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就亲他,反正都要死
她想起来一个月前发生的事情。
狩猎日,君上和众人骑着飞马浩浩荡荡飞奔而去猎物,后宫佳丽和贵族家属一起等候在帐篷内。除了伺候这些老爷们吃点心喝茶,也是聚会吃宴。因为把猎杀的兽物煮来吃需要很多功夫,所以带来了很多仆从。
精美的帐篷有好多,这种野外聚会算是兰蒙贵族的一种消遣。
他带她出现,仿佛是告诉所有人她拥有的地位。在兰蒙,隐蔽侧妃并不是保护的方法,看在君王的面子上,都不敢动她分毫。
同时,为了避免争风吃醋,妃、嫔、美人面前,兰蒙问秋不会特意表现出与谁亲近。
人群中,她一眼认出了士皆华。
那个兰蒙君王都礼让三分的威武汉子,衣饰夸张而奢侈。饮酒畅聊间,哪怕同君上说起话来士皆华都有几分狂傲。这让一旁的君大妃偶尔难堪。巴普问秋虽然表现得很淡然,但是雨舟知道,问秋正在忍耐,而且等候机会将士皆华踢出局去。
男人们已出去狩猎,女人们自然组织起来寻事消遣,君大妃当然是头头,她安排着盘算着。
君大妃执意要和雨舟赛马,雨舟哪敢答应。
“君大妃,虽妾偶有尝试,但妾并不擅长于此。恕妾不能奉陪。”她实话实说。
“按照你的意思,不擅长就不能与人竞技,那如何进步?如何精进骑术?虽你是妾,但也是高位妾,你得给贵嫔和美人们做榜样。可不要扫兴哟。”君大妃一本正经地说。
“君大妃骑艺了得,我等一并欣赏就好。如若我半途而废、跌下来,才是扫您的兴致。”她推辞着。
“少废话,你再不应约,就是不给我面子,看不起我。就是你中原雨儿公主(朝廷给的封号)瞧不起我士皆氏。”她步步紧逼。
她只得应了比赛邀约。贵嫔美人们在一旁观战,暖秋中,她只得硬着头皮上马。
君大妃威风凛凛地将她抛在身后,命令马儿的声音此起彼伏,一顿狂奔后,已经不见她的人影。
雨舟驾驶着马儿怎么也追不上,这君大妃不是一般人能琢磨透的。如果不使劲赶马,就是放水。给她放水的美人们挨了好几顿打。赢了她,她也不会说什么。可从此以后,她天天要赢的人当陪练,被她烦得一见她就躲的奕嫔一肚子埋怨不敢说。
问秋的后宫佳丽没有几千也有几百。有封号的也有七八十位,成雨舟的心都寒了。
草原上,马儿走到半路,她有点迷路。终点在哪,她也分不清楚。最后连马头应该牵往哪边她也不清楚了。率先回到起点的人算赢了,她已经赢不了。可输也要回到原来的地方,回不去岂不是难堪至极!她内心有点着急,脸色开始凝固。
几个兰蒙将士骑马飞驰而来,马就像骑者的风火轮一样,他们用得如此得心用手。正要羡慕之时,定睛一看,是威猛壮实、狂太态十足的士皆华经过。
他们围住了她,挡住了她目光能及的方向,把她困住。马儿走来走去,围着她转圈。
“聊聊吧!”士皆华在她身旁停住,突然大风狂吹,他像携风而来。
在一处浅河边,她惴惴不安,不知他要说什么。他倒是轻松得意得很。笑里藏刀,让人瘆得慌。
“伯爷之女被赐为公主,嫁给巴普问秋,本也不足为惧,不必理会。可我那宝贝女儿,快被你折磨死了。你说,我该不该杀你?”
“那颜,夫妻之间的情爱,是他俩的事情,杀了我又有何用?”
