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我的真心，都不能让
沈红尘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底灰暗的流光，他在她心中的分量，她早就清楚，正如他所说，她对他的爱比他想象的，比她自己想象的还要深。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龙啸天此刻猜不透沈红尘的心思，他不知道自己的读心术怎么突然间便失了效用，可即便如此，她此时任由他抱着，沉默着，他也能知道她的想法。他的双眸中染上几分欣喜，可是，那喜悦瞬间又被无奈吞并。
“是不是就算你爱我再深，也无法改变你的决定。沈红尘，你究竟要去哪里？”龙啸天轻声叹息，柔柔道：“就算到了如今，你也不愿与我坦白么？那属于你的，属于漓尊的秘密，真的永远都不能对我坦白么？”
沈红尘突然有些身心俱疲。她缓缓闭上双眸，压下眼底的泪，苍凉一笑道：“告诉你又如何？龙啸天，有些事情你比我明白，我从一开始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不该与这里的人有一分的牵扯，就算我把心给了你又如何？总有一天，我要回到属于我的地方，那里有需要我看管守护的人！就好似你放不下这受苦的黎民百姓一样！”
沈红尘这是第一次说出这句话，也是第一次想起来，那个世界，失去了一个仙界尊主，一个妖界帝尊，又该有着怎样的风云变幻呢？她虽然并不如龙啸天说的那么大义，可是当血洗仙宫，成为新一代仙界尊主后，她便恪守尽责，仙界在她的统筹下，一步步强大，最后才令妖界和鬼界忌惮几分。如今呢？
沈红尘突然觉得，自己再不能这么任性下去了，此时，她的身体也没了，她必须靠着这副身体，尽快强大起来，回到那个时空。
“你的真心，加上我的真心，都不能让你留下来么？”龙啸天突然又紧了紧，他将下颔抵在她的肩头，语气喃喃，透着几分悲戚可怜：“那个世界失去你一个，当真就要天下大乱了么？”
沈红尘攥了攥袖子里的玉手，突然好笑的问道：“那这个世界呢？这个世界失去我的话，难道就会天下大乱么？”
龙啸天低低一笑，那小声不似他以往的笑意，带着几分悲哀，几分懊恼，几分无可奈何，他摇摇头，苦涩道：“这天下不会大乱，我却会大乱。也许你走之后，我会形如行尸走肉，也许你走之后我便连活都活不下去了，总归就是一句，沈红尘，我不要你走。”
沈红尘满面震惊，她从没想到他竟然对她用情至深。他的情怕是不比她浅一分吧？可是她有什么好的呢？
“龙啸天，别傻了，你不是那种为了一个女子就控制不住自己的人，不是么？”
“是，我龙啸天的确是冷血冷心冷情，可是遇到你沈红尘之后，我不过也就是个可怜的普通人，沈红尘，难道你真的不明白么？”龙啸天的声音温温吞吞，波澜不惊，可给人的感觉却是说不出的温情和无奈。
沈红尘抿了抿唇瓣，突然苦涩道：“可是就算我留下来，与你相守，总有一日我也会离开的。”
龙啸天猛然一惊，松开她，望着她颓败的脸色，皱眉道：“怎么会？”
“怎么不会？你对我很了解，但其实也一无所知不是么？”沈红尘说至此，面上鲜有的露出痛楚的神色，她想到了御天的话，几番相处，她已经不能确定这个御天究竟是好是坏了，她只觉得自己在他眼中，是个渺小的旗子，也许她所经历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只是想看看她挣扎的模样。
那个人，究竟想做什么？他为何比她还要执着的想让她跨入神域呢？而且看模样，他必须要她渡劫，而且必须选择龙啸天，这又是为何？沈红尘的秀眉间攒聚一团阴霾，以前她一直想要跨入神域，如今，却是那个人非要她跨越神域，偏偏她好似根本反抗不得。
龙啸天皱眉目光沉沉的望着沈红尘，此时他也很狐疑，怎么突然就读不懂她的心思了？
“若你愿意告诉我，我又怎么会对你一无所知呢？”龙啸天凉凉一笑，终究是颓然的放开放在她肩膀上的手，转过身去，望着面前已经冷掉的菜色，他缓缓起身，回到了案几后坐下。
此时他整个人窝在宽大的太师椅中，面色惨白，整个人看起来如枯木一般毫无生气，良久，他缓缓抬眸，望着背对着他的沈红尘，苦笑道：“既然知道了是这个结果，你为何不大胆放纵一次？沈红尘，人这一生总该要潇洒的活一次，不是么？”
