或回忆中。如此,布阵之人便会看出对方的弱点。”

        下马后,四人走到小屋外,轻敲了几下门,问道:“安婆婆在吗?”

        吱呀——

        木门打开,一个白衫的女子迎面走来。即便戴着面纱,可她面上糜烂的皮肤和疮疖,仍是让四人倒吸一口凉气。

        见他们这般反应,女子倒是不恼,只轻声道:“安婆婆过一会儿便会回来,不知你们是有何事?”

        “我们是想求安婆婆帮忙,不知姑娘可否行个方便,让我们进屋等安婆婆?”林羽慕道。

        女子侧身,引他们进屋,而后取了四个木凳,道:“请坐。”

        “谢谢。”

        柳棠落座后,仔细打量着这件小屋的正厅,尽管老旧,却被打理得仅仅有条,且不落一点灰尘。再看那女子,虽外露的皮肤皆是腐烂结疮,看上去赫然可怖,但又气质不凡。

        “请问姑娘是安婆婆的徒弟吗?”他见那女子正在一旁为他们沏茶,便问道。

        “不是,”她一面用茶匙将茶叶拨入壶内,一面道,“我只不过是服侍安婆婆的。”

        服侍安婆婆?柳棠愈加疑惑了,传闻不是说安婆婆自从将她那一干弟子残杀之后,就一直独来独往吗?

        女子眼神淡漠,加之有白纱遮面,完全看不出她的表情。

        谨慎起见,柳棠又问道:“不知姑娘尊姓大名?也不知您可否告诉我们,安婆婆是去哪儿了?”

        “慕容纱,”她冷然道,“安婆婆每日都会出去,具体作甚,我也不知。”

        听到这个名字,众人皆是一惊——传说中的慕容纱,怎么会变成这副丑陋不堪的模样?难道是同名同姓而已?

        叶珞绪诧异道:“你就是益州悦茶馆的慕容纱?”

        “曾经是。现在已经没有悦茶馆了。”她道。

        闻言,叶珞绪更是急问:“那你可知樊……”

        话未说完,忽闻砰的一声巨响,原本已经被关上的木门,突然被一阵强烈的掌风劈开。

        “安,安婆婆……”慕容纱看着门外走进的老妪,畏惧却又尊敬。

        柳棠等人立马站了起来,可未及他们说明来意,就见安婆婆将披在身上的皮袄脱下,递给慕容纱道:“纱儿,今日的功课可做了?”

        “做了,”她将手中的皮袄整齐叠好,道,“婆婆交代纱儿三日内定要熟谙的天罗一百二十八卦,今日就已完成。”

        “不错。”安婆婆搓了搓双手,这才转过身,对柳棠等人阴阳怪气道,“哼,到是准时。”

        四人面面相觑,不知她是何意。

        安婆婆示意他们坐下,而后道:“宇文之焕那小子叫你们来的。”

        韵兰起身俯身做了个揖,道:“正是。宇文前辈指引我们前来请教安婆婆一事。”

        安婆婆闻言,却是突然尖笑道:“哈哈!请教我?说得是挺轻巧。你们可知道,找我安婆婆帮忙,必然要失去知己最珍贵之物?”

        柳棠起身作揖,正然道:“在下愿意。”

        “你?”安婆婆将他上下打量一番,而后冷哼道,“你最珍贵的,早就不在了。”

        不在了?柳棠看着安婆婆,而她的神情笃定,完全不似信口胡绉。他心口不禁一紧,暗自思忖,安婆婆所指珍贵之物莫非是她?难道她真的已经不存于世吗?怎么会……

        她完全不理会柳棠的面色倏然发白,只是兀自走到另一侧的木桌边,拾起桌上的一个小木片。她低下头,用枯黑的指尖摩挲着木片上的图案,而后面色一变。

        “命运真是轻贱。”她喃喃。

        陡然间,她抬起头,朝四人道:“我曾欠过宇文一份人情,我猜他定是还记得这件事,所以才敢让你们来找我。只不过,所谓的帮,亦是害,倒也像我的作风。”

        “恕在下愚昧,不知何为‘帮亦是害’?”韵兰问道。

        安婆婆狞厉一笑,若有深意地看着她,道:“知道答案对你们有好处吗?不过自寻烦恼。”

        韵兰蹙眉沉思,恐怕安婆婆所指答案既是方才所问之话的答案,亦是有关萧将军被害之事的答案——只不过她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这时,柳棠将背囊中的石盒取出,递交给安婆婆,道:“请问安婆婆可否愿意看看这徊为何散发怨气?”

