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关于学宫寝舍闹鬼事件的情况通报（3）

子末，青山学宫男寝。姜九月和洛星轩蹑足潜踪，来到一间男舍门外。姜九月虚空打了个水字静音符，一边轻轻推开掩着的房门。

        门一看，姜九月恍惚间就见是两个白花花的人影叠在寝舍中窄窄的木榻上。她还没来得及细看，身边的洛星轩已然抬手用袖子虚虚挡住她的视线。姜九月此时也约莫明白了刚才是什么情况，脸颊顿时泛起两团红晕。

        她定了定神，伸手将洛星轩的胳膊拽了下来，摇头低声说了句“没事”，抬头再看，就见木榻上只剩下一个男弟子仰面躺着，身上搭着一张薄被，被子下面不看也知寸缕未着。

        姜九月一时间又红了脸，洛星轩已然挡在她身前，几步走到木榻边，看了看那男弟子情形，一边将被子往上拽了拽，将那人脖子以下整个遮住，一边回头向几步之外的姜九月说道：“先生，柴师兄昏过去了。”

        姜九月这才走到床前，只瞟了一眼那男弟子，就抬头向洛星轩说道：“先想法子把他弄醒吧。”她低头轻咳一声，又接着说道，“先生我这般年纪了，见多识广，这些不过是小场面。下次若是在遇到类似情形，不必顾忌我，莫要让那女鬼再跑了。”

        洛星轩赶忙抱拳称是。姜九月便稍稍俯身，将一道金字符打在那躺在床上的男弟子额上。那男弟子瞬时尖叫一声“好疼”，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顿时上半身的被子就滑了下来，洛星轩赶忙将一旁的外袍扔在他身上。

        那男弟子此时也反应了过来，就见洛星轩与一名先生打扮的女子站在自己面前，立时知道坏了事儿。他一边穿衣服，一边哆哆嗦嗦的说道：“先、先生，洛师弟，我、我冤枉啊。”

        姜九月此时已然定下神来，她微微点头示意洛星轩。洛星轩瞬时明白，搬了旁边一把玫瑰椅过来请姜九月坐下。

        姜九月坐下后，便眯着眼睛看着那男弟子，哼了一声说道：“柴小新是吧。冤枉，冤枉什么。就你刚才那事儿，我和洛修行长都看见了。每个细节，都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洛星轩立在姜九月身后，听了这话险些一个踉跄栽到地上，就听姜九月接着说道：“就你刚才那副投入的样子，比话本还来劲呢，还好意思说冤枉。难不成这床，你是让人绑上来的不成？”

        洛星轩在一旁听着，一时间不知道是该上前捂住自家先生的嘴，还是捂住自己的耳朵。那男弟子也是面红耳赤，呐呐说不出话来。

        姜九月瞥了那男弟子一眼，悠悠说道：“依照宫规，你原本是一定要被开除的。不过呢，好在今夜只有我和洛修行长看见了。倒是可以给你个将功折罪的机会，你想要不想要啊？”

        柴小新闻言忙点头，便想下床给姜九月行礼。结果他一条大腿刚刚从被子下面探出来，就晃得姜九月不自觉往后倾了倾身子。她赶忙摆手说道：“没事没事，此时就不必拘礼了。你刚才也挺累得，就躺着吧，别起来了。”

        柴小新也知道自己此时模样实在不妥，赶忙缩回了被子，一边说道：“先生，弟子不该蔑视宫规，弟子知错了，还请先生原谅。”

        姜九月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打断了柴小新：“现在先不必说这些。你只说，你是用什么法子引出那个女鬼的？”

        柴小新一听，眼睛立时瞪得大大的说道：“先生，弟子委实不知道是这女鬼是如何进来的。弟子刚才本在认认真真复习《符咒学》阵法一节，结果那女鬼破门而入，强行将弟子压在榻上。弟子实在抵挡不过，才不得不就范。”

        姜九月歪头看着柴小新胡说八道。待他说完，才缓缓点了点头，悠悠说道：“柴学生，你这说的和我内应的说法可不相符啊。据我的内应苏衡说，你亲口告诉他已经找到了引出女善人的法子。苏衡还和我说，你为了迎接这位女善人，可是颇做了一些准备呢，”