沈红尘浑身一滞，无神的双眸中划过一丝亮光，她转过身去望着他，但见他就坐在她不远处，即使此时面色颓败，却也有着帝王一般的尊贵气质。
龙啸天知道自己的话有了作用，遂他继续一眨不眨的望着她道：“人活一世，总该做些让自己永生难忘的事情。沈红尘，你是我的情劫，我也是你的情劫，既然我们都清楚避无可避，你何必再逃避？我们两个难道就不能随性的活一番？也许……也许有一天你会发现，那些所谓的注定的事情，根本就只是我们自己在担惊受怕么？”
沈红尘苍白的脸色此时几近透明，她目不转睛的望着他，此时他眼底那浓浓的深情，和爱而不得的痛楚几欲压得她透不过气来，她想起自己在仙界那几百年，她虽然在三界看来威严不可侵犯，可那之前的日子又是怎样的腥风血雨呢？外人看来她活的随意潇洒，可没人知道，她活的有多小心翼翼。
而今，龙啸天的话彻底触动了她的心。
四目相对，龙啸天望着沈红尘眼底那挣扎的情绪，突然感到心疼。良久，他垂下眼帘，以手扶额，低声叹息道：“罢了，是我太勉强你了，你说得对，我对你一无所知，又有什么资格说出这种话呢？你用膳吧。”
说完，他提起笔，再次开始批阅折子。
沈红尘目光复杂的望着此时又恢复了神色的他，心中百般不是滋味，回想起两人这一天**的纠葛，感觉好像比她来到这里经历的所有事情都要多，而她对他的设防，也在他的温言软语中一点点的融化。
沈红尘转过脸来，望着一桌的菜色，突然起身，而后来到桌前，一把将龙啸天拉起来，皱眉不容置疑道：“快用膳！”
龙啸天愣愣的望着她，似乎没想到她会有这种举动，她不敢看他，只是气哼哼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你现在身体不好，少吃一顿，身体就差一分，这样我就能多留几日，是不是？龙啸天，你想得美！”
暗处，小舞的嘴角抽了抽，她真的没想到竟然能看到沈姑娘这样蛮横不讲理的一面，也很担心主子会因此愤怒，毕竟她的话太伤人心了。
谁知，龙啸天非但不生气，反而勾唇一笑，那笑意虽然很浅，可整个房间似乎都被感染了，连窗外照进来的阳光都明媚了几分。
沈红尘望着他含笑的神情，那一身紫衣飘飘，如竹高雅，却如枫耀眼，突然间她便乱了心神。
龙啸天突然俯下身，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柔和的吻，而后便来到桌前，拿起玉箸开始认真吃起来。
沈红尘愣在那里，刚刚那个吻，虽然如蜻蜓点水，却比任何一次更触动她的心神，她眉心的印记突然如灼烧一般。
“怎么不过来？”龙啸天转过脸去，有些好奇道，语气全然没了方才的喑哑隐忍。
沈红尘转身来到桌前坐下，她摸了摸面具下的印记，敛眉道：“方才……它好像烧起来一般。”
龙啸天的眼底闪过一抹亮光，但很快被他压了下去，他偏过脸来望着她，而后抬手将面具撕下来，果然看到她的印记上金光灿灿，他的拇指在那印记上缓缓扫过，那股灼烧感便立刻被抚平，他关切的望着她，柔声道：“还难受么？”
沈红尘摇摇头，看到龙啸天收回手，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是个需要他照顾的孩子。
“面具还我。”沈红尘的脸火辣辣的烧起来，遂她立刻讨要面具，想将自己的脸遮起来，尽管知道其实戴了面具也没什么用。
龙啸天发现自己突然又能听到她的心声了，他忍不住低低笑起来，将面具放到袖囊中，淡淡道：“不要，你呆在这里莫要出来，等有人来了再戴上面具吧，我还是喜欢看原来的你。”
沈红尘面上染了两抹烟霞，斜睨他一眼，不再多言。
两人一时无话，这顿饭却用的出奇的欢愉。
用过午膳，不等沈红尘多言，龙啸天便将面具还给了她，他们都清楚，在这里要步步小心，何况就算他们瞒过了皇帝，还有一人精明着呢，那就是今日没有出现的天师。
龙啸天让人将桌子收拾了，又处理了一会儿公务，今日的事情便算做完了。他见沈红尘依然站在那，柔声道：“累了吧？去软榻上坐下吧，我看会儿书。”
沈红尘微微颔首，她可从没这么侍候人，却不知为何竟然并不觉得麻烦，这么给他研磨，看他批阅折子，她竟然觉得心无比的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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