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一架破旧的老式垃圾运输舰，载着满当当的垃圾，按既定的航线，直奔星海之外。
那里只有一颗星球，整体呈晶莹剔透的蔚蓝色，周身笼罩着淡淡的白雾，就像一件瑰丽的艺术品。
“它是垃圾星？！”驾驶舱内，一位新来的副手一脸震惊。
他可以用生命保证，整片星海，没有一颗星球有它漂亮！而且，它看起来充满了生机，怎么会是恶臭的垃圾星？
在他旁边的主指挥对此习以为常，他看着屏幕外巨大的“蓝宝石”，嗤笑一声：“再漂亮有什么用，一颗毫无价值的废星，里面没有水土，没有资源，空气污染严重，任何种族都不能在里面生存，也就只能用来装装垃圾。”
说到这，他拍拍副手的肩膀：“别看了，安排下去，清空垃圾返航，下个月再来。”
副手愣了下，迅速下了一连串指令。
一百架小型舰载着满仓垃圾，飞入星球，停在高空中，打开后仓，轰隆隆——无数垃圾铺天盖地倾倒而下。
通过它们，驾驶舱里也出现了星球内部的景象。
灰蒙蒙、死气沉沉的世界，充斥着绝望，没有声音，没有风，没有生灵，除了垃圾还是垃圾，无边无际，看不见底，望不到头。
隔着屏幕都能闻到垃圾散发出的恶臭！
明明那么漂亮……副手失望极了，当即关掉屏幕，等一百架小型舰回来，立即返航，下个月，他们会再来倒一波星际垃圾。
他们完全没发现，星球中部位置出现了一棵一米高的小树苗，小树苗旁边还有个纯种人类幼崽。
幼崽还没有小树苗高，穿着军绿色棉衬衫，长得白白嫩嫩，看起来只有两三岁。
他高高仰着头，看着无数垃圾铺天盖地砸下来，身体僵直，嘴唇绷成一条直线，眼珠子不安地动了动。
天空灰蒙蒙，像布满尘土脏兮兮的白布，没有星星，没有月亮，也没有暖暖的太阳。
周围没有熟悉的人，熟悉的房子，只有看不到顶的垃圾山，将他牢牢包围，像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凶神恶煞盯着他，嗷呜~一口要将他吞下。
好可怕！！！
小时旭脸色刷白，双手死死攥着衣角：“系统哥哥……这里是哪里？能送我回去吗？我、我要找爸爸……”
这软乎乎的小奶音一颤一颤，听得人心里发软，忍不住想把他抱在怀里哄一哄。
偏偏他脑海里的系统编号110，是统界出了名的冷酷无情暴躁统，哄人？爱幼？不存在！
“不行！”
“你死了，现在是星球意识，这颗星球就是你。”
“小崽子，你回不去了，找个屁的爸爸，乖乖听话做任务，否则，你就会被垃圾砸死，埋了，变得又脏又臭死得不能再死。”
“开启任务，好好活着，别做白日梦，懂、不、懂！”
系统的声音略带失真，显得异常冷漠。
小时旭呆愣了几秒，眼睛里泛起泪包，他听不太懂系统的话，只知道他死了。
死？就是像爷爷一样变成天上星星，保护最重要的人，可是……他望着暗沉的灰色天空，一颗星星都没有！
他连星星都变不了！
他不能挂在天上保护爸爸，爸爸抬头也看不到他。
爸爸再也见不到他了……小时旭悲从心来，张嘴要哭，脑海里浮现爷爷说的话：你是爸爸的骄傲，勇敢的小战士，只流血不流泪。
呜——不能哭！小时旭抖着唇，赶紧背过身，捏起小拳头往嘴里一塞，埋在膝盖上，才终于发出压抑的哭声：“我要变成星星，我要找爸爸……”
声音很小，像生病的小奶猫，发出哼哼唧唧的呜咽声，听得人心酸。
系统：……
找个鬼的爸爸！
小幼崽来自蓝星，死后变成垃圾星的星球意识，离蓝星隔了不知道多少时空节点，根本回不去！
可小幼崽的哭声就像病毒一样入侵它的系统，运行速度都慢了几十倍。
它第一次带幼崽，根本没有哄的概念，越听越烦，当即大吼。
“哭什么哭！不许哭！”
“你哭也没用，你死了，回不去就是回不去，你不可能找到你爸爸！”
系统一刀子插进去，扎得又凶又狠，毫不留情。
小时旭哭声顿时一窒，小小的肩膀一抽一抽，如风雨中无人守护的野草，半晌，他才想通，一抹脸，抬起头，露出哭红的双眼，以及湿淋淋的长睫毛。
他吐出糊满口水的拳头，上面还有一排小小的牙印。
