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起来看流星雨

“喂!你站住!”

        “喂!”

        多弗朗明哥发现女孩奔跑的速度比自己还要快，毕竟她拥有那种奇怪的力量，这倒是正常。再加上他刚刚花了点时间安顿罗西，他们两个的距离正在逐渐拉大。

        “喂!你别跑了!”

        多弗朗明哥追逐的过程中一直大声叫喊着想让女孩停下，但是无论他怎么招呼，女孩都没有把速度慢下来的打算，甚至有越跑越快的迹象。

        这人类真是，怎么这么难弄。多弗朗明哥思忖之后，对着愈行愈远的女孩豁出去一样喊道:

        “别跑了!狄妮!”

        她的名字好像一张定身符。女孩在听见自己的名字之后，放缓了脚步，逐渐停在了原地，但她的脸还处在红到要滴血的状态。

        你说她为什么脸红？那纯属是气的。

        在【狄俄尼索斯】作为上层存在游历在世界的近一千五百年间，祂们族群中没有任何一个存在，被人类捏过脸。

        这种感觉就好比被电话虫吐了口水，被陆行鸟扇了耳光，被信报鸥整走了点码头薯条。

        虽然以狄妮的年纪，她在祂们中也只能算作一个幼崽，但是捏脸对狄妮来说仍然是一种耻辱，她因为羞愤愣在了原地，可这个人类不仅不放手，甚至还加大了力度。

        如果你不是我命定的杰作，如果你没有持有我三分之二的权柄，这个时候世界上已经没有人记得你的存在了。

        这些话狄妮没有说出来，她还是考虑到人类小小的自尊心，只能用一种掺杂着包容和指责的目光瞪他一眼，然后马上离开去整理心情。

        听着她的受赠者追出来后“喂”“喂”的喊她，又让她气不打一处来，我给了你那么多的恩赐（gift），你怎么还“喂喂”的喊我。狄妮好不容易舒缓一些的心情马上晴转多云。狄妮心想，他再叫几声下去，我绝对会给他一些“教训”。

        好在多弗朗明哥本质上是一个聪明伶俐的孩子，他用突破自己心理防线的方法及时悬崖勒马。狄妮听见人类幼崽喊着自己的名字，心情马上平复了下来。这种变化并不来源于权柄在他们之间的相互作用，而是狄妮感受到了作为“个体”被承认的满足感。

        严格来说，多弗朗明哥是第一个叫她“狄妮”的人，她说过，自己会多偏爱他一点的。狄妮感受到男孩的脚步越来越近，她能听到他跑动时的喘息声。我确实给了他我很多的第一次。这样想着，狄妮转过身来看着到达面前的男孩。

        多弗朗明哥其实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追出来，就像他刚刚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捏她的脸一样。就是想法突然产生了，他的身体立刻就执行了。

        人类时常会有这种感觉，在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经去拽掉了路边一棵枝繁叶茂的树最近的那片树叶，在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经放在了米缸里乱翻。而多弗朗明哥在【狂欢】的加持下，他这种不经脑子的本能反应表现得更多，这让他时常比其他人更加真实，因为在这些时刻中，他是在跟着内心本能的冲动在做事。

        于是追停狄妮之后，他才来得及思考自己为什么要捏她的脸，为什么要追出来。但无论怎么想，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他生下来就没有给别人道歉的这个“义务”。

        饶是不可一世的多弗朗明哥，也觉得这个时候不能再开口嘲讽对方了，他只能干巴巴地问面前看起来好像情绪平稳了许多的女孩，“你到底在跑什么啊。”

        我在躲避想除掉你的想法。狄妮面色平和地转移了话题，“多弗，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离开？”多弗朗明哥并没有被转移注意力。他带着一些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不满接着说:“就因为我捏了你的脸？”

        当然不是那么回事，你这小没良心的，如果我记仇现在站在这跟我说话的就是一抔土了。但狄妮只是对着他微笑，“你还需要做一些准备才能承受我全部的权柄，我也是。”

        “等你真正成长到那个时刻，我会回到你身边的。”

        多弗朗明哥看着她的身体慢慢开始消散，她的红发被突如其来的大风抛到空中，一点点化成不可见的微粒，这使得女孩像是被风吹散了身形。

        “蠢货，你开始消失了啊!你在笑个什么劲儿啊，你的身体可是在消散了啊!”

        男孩急迫地向前试图抓住狄妮不断分解在空中的部分，他不仅什么都没有摸到，连狄妮还没有开始消散的身体也逐渐变得透明。

        狄妮还是挂着他们初见时候的那种笑容，她像在荒漠见到绿洲的背包客，也像是在极地挨过一场暴风雪的幸存者。

        女孩又一次伸出手，把食指抵在了他的眉心上。他慌乱的动作让她莫名的心情很好，所以她又多给了小礼物一点权柄，希望自己回去的这段日子里他能安然无恙。

        她紫罗兰般的眼睛和男孩墨镜后的双眼对视。他听见她说:“多弗，待会儿见。”

        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风里。

        经历过母亲离世的多弗朗明哥的身影，仍然停留在了女孩刚刚消失的地方，这里已经一点她存在过的痕迹都没有，如果不是自己眉间还停留着她食指微凉的触感，他几乎要觉得自己这些天的相处是一场幻觉。

        终于看到哥哥回到树林的罗西南迪紧张地凑上来询问情况，“哥哥，追上维恩娜了吗，她好像情绪哎？蘑菇的毒效还没过吗？”

        “回去了，罗西。”

        罗西南迪跟着有些垂头丧气的哥哥离开了树林，他频频地回头看。维恩娜去哪了？她为什么没跟哥哥一起回来呢？他们和好了吗？

        不过，当罗西南迪再有机会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漫长的岁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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