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万幸的是，我们掉进了水里。
不幸的是，我们掉进了水里。
我和钟离，一个拼命往上浮，一个拼命向下沉。
我简直怀疑我抱着的是块石头，他是浮不起来吗？！他浑身上下是实心的吗？！
在别人做事的时候拖后腿已经是没功德到缺心眼的地步了，他这哪是在拖后腿啊，他这是把我裤头都要拽下来了！！！
难过，我太难过了，悲伤蛙都没有我难过，肖邦在世都拉不出我的悲伤。
我在水里睁不开眼，只能凭本能向上浮，紊乱的水流几乎扰乱了我的一切方向感，窒息的感觉在我胸口蔓延，在这样下去我莫不是真的要翘辫子了！！！
可能人的潜力就是在这种危难的时刻爆发出来的吧，不然我也没法解释为什么紊乱的几乎一团乱麻的水流会如此迅速地平静下来，仿佛与我交融为一体，简直如臂指使，在我仅剩的最后一口气耗光之前，拉着那个小兔崽子在岸边露了头。
“咳咳……咳咳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缺氧的缘故，我两眼发昏，手脚冰凉，胃里跟生吞一只史莱姆似的直恶心，世界都要在我眼前扭曲了。
我跟缺氧的鱼似的在浅水处直抽抽，浑身痉挛，简直从白日飞升快进到装盒入土，再然后——我晕了。
是的，各位观众老爷们，我林秀秀很不争气地晕了过去，我反省我反思。
睡过去真是太对不起各位观众老爷们花费的时间了，于是——不知道多久之后我挣扎着清醒了过来。
洞窟，火堆，粼粼波光的水面，对坐发呆的钟离。
我从光怪陆离的梦中挣扎着大叫坐起身，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我有些想不明白目前的情况，整个人茫然无措：“我这是……这是怎么了？”
“你感觉好些了吗？”这拖后腿的见我惊叫清醒，连忙靠近我身边嘘寒问暖，拿起手边盛着清水的芭蕉叶递给我，一手轻拂我的额头试探着温度，“太好了……没有发烧，林姑娘你感觉怎么样？”
“我……你怎么知道我姓林？”我狐疑道：“我应该没有和你说过我的名字吧？”
小钟离摸了摸鼻尖，嘟囔道：“呃……之前，在风息那，呃，你说过的。”
我抿了一口水，砸吧了两口，别说，还挺甜。
“哦这样啊……等等，我说的是——”我今儿不把你片了下酒我就不叫林秀秀！
我话没说完，但看这心虚的小兔崽子挪开眼神的模样，显然他也是回过味儿来了，我盯着手里的水，只觉得整个世界都不香了，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我在立刻翻脸不认人和要不算了之间疯狂反复横跳，盯着小钟离那张白净清秀得有几分惶惶不安的神情，终是深深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就算是一报还一报好了。”我烦躁地挠挠头，翻身艰难站起身，叹息道：“小泥巴，虽然不知道我们怎么飘到这里的，但前面就是出口了，咳咳咳……出去之后，你去找一个地方安顿下来吧……我们这辈子大概也没什么机会再见了，就此别过好了。”
“不行！”小钟离出乎我意料地，断然拒绝了我的提议：“这没有意义。”
我微微一挑眉，嗤笑着冷哼道：“我很有可能不是人类，不为人类所容，这辈子也就是漂泊无依的下场了，你跟着我，就是有意义了？”
小钟离垂眸思索，又很快抬眼望向我：“我没有家人了……跟林姑娘一起走，去哪里又有什么所谓呢？比起这个，你感觉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我顿时反应过来，是啊，好像这个小家伙的家人，已经死绝了啊……他岂不是和我一样，永远失去了家吗？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也会生出物伤其类的伤感来，看这小钟离半大的孩子，决绝的话就在嘴边，却没有方才那边，可以随意说出口来了。
“让我跟着你吧，林姑娘，你放心，我很省事，很好养活，你不用特地为我做什么。”小钟离看着我，小心翼翼地开口，“拜托了……让我跟着你。”
“……”嘶嘶嘶，这是犯规啊可恶，顶着这么一张惨兮兮的小脸，狠话怎么说得出口！
“行吧，我可以带着你一起走，但你要跟我约法三章。”我松了口。
小钟离长舒一口气，眉头舒展开来，“没问题，定契约是吗？这是我擅长的事。”
下一秒，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小钟离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张空白的契约来，平铺在地上，极为认真地开了口：“既然要约法三章，那我也也提三条罢。”
“第一，林秀秀不可擅自丢下钟离。第二，林秀秀必须好好叫钟离的名字。第三，林秀秀必须时刻注意自己的身体状况，如有不妥，一定要告知于钟离。”
小钟离写的很快，几乎话音刚落，便停了笔，如是问我：“林姑娘看看，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我瞟了一眼写了一半的契约书——很好，果真看不懂，今儿我文盲林秀秀就要重出江湖！
“没什么问题。”我说：“那接下来到我的部分，你写的快，我说你写吧。”