“没、没哭，是、是玩口水的声音，不是、不是哭，我是小战士，我最讨厌哭了。”小时旭吸吸鼻子，说得哽咽，乌黑的双眸湿漉漉的，荡着水光。
他就像只小雀鸟，小心翼翼探出头，忐忑不安，又一脸希翼地说：“哥哥，我真没哭，我很乖，很听话，会好好干活，你能不能帮我告诉爸爸，我去玩了，没，没死……”
小时旭说着，脸皱成个小包子，像老头子一样长长叹气：“爸爸像我，知道我不在了一定会偷偷哭鼻子，他是大人了，哭鼻子会被骂羞羞脸。”
就像爷爷走的时候，他忍不住，偷偷躲起来哭，被狗蛋撞见，笑话了一整天，可难受了。
小时旭带着老父亲心态，越想越愁。
系统却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不行，联系你爸，要侵入蓝星位面，违反规则，被发现的话，我统生就到头了，这事你想都别想！”
后果夸大了些，但违反规则是真的。
小时旭一呆，他听不懂，却也知道系统拒绝了他。
他嘴唇翕动了几下，半晌说不出话。
爷爷说，小战士不能麻烦人。
既然系统哥哥说不行，那他就不能像小狗蛋一样不乖，打滚耍赖。
可是爸爸……小时旭红了眼，许久才咬咬牙，带着哭腔哽咽地说：“对不起，系统哥哥，我、我不找，也不联系爸爸了……”
不找了！不联系了！
系统大喜，正要夸一句，就看见小时旭耸拉下头，眼里的光芒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整个人焉哒哒的，像魂没了，要死了！
系统一悚，下意识望向旁边的小树苗，高一米，不茂密，翠绿的叶子无精打采垂下。
很好！叶子没黄，除了像小时旭一样半死不活，看着来气，没其它毛病。
系统松了口气，一恍神，突然惊悚地发现，小树苗上的绿叶正迅速变黄。
眨眼间，所有的绿叶都变黄了，且越来越干瘪。
它就要枯了！
小树苗与小时旭情绪相连，是星球意识的化身，一旦它枯死，星球也就没救了！然后，任务失败……它就会被刷回初设！
系统整个数据都要炸了：“时旭！！！你特么在想什么狗东西！”
闻言，小时旭一脸懵懂，愣愣地说：“我没有想狗狗，我在想爸爸，我还没有见过他呢。”
说到这，小时旭强打起精神笑了，像在炫耀最喜欢的玩具，一脸崇拜地说：“系统哥哥，我爸爸长得像山一样高，像海一样壮，比车车跑的快，比飞机飞的高，一蹦能跳到月亮上……”
这是他变成星球意识后第一次笑，眉眼弯弯，乌黑的眼睛亮晶晶的，咧嘴一笑，就冒出两个小小的酒窝，又软又灵动，令人见之心喜。
可系统看着快枯死的小树苗：……
笑个屁啊！明明难过的快死了。
系统瘫倒在小时旭脑海里，看来这小崽子没爸爸不行，这事绕不过去。
回去是不可能，联系上蓝星却可以靠“直播”挂件做到，只不过，它不是直播系统，加挂件是违规操作，一旦被发现就得受罚。
关键是，挂件要三十亿能量！帐算在系统身上，与宿主无关。
系统偷偷摸摸数了数自己的私房钱，302亿，辛辛苦苦带了上百任宿主才攒下这么点家底，买完挂件，就要掏空啦！
系统捂住自己的私房钱，听着小时旭滔滔不绝在那吹他爸，两眼发黑。
“我爸爸超厉害的。”小时旭骄傲收尾，又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可惜……”
话未尽，小树苗上枯了的黄叶子在这一刹那齐齐晃动，像残风拂过，颤颤巍巍，下一秒就要掉了！
“卧槽！！！”系统吓了一跳，大吼，“别掉！别掉！我帮你联系你爸！”
小时旭一呆，眼神迷茫，不明白怎么又可以联系了，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能联系到爸爸了！
他整个人蹦起来，兴奋地脸颊泛红：“谢谢系统哥哥！”
话音一落，小树苗如枯木逢春，枯黄的叶子焕发生机，变得青翠欲滴，高兴地晃动的枝丫。
这变脸速度……总感觉被套路了！系统数据噼里啪啦直窜，恨不得暴打狗头！
偏偏小时旭一脸期待地凑前来：“哥哥，我是小战士，我可以帮忙。”
呵呵，帮忙花它的私房钱吗！系统想到即将消失的三十亿私房钱，每一个数据都痛不欲生。