“你可真会推脱责任。那巴普问秋心里,后宫只有你一人。说出来众那颜不信,可我信。再者,你诞下子嗣对我王庭不利,就算白纸黑字的条约在又如何,遵守条约的人是活的,也是可变的。为了防止巴普问秋对你过于迷恋,也防止王庭的血统不纯,也为了防止历史重演,你无论如何要走,如果不走,我就杀了你。”他笑一笑,“您能自己走,并且对今日之事保密,还不会激化士皆和巴普氏的矛盾。你可知道,最重要的一点,因为你,那颜和君上,也就是我们的汗,闹了层出不穷的矛盾。如若你爱他,也知道,他的壮志如何之大,这个节骨眼上,如果我不如意要反他,那就是牵一丝而动全发。”他冷眼看她。
她觉得凉意逼人。他在威胁她。
“如果不从,我会将你细作的身份查个水落石出。也会让你不得好死。你也不想昔日的恋人对你失望,对吧?”他又冷笑。
“我就当那颜你爱女心切。可我要说的是,不允许其他血统是对生命的轻贱,你的神也不会允许。”
“我就是神。”他淡淡地说。狂风低吼中,随从们跟着士皆华快马加鞭地走了。
风中,“我对于巴普问秋来说,其实是一个麻烦。可他从不表现出来。”她喃喃自语。
从此以后,她更想着要逃,可怎么也逃不出。
君上回来后,听美人们说起比赛的事情,想起来她不仅不善于御马,还容易迷路。虽然知道不能引发嫉妒,但他管不得那么多,于是马不停蹄地去接她。此时的君大妃才明白,圣上对雨舟不仅仅是新鲜感这么简单。
当迷路的她还在河边不知所措,他急匆匆地赶来。就像天上掉下了仙将,要来救他。她跑去和他相拥。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他还以为是受狼声惊吓所致,再把她更紧地抱在怀里。她其实感伤自己是一个多余的人,不能给他锦上添花,成为他的负累让她心神不宁。
可一种逆反心理悄然而生,君大妃和士皆华不让我成雨舟亲近的人我偏要亲近。大不了,真的一走了之。
她沉默不语。想到既然要走,吻他几下也无妨。一时,她不顾‘大局’,踮起脚来,按低他的头,仰着头将他狠狠地深吻,呼吸声中情意交融,唇舌绵绵交缠,爱意倍增。
因为太过突然,他毫无准备胡乱地回应,内心波澜再现,惊喜不已。后面赶到的侍从老远看到拥吻的两人,于是不再近前。众目睽睽之下,他们并不为此感到羞耻。众人赶紧掩目。
回到寝宫内,她又如往常般冷漠,让他实在摸不着头脑。
记忆被宫人的宣进声打断,她被领了进去。
太妃让君大妃回避,正襟危坐,拿起了古书细品起来。
舟舟被领进内殿的时候,惊讶于太妃寝宫的古朴、尊贵与民族特色。
舟舟忙给太妃请安。
“坐下吧!”太妃不急于看她,而是放下古书品起茶来。品了几口再抬眼看她,“稀客呀,你前来所为何事?”
舟舟拘谨地坐在客座上。
她沉默一下,随即直抒胸臆。
“母后应该听说过我逃跑的事情,此事我有惹怒君上,也让他心痛。儿臣还请母后多宽慰宽慰他。母后历经沧桑,通达人情世故,您定能助他。”
太妃不解,“惹他心痛的是你,解铃还需系铃人,我这个做母亲的,说几句安慰的话是不顶用的。你不要推脱责任。否则,我会罚你的哟。”她半认真半玩笑地说。
“不论用什么方法,让他放下吧。”她殷切地说。
太妃终于正眼瞧她。露出疑惑的神色。
“请求母后,明天,问秋去往大典,您安排西门对我放行。儿臣将感激不尽。”她红了眼睛。
“你这是为何?”她感觉到儿子再被抛弃,开始愠怒起来,“这后宫,多少女人想爬上君上的床,哪怕不是为了荣华富贵,对于我和先帝遗传给他的样貌才智,对于他的丰功伟绩,各个为他倾倒。哪来的平庸之辈?竟不知天高地厚,让他备受相思之苦、不得之苦、情网煎熬,如今还让本宫欺瞒于他,你是哪来的胆子?”