小钟离点点头：“好，林姑娘你说便是。”
“好，那这第一点，既然你要与我同行，那么我的敌人就是你的敌人，我的朋友就是你的朋友，我不会弃你而去，相对的，你也要听我的话。”我展颜一笑，笑得颇有几分狡黠。
小钟离皱了皱那双秀气的眉头，缓缓道：“林姑娘你有什么棘手的敌人么？”
“有那么一两个吧……”我揣摩着，决定说实话：“就比如璃月的那个摩拉克斯！嗐！这辈子别让我再见到他！不然我肯定要把他打得满地找牙，让他尝尝被别人死亡威胁的滋味！真真是气死我了，什么人啊……诶，你怎么不写啊，当我免费说书的啊。”
“啊？哦……嗯。”小钟离犹豫再三，思索良久，在契约上书下：勠力同心。
“那么快啊？行吧。”我有些惊讶于小钟离的手速，“那、那这第二条……小钟离以后，必须叫我姐姐，什么林姑娘啊，你也不瞅瞅你自己几岁，就一个小豆丁，学什么迂腐老先生？”
“姐、姐姐？”小钟离瞪大了眼睛，“呃……唔，这、这不妥吧？这、这怎么可以？”
“哪里不妥了？”我伸手掐了掐小钟离圆润的脸庞，哎，不愧是奶娃娃啊，手感真的相当不错，“发什么愣呢？快写呀。”
望着小钟离满脸我觉得不可以，但又无法反驳你的纠结与屈辱，我心里居然升起一抹隐匿的快意，啊呀呀，罪过，真是罪过。
小钟离轻轻闭上了眼，纤长如羽扇一般的眼睫投下一片阴影，小声嘟囔着：“如、如果你非要坚持的话……也行吧！”
之间小钟离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银牙一咬，恨恨道了一句：“‘钟离’必须称呼林秀秀为姐姐是吗？我记下了。”
“那么，林姐姐，最后一条是什么？”小钟离很快调整好情绪，抬头看向了我。
奇怪了，不是方才还羞耻得要死要活么？怎么突然一下又想通了？我有些想不明白，但这并不影响我订下最后一条。
“最后一条啊……如果小钟离在以后的日子里，找到了更适合你的伙伴，或者未曾相见的亲人，想离开的话，就离开吧。”我望着小钟离用于记录的手微微一顿，有些疑惑道：“怎么了？这一条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有，是很合理的一条……”小钟离思索着，拇指摩挲着下巴：“林姑……不，林姐姐，你其实可以提别的，对你而言更有利的要求，既然这是契约，公平即为准则，你不必在意我的想法，说出你的诉求即可。”
我没有正面回应，而是伸手薅了一把小钟离的头发，“愣着做什么，写吧？”
“既然这是你的想法……”小钟离深深看了一眼，轻轻叹了口气，“那好，我记下了。”
小钟离珍而重之地完成了这张契约，签下了他的名字，并咬破了指尖，在契约之上摁下了他的指印，一字一顿，郑重极了：“以此为契，钟离，绝不背叛。”
我有些奇怪小钟离此刻的态度，为什么突然这么严肃，但轮不到我多想，便来了一个棘手的问题——我不会用这里的文字。
“怎么了？”小钟离看着我，有几分严肃，“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要不要紧？”
我摆摆手，沉痛道：“姐姐我发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什么事？哪里不妥？”小钟离直起身子，严肃而认真。
“我好像……”我犹豫。
“好像……”小钟离疑惑。
我破罐子破摔：“我不会写自己的名字。”
“……？？？”一个钟离不说话。
“啊？？？”小钟离十分惊讶，“你难道不识字吗？”
我语无伦次地反驳道：“不会认这里的字很丢人吗？！我又不是文盲！我会的你还不会呢！这、这个世界那么大，百里不同风，千里不同俗，更不要说文字了！我……”
我绝望了：“我就是……现在还不会认嘛。”
出乎我意料地，小钟离不知道为什么反而愧疚起来，他抬眸望向我，认真而坚毅那现在：“那现在我先来教林姐姐写名字吧。”
钟离起身坐到我身边，将手里的笔递到我眼前，浅金色的眼眸里闪着温和的光：“此地贫瘠，没有用以练习的好材料，林姐姐现下便与我一同握笔，暂且随着我的笔势而动，写下名字吧，待日后准备充分，我再教林姐姐认字。”
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便同意了小钟离的提议，只是令我发笑的是，他个小豆丁，手掌还没我的一半大，居然想来握我的手写字，发现握不住后，才在我的注视下别扭地红了红耳朵。
“我……我太小了，不如就由林姐姐来握我的手吧。”小钟离似乎有几分懊恼，虽然我不太明白这有什么好懊恼的。
——总之，契约就这么签下了，我仔细想了想，大体上，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等一下！”我突然反应过来，“之前，在风息面前，你把什么东西放进我身体里了？！”
小钟离盯着洞窟不远处灿烂的阳光，掩耳盗铃式答非所问：“啊……唔，今天的天气真不错呢，让我想到我一个蒙德的朋友，他带的蒲公英酒，真是令人怀念呢……哈哈。”
“哈你个头啊！”我暴起追赶，“你给我老实交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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