        安婆婆没有作答,只是直接接过石盒,放在木桌上后,将其打开。

        “嗯,确实是很重的怨气,而且这种寒意倒是我第一次遇到。”她细细感受着徊的怨意,道。

        安婆婆慢慢地拂过徊上金色古文,焦黑手指所及之处,徊上古字便会有金光忽闪。

        “纱儿,过来。”

        本站在远处的慕容纱,听安婆婆唤自己,忙走过去,道:“在。”

        安婆婆将徊递给她,并道:“你拿着它。”

        慕容纱虽是疑惑,但不敢违抗,只好双手接过徊。

        在她捧起徊的一瞬间,手中之物不再金光忽闪,而是散发出一道耀眼之光,照亮整间木屋。同时,她还惊讶的发现手中之物竟遽然骤缩,直至如普通玉佩般大小。

        “纱儿,你可感觉到冷意?”安婆婆问道。

        “没有,婆婆。”

        安婆婆看着她手中已然变小的徊,唇角一勾,道:“呵呵,这玩意儿倒是很会挑宿主呢。”

        “宿主?”慕容纱和柳棠等人皆是不懂。

        她摆弄着指尖,道:“你们感到冷,是因为它不认为你们是主人,它在抗拒。”

        “这么说来,这种冷,却是与怨气无关?”柳棠问道。

        “不错。”

        “那我之前受伤,究竟是因徊中的怨气,还是它抗拒所散发的寒意?”

        “两者兼有之,”安婆婆解释道,“它的抗拒,加之吴荆附在其上的怨念,才会对所携之人有如此强烈的攻击。”

        柳棠点了点头,又道:“原来如此。那为何梅玄清能自如地用它?”

        “你们在绝坑取得它时,它恰在八百年的沉睡中苏醒。尽管还能使用,却灵力没有很高。梅玄清用其驱散恶灵,然后你们又用它返回紫城,倒是完全催醒了它的灵力。若是说道为何它被张戟匡夺走之后还会飞回到你身边,那不过是它更讨厌那姓张的而已。”

        听她如此说,四人很是诧异,道:“安婆婆知道我们在绝坑发生的事?”

        安婆婆却是讥笑:“哈哈,你都说我是安婆婆了,这些能不知?”

        “那您可知道萧将军的死因,还有,萧府百余口无辜生命被害,究竟凶手是谁?”韵兰顿觉有了希望,忙问。

        可她却是不肯,道:“谁说了知道就一定要告诉你们?”

        韵兰单膝跪地道:“安婆婆,求求您,只要您告诉我凶手是谁,要我上刀山下火海都行!”

        她见状,却是不屑,瞥了一眼,道:“就算你把你的这条命给我,我也不会说。”

        “安婆婆……”慕容纱看韵兰痛苦,很是不忍。

        “占卦之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难道都忘了吗?”安婆婆朝慕容纱厉喝道。

        见安婆婆满面怒容,慕容纱顿了顿,道:“是,纱儿记得——若是说了不该说的,触犯大忌,会遭天谴。”

        “哼。记得就好。”

        柳棠知道若是直接从她身上寻求答案,是不可能了,便上前一步,问道:“那安婆婆可有办法清除徊上的怨气?”

        安婆婆答道:“上面的怨气已经八百多年了,即使要清除,亦非一朝一夕的事情。”

        “我们愿意等。”

        “哼,你们愿意,我还嫌麻烦,清除之法我会教与纱儿。”

        慕容纱很是惊讶:“我?婆婆,您的意思是?”

        “哼,我能不知道你们不是早就想离开这儿了吗?”安婆婆冷哼一声,不容拒绝道,“他们下一个目的地是甘州,你和那小子随之同行。”

        四人一诧,他们确实在路上谈论过,不论徊能否被清除都要去一趟甘州——当年萧将军最后一次征战之地,也是他暴毙之地。

        “是。”慕容纱低头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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