不行！太亏本了，不能担了责任，还得花钱，必须把私房钱薅回来！
它咬咬牙：“小崽子，赶紧说开启任务，多多干活，赚能量，买东西！给我赚分成！”
小时旭不太懂什么是能量，什么是分成，不过他没问，以为这是帮忙联系爸爸，赶紧说：“开启任务。”
软乎乎的小奶音一落，系统飞快运转。
[一望无际的星海听到起源在悲鸣，游子早将它遗忘，唯有星海在呼唤，呼唤疲惫不堪的起源。]
[叮！开启终级主线任务：复苏起源，重回星海！]
[叮！开启阶段支线任务：重振中心区域，先从清理垃圾开始~]
随着听不懂的机械音响起，小时旭眼前突然出现亘古不变的宇宙，无数星球起起灭灭，但转瞬间，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出现过。
小时旭用力眨了眨眼睛，还是什么都没有。
可能看错了？小时旭不太懂，他才三岁，忘性大，很快就被另一件事给吸引了注意力。
他脑海里突然挤进很多关于系统的使用手册，密密麻麻全是字。
小时旭顶着一脑门问号，一脸迷茫：“哥哥，我看不懂。”
系统看着那一排排蓝星方块字：“……你不识字？”
“我识字，爷爷教过我，1234……”小时旭睁着乌亮亮的眼睛，掰着手指头开始数。
系统顿时一口气上不来，数个1234就是识字了？它这是造了什么孽！
“行了，你去做任务，我去联系你爸。”
小时旭眼睛蹭得大亮，立正，举手，行了个不标准的军礼：“收到！保证完成任务！”
大声吼完，小时旭才好奇地问：“哥哥，任务是什么？”
系统：……
“捡垃圾。”系统一阵心塞，赶紧把一个绿油油的桶砸在小时旭跟前。
这个桶大约高80cm左右，刚好比小时旭矮半个脑袋。
它和小树苗一样翠绿，上面写着两排字——分解箱，容量1立方。
“这是垃圾桶，我认识呢。”小时旭绕着它转圈圈。
系统轻哼一声，为了方便三岁崽子理解，它特意照着蓝星上的垃圾桶变的。
实际上，这个“垃圾桶”是分解箱，任何物品丢进去，都能分解成星球需要的能量，当然包括垃圾。
用它来清理垃圾能最大程度废物利用。
“全自动垃圾桶，满了，会自动处理，你只要捡垃圾丢进去就行了，这么简单会做吧？”
“会！”小时旭捏起小肉拳，眼中燃烧起熊熊火焰，捡垃圾他懂，两个瓶子一毛钱，他捡过，可厉害了。
他一定能捡很多很多瓶子，填满整个垃圾桶，这样就能多联系爸爸了吧。
小时旭撸起袖子，呼啦一声，推着和他差不多高的垃圾桶，一口气跑到垃圾山脚下，然后两眼放光地盯着垃圾堆，一头扎进去。
他不怕脏，不怕臭，撅起屁股，哼哧哼哧开始扒垃圾，一边扒，一边摇头晃脑哼唱：“排队队，捡瓶瓶，捡起瓶瓶换钱钱，一个瓶瓶五分钱……”
一旁的小树苗随着歌声晃动的枝丫，给他加油打气，特别精神抖擞，健康的一匹。
系统：……
呵呵，积极好啊，要是不花它私房钱联系他爸就更好了！
一切都是为了任务！系统不再看小时旭，翻出自己的私房钱，忍着心痛，偷偷摸摸买了个直播挂件，以小时旭为锚点，定位蓝星。
在投放那一瞬间，蓝星上所有手机、电脑，无论有没有联网，只要开机，立马跳出一个直播间。
[定位成功，开始绑定蓝星……]
[自动签约主播——时旭。]
[信号磁场不稳，开始收缩投射范围……]
[检测主播来自华夏，确认最终投射范围——华夏领土。]
三秒，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时，遍布全球范围的直播飞快收缩，最后只有华夏领土上的手机、电脑还有直播。
直接流氓霸屏！
直播间里恢宏的垃圾山一晃而过，镜头一转，华夏领土上的所有人都看见一个瘦瘦小小的孩子蹲在垃圾堆前，灰头灰脸，脏得只剩下一双乌黑水亮的葡萄眼能看。
他正抓着一条看不出材质的软料，一脸懵逼地看着突然冒出来的直播面板。
“卧槽！这直播间是什么东西，突然冒出来，吓我一跳！”
“小孩谁呀？谁这么不要脸直播小孩挖垃圾，人干事？这绝壁是虐待。”
“他爸妈呢，瞧这小脸脏的都不能看了。”
“有时间关心这小屁孩，还不赶紧关心关心自己的隐私！这直播间关不掉，流氓病毒。”
“小幼崽看起来才两三岁，好小的一团，懂什么呢。”
