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不动棺

“妈，你别急，到底怎么回事，你慢慢说。”其实我的语气比她还焦急。

        “你奶奶病了，医生已经下了病危通知，就是这两天了。她一直放心不下你。你赶紧回来一趟，见她最后一面。”

        “在哪家医院，我马上回来。”我一边问，一边上楼收拾东西。

        我拿了个小包，带了点随身物品，刚要出门。我又返回去，给殷爵留了一张纸条。

        “喵——”猫大爷叫了一声，我想起来，家中还有这小祖宗。

        “玄九。我家里出事了，我要回去一趟，你跟我一起吧。”我说着就去抱它。猫大爷没有反对，乖乖让我抱着。

        虽然我已经很赶，但还是没来得及见奶奶一面。我到家后，堂哥开车来接我。奶奶临走前，不愿意在医院断气，让我爸他们把她送回老家。她硬撑着一口气，进了家门才断气的。

        我们父亲的老家，在一座大山上的小山村。村里人大部分都进了城，现在也没几户人家了。我爷爷是村里的老教师，当年工作调动出去的。

        他早几年就因病去世了，最后也是落叶归根，葬在了后山。奶奶的棺木早就准备好，放在老家的小木楼上，就等她有一天也去了，跟爷爷合葬在一起。

        如今不允许火葬，在城里医院去世。医院直接就通知殡仪馆拉走。所以奶奶才会放弃最后的抢救机会，坚持要回家。

        堂哥的越野车在曲折的山路上行驶了一个小时，我们终于到了田家村。村子中道路狭窄，车子停在村外。

        进入村内，家家户户都忙碌着。村里人少，却很团结，哪家要是有个红白喜事，绝对是全村出动。还没到家门口，我就听到悲悲切切的哭声。

        刷地，我的眼泪不停往下掉。田家一大家子人，我们这一辈就我一个女孩。奶奶也没什么重男轻女的观念，可着劲疼我。家中的哥哥、弟弟也处处让着我。

        家中长辈孝敬老人，总会给爷爷奶奶他们买些好吃的，转眼就会被奶奶送到我手里。

        “宁宁回来了，赶紧给你奶奶上柱香。”我一进门，大姨就上前拉我去磕头。

        我怀中一直很乖的玄九，突然跳了出去。几个跳跃，就上了村里低矮的围墙，消失在屋顶。

        “啊，那是什么？”屋内的人惊呼起来。

        “玄九，你别乱跑。按时回来吃饭。”我来不及回答他们的问题，只担心玄九走丢了。

        “喵——”猫大爷应了一声，似乎是答应了。

        “那是黑猫？”二姨惊呼一声。看着我的眼神中带着怒意。

        “那是我老板养的玄猫，他出差之前交代我好好照顾，我来得匆忙也没多想就带来了。”我弱弱说道，这时才意识到问题。

        “你这孩子，真是被你奶奶给宠坏了，怎么能这么不懂事呢？这可是你奶奶的葬礼。你带只黑猫回来什么意思？你奶奶咽气前心心念念想的都是你，你还有没有点心？”

        我知道二姨一向不喜欢我，但是她这翻尖刻的话。还是让我难以接受。我妈站在我身边，是她最先受不了。

        “宁宁怎么没心了？她要没心会赶回来？她要没心，她奶奶会这么惦记着她？”

        “行了。都别吵了，你们也不怕妈她走得不安心。”大姨擦了擦泪，站了起来，对我招招手。“宁宁，来给你奶奶上柱香。”

        我走上去，上了香，给奶奶磕了头。这时棺材还没钉，棺材盖斜搭在棺材上，还可以看到奶奶最后一面。奶奶躺在棺木中。她脸色青白，眼睛是睁开的，我又忍不住想哭了。

        “妈。宁宁来了，你可以安心去了。”

        一边的大姨说完，奶奶的眼睛就闭上了，面容安详像是睡着一样。我的眼泪忍不住往下落，大姨连忙说道：“别把眼泪落到棺材里，对你奶奶不好。”

        “嗯。”我点点头。推开一步。

        大姨拿了一块红布，将奶奶的脸给盖上。我并没看到她的魂魄，或许是我赶到之前，鬼差已经将她带走。要是殷爵在就好了，说不定我还可以见到奶奶最后一面。

        奶奶的葬礼办得很隆重，也很顺利。家里长辈和亲戚请了舞龙、舞狮队、还有蚌壳队等等。十几只队伍，热热闹闹的将奶奶送上山。

        大姨还从庙里请了挂单师父们来念经。说是师父，其实也就是些信佛。会念几本经书，知道一些风俗的老太太，算不上玄门的人。

        葬礼期间。玄九只在饭点出现，其他时候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我们家刚送走奶奶，村里另一户人家的老人也去世了。之前我们家的丧事。多亏了村里人帮忙。奶奶这边还要做七日祭，于是除了工作实在抽不开身的，都留了下来。

        二姨一家都走了，我和妈妈、还有大姨，大伯家的堂哥留下来帮忙。村里接着有人离世，气氛不怎么好。我们家请来的那些诵经队、舞狮队什么的还没走，就被他们家给请了过去。

        那一家人忙着准备丧礼，招呼前来奔丧的亲朋好友。我们和村里其他人，负责洗菜做饭。我蹲在水池边洗菜，听着外面的热闹劲，和那男男女女的悲戚哭声，忍不住说道：“这家人挺孝顺的，伤心成这样。”

        “那不过是哭给活人看的。”旁边一个村民冷哼。

        “那老爷子身体硬朗着呢，都七十好几了还天天下地干活，这人怎么说没就没了，我看玄乎。”另一人说道。

        按习俗，人死之后是要停灵三天的。不过天气热，怕尸身腐坏，停个一天，等亲朋好友都到了，第二天就会下葬。不过他们家出殡时，就没这么幸运了。那厚重的棺木，怎么用力也抬不起来。

        念经的师父在棺材边烧了一堆纸钱，又把那一家的大儿子叫到棺木前，磕了三个头。

        “人死了，就别留念不舍，免得吓坏孩子，快上路吧。”师父说完，让抬棺人起棺。

        一般来说，这时候都可以起棺了，但那棺木依然丝毫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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