“母后教训的是!”她大喊一声。“我让母后隐瞒,是有苦衷的。我将不久于人世,母后,您可忍心他刚新婚就尝到天人永隔的苦?”
太妃大惊,“什么?”
“我被理朝天子命人下了白日蛊,命不久矣。最近,我气色愈发晦暗,母后也有察觉。今晚,您可请御医给我查看,我不敢欺骗你。可这件事,一定要瞒着问秋。时间会愈合回忆的伤口。还请母后切记,不要透露我是病入膏肓、暴毙而亡。”
太妃大为震动,“百日蛊?传言中只有巫医亲自解。听说理朝天子迷恋蛊术,养有一批忠诚的卖命蛊师。这么说,他们有交待任务?你是卧底!”她大为震怒,指着她的鼻子。
“白日蛊,毒如其名。我来此已有百天,再不走,会让他看我七窍流血、腐朽不堪、死状可怖。我不愿意如此。”她说着说着咳嗽起来。嘴里顿时充满血腥味,她赶忙捂住。
她顺手将呕吐物包好并遮盖起来。仆从拿来渣斗。
“你想要独自一人承受这侵骨食肉之痛,难道没有挽回生命的余地?”太妃觉知不再可能,可还是于心不忍,她年纪尚轻,本有大好时光大好幸事,可偏偏落为了政治的棋子。
“如果如实相告,除了加速战争和叔侄仇恨,还让问秋心如死灰、见我凋零,既然再怎么挽救都是徒劳无功,还不如让我独自一人承受这命运之苦。几个月来,我不亲近他,自有我的道理。一个柔情蜜意的女人出走和一个薄情冷淡的女人逃走,后者对他的伤害最小。所以,我演的是一个冷淡无情的女人。”
太妃叹了一口气。
“那本宫就成全你。明天自会安排西门放行。你以后好自为之。”
她起了身,按照汉人的礼仪,给她行跪拜礼。“多谢太妃成全。”
她的头抵在地板上的时候,太妃终于忍不住了,“你恨我吗?”
她的表情顿时严肃起来,她起身。看着太妃询问的眼神,她回答:“问秋包庇的幕后主使能逾越他杀了一个都头,那是有多痛恨理朝人。我料到是你,我恨你!”她的眼泪流了下来,“可我却拿你没办法。并不是积于你的权势不敢作为,而是因为您是他的母亲。我爱原来的那个少年,那是多么热烈。对于现在的他,我已经无法确定。可仍不愿让他受失去至亲之苦。曾经的少年笑的时候很暖,忧郁的时候很冷,我怎舍得他为失去至亲而痛苦?我怎舍得他受莫大的痛苦?我没有了三弟,他不能再失去母亲了。如果老天要惩罚我包庇真凶,就惩罚我吧。这一次,我能跟我的三弟见面,酒泉下我会寻他,并向他赔罪。”
太妃沉默了好一阵,内殿出奇的安静。
“你的任务除了拿防城图,还有什么?”太妃突然想起并追问。
“这是秘密。”她淡淡地说,“如果太妃有一天查到了,我只希望永远不让问秋知道。我不想因为我的死让他产生任何的负担。”
她向太妃告辞,太妃应允。仆从引她出去。
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太妃瘫坐在凤椅上。
她拍了拍头,偏头痛开始发作。“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呀!”