“崽崽手里拿的是什么垃圾，快丢了，黑不溜啾，粘乎乎的，怕不是有毒。”
“报警吧，谁tm把小孩丢垃圾堆里。”
“只有我觉得崽崽背后的垃圾有点奇特吗？没一件眼熟的。”
“艹！哪个黑客在搞事，我的文件！我的合同！”
……
半透明的直播面板，一条条弹幕飞快刷过，快得看不过来。
小时旭好奇地看着熟悉的方块字，犹豫了两秒，举起小手：“哥哥，这是什么？我看不懂。”
系统正在偷偷摸摸融合直播挂件，调整信号频率，只有直播和系统的频率一致，才不会被发现它违规。
也正因为是违规操作，它融合的份外小心，小时旭一开口，差点信号外泄。
系统深吸一口气，随手往小时旭意识里装载华夏文字：“我装了直播，你爸天天都能看到你，你就当在和你爸视频通话，想说什么说什么，弹幕自己看，别烦我，好好做任务，清理垃圾，否则，我就把直播给断了，让你爸再也看不见你！”
放完话，系统直接遁了，专心融合直播挂件。
小时旭听完后，却脸色大变，如临大敌，视频他懂，可以隔着很远很远看见人。
他在和爸爸通视频！爸爸在看他！
小时旭下意识甩掉手里的垃圾，手忙脚乱爬起来，把脏兮兮的小手背在身后，抿着唇，不安地说：“爸爸，我是阳阳……”
这话一出，声音就变成了哭腔。
“爸爸不要哭，阳阳没有死，阳阳只是出去玩，迷路了，哥哥说，只要捡垃圾，就能让爸爸天天看到阳阳，阳阳一定会努力捡垃圾！爸爸……爸爸不要嫌弃阳阳脏。”
小时旭声音越来越小，委屈地埋下小脑袋，他知道，大人都讨厌脏小孩，他现在好脏的。
“心好酸，崽崽爸快出来，他都要哭了。”
“崽崽不哭，你一点都不脏，你爸要是嫌弃你，我们养你，不要你爸。”
“对！能把小孩弄到垃圾场，根本不是好爸爸，不要也罢。”
“你们没发现崽崽提到的哥哥吗？是哥哥让他捡！垃！圾！问题来了，是不是亲哥？”
“已报警。”
“黑客搞出这个直播，就是想救崽崽吧？”
……
随着系统深入融合，直播挂件越来越人性化，原本无法退出，现在已经加上了退出键。
直播间化为一个星海图标，静静躺在手机、电脑上，观众可以点击图标进入直播间，自由退出。
只要不强制，观众情绪很快稳定下来，能好好看直播了，至于搞出直播的“黑客”，当然是交给国家！
小时旭也没有特意等“爸爸”回应，爷爷说，他太小了，还没长大，所以听不到爸爸回应。
他已经习以为常，吸吸鼻子，用力挤眼睛，确定眼泪没流下来，他才抬起头，正好看到半透明的直播面板。
他惊奇地发现，他认得那些漂漂亮亮的方块字了。
那些字跑的非常快，不过小时旭有系统，看得清清楚楚，瞬间气炸了，河豚咆哮：“我爸爸是好爸爸！是我自己走丢了，不是爸爸的错！他是大英雄！你们不能讨厌他！”
“emmmmm行叭，你说的都对，那你大英雄爸爸在哪里，叫什么？”
“哈哈哈哈，不好意思，崽崽生气的时候脸颊两边的小软肉鼓起来，好可爱。”
“气成河豚真人版jpg”
“崽崽，你刚刚说的哥哥是谁？他为什么要让你捡垃圾？你知道自己在哪吗？”
……
小时旭一眼就看到有人问他的大英雄爸爸，顿时一挺小胸膛，骄傲地开吹：“爷爷说，我爸爸保护了十几亿人几千年，那么多人，那么久，是不是超级厉害。”
小时旭用力把手臂张开到最大，不过，一张开，就看到脏兮兮的小手，刷得一下，把手背到身后，心虚忐忑地瞄了眼弹幕，发现没人说他脏，偷偷松了口气，假装从来没伸出手过。
“哇，你爸真厉害，快告诉我们你爸爸是谁？ps：我什么都没看见。”
“听你吹，快让我见见你厉害的爸爸，什么都没看见+1”
“崽崽，你说的哥哥是谁？他为什么要让你捡垃圾？你知道自己在哪吗？”
……
这时，关于“哥哥”的话题渐渐刷起来。
但小时旭选择性只看见弹幕问他爸是谁，抬头挺胸，整个人闪闪发亮：“爷爷说，我爸爸是国家，叫华夏，他特别厉害，是大英雄！”
观众：？？？
爸爸是国家华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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