君大妃从帘幕里走出来。
“她从来不谈她所得,她只谈如何让秋儿少一点伤痛,只谈秋儿的所得。”
“多兰会多加反省,此时多兰才发现,多兰不配嫉妒,在她的爱情面前,是多兰输了。”
她站在君上的寝居外思索良久。
冷风将她的秀发吹得微微有些凌乱。
士安明在寝居外守候,观望着不远处的侧妃,心想着要不要禀明君上。可君上交待不得有人闯入。
脑海里浮现着当初第一次见他,他向乡亲好友善意地笑,场面上也如此真挚。
他的举止如此儒雅洒脱。她对他一见倾心、再见神魂颠倒。她对他直至于深陷情网不能自抑。可如今这般抑制,她似乎做得到了。
不知为何,她脑袋一发热,想要打开君上的寝居门。
“雨舟姑娘,今日练兵场忙碌,君上疲乏休息了。君上已经吩咐下来任何人不得打扰。您请回吧。”
“我看看就走。轻轻的。不打扰他。”她央求到。
哪里经得住她的央求,他只得说:“那你看一下。”
他也知道,哪怕君上醒了,其实最想见的人就是成雨舟了。
进了寝居,经过大厅,来到卧室,她终于见到熟睡的问秋。
他熟睡的样子依然眉头微蹙。他已不是少年,成熟和沧桑爬上了他的脸庞。可气质仍然天生不凡。她仍为他颠倒异常。
想到即将分离,她止不住自己的眼泪。俯身对着他的眉宇一吻的时候,他的气息仍如当初少年。泪水浸润了他的睫毛,他感受到异样并睁开了睡眼。
这一次,她没有立即离开。
她像带泪的花朵出现在他眼前,他坐了起来。
“娘子,你怎么了?可是受了什么委屈?”他询问,见她不语,他再追问“是谁欺负你?你速速报上名来,哪怕是太妃为难你,我也是能做到丈夫的责任,帮你要回底气。”
她迅速地摇头。“没事,就是闲的,特别想哭,想家。”
“没事,等我有一天做了理朝的皇帝,你就可以回家了。这一天,并不远,为夫预计不需十年。如果时光漫长,您要闲得慌,咱可以要几个孩子。”
她惊恐地抬起了头。
他高兴的眼神因为她的惊恐而暗淡下来。
她对于要孩子的反应着实让人心寒,为了掩饰难过,他只得转移话题。
“我心里思念着你,可又怕惊扰你。既然你来了,就谈谈心吧。”
他再看看身旁坐着的她,想起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来他的卧室。
“为夫可是太过高兴。今天是什么好日子能等来你?明日大典后,与我共饮茶如何?”
“我得走了。就是顺路过来看看你。听说你今日太过操劳,就不叨扰了。”她说。
看到他的神色暗淡下来,她似乎心有不忍。她继续说:“我留下来你会开心吗?”
他反问她:“你认为呢?”他直视她的眼睛。眼神里似乎有一个世界,这个世界是一个宇宙。宇宙那么大,大得让她深陷,又那么小,小得只有他和她两个。
“我想为自己留下来。”她的脑袋开始嗡嗡地响,她坐下来,她放纵了自己,直接坐到了他的怀里。
四目相对间,她对他说:“我不管你的姓和名,你只能是你,我依然深深地爱你。”她用热烈的深吻突袭了他,他第二次尝到了两相情愿的真爱之味,他为此深深着迷。
摇曳的床幕,交合的手心,这对恋人仿佛共赴着一场醉梦生死之约。
她第一次主动地用欲望表达她的爱意。
他贪婪地欣喜地接受了回应了她的爱意。
本就两相爱慕,历经过世事沧桑以后更珍惜对方,而情爱,似乎能暂时避免两相患得患失。
缠缠绵绵的吻、野性而贪婪的获取,合二为一的不只是身体,还有灵魂。摇曳的金丝幕帘里透着交缠的晃动的身影,真爱不仅会敲中恋人的心脏还有后脑勺。
真爱的情爱并不是羞耻的,可以是美丽的。如果是放纵的,也是悲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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