        说着，姜九月微微前倾，“现在你和苏衡说的不太一样啊。要不然我叫苏衡回来，你和他当面对质。也省的我冤枉了你？”

        柴小新听了，心中暗骂苏衡，低声嘟囔：“我可惹不起那个活祖宗。”

        他随即抬头看向姜九月，停顿片刻，陪笑说道：“先生，我要是说了，算是有立功表现吧？”

        姜九月看着柴小新一脸谄媚的假笑，微微后倾，靠在椅背上微笑说道：“那是自然。”

        柴小新闻听此言，向姜九月和站在他身后的洛星轩说道：“两位先容我整理一下？我拿件东西给先生看。”

        姜九月和洛星轩回过身去，待柴小新说“好了”，扭回头时就见他已经在四仙桌上展开了一幅极大的卷轴，两人上前，就见面上以正楷规规矩矩的写了一行字“颜如玉追踪计划”。姜九月和洛星轩对视一眼，都有些迷糊，还是洛星轩开口问道：“柴师兄，这是什么意思？”

        柴小新轻咳一声，点指卷轴说道：“先生，洛师弟，你们听我慢慢说啊。之前我听说了咱们男寝有女鬼的事情，出于研究的目的，我就想深入调查一下。经过缜密的分析，我首先发现，女鬼会在阴日子中出现。这样弟子就确定了她出现的时间，”

        说着柴小新指了指所画的一间间小室，“我又把所有出现过女鬼的房间进行了标记。发现这女鬼在行动路线上并没有什么规律，因此我认为女鬼出现的地点可能是随机的。”

        柴小新又接着指向他标注的一行行小字，接着说道，“然后呢，我就对这些见过女鬼的男弟子们的行为习惯进行了调查、分类与归纳。终于，弟子有了突破性的发现。”

        柴小新突然停下，有些得意的看向听的兴高采烈的姜九月，就被她一巴掌拍在脑袋上说道：“赶紧说。你当自己是说书先生，还留扣子呢？”

        柴小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委实有些得意忘形了，赶忙接着说道：“我收集了这些见过女鬼的弟子们前十日左右的行程，排除了所有需要控制的因素，发现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说着他指向卷轴最中央的地方说道：“他们在遇见女鬼之前，都去过这里。”

        姜九月仔细端详了半天，也看不出柴小新画的是什么，倒是洛星轩在一旁低声问道：“这是学宫的青山文武庙？”

        柴小新点头说道：“正是。这些男弟子在遇见女鬼之前，都到青山庙求过学业签，求得的还都是甲甲大吉。”

        姜九月被柴小新说蒙了，皱眉向洛星轩问道：“青山建文武大庙是祭祀几位创立青山学宫的先师大能，怎么还能求签？”

        洛星轩面有难色，柴小新在一旁接话道：“先生，这个是我们符咒院的弟子们自己搞的，一个小创收项目，收费也不高。学业、事业、姻缘都能求，弟子不才正好负责这项工作。您要是感兴趣，我给您打折。”

        姜九月皱眉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宫务院不知道吗？由得你们这么胡闹。”

        洛星轩闻言答道：“这事儿好像是文术院长知道。院长的意思是，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儿，符咒院的弟子们可以借此机会实践一下符篆术法，也就算默许了。”

        姜九月闻言点了点头，冲着柴小新抬了抬下巴：“那你接着说吧。”

        柴小新便接着说道：“是。弟子把上述规律总结出来，便推测这个女鬼会在阴日子中，出现在抽中学业上上签的男弟子寝舍。因此呢，弟子给这个女鬼取名颜如玉，把自己的研究计划定名为颜如玉追踪计划。弟子琢磨着这个规律研究出来，必须通过检验确定是否准确。正巧弟子前几日就抽中了学业上上签，今日便候在寝舍里面，想看看能不能等到这个女鬼。”

        说着，他看向姜九月，躬身抱拳说道：“先生，弟子调查的情况可都和您说了。弟子就是想搞点研究项目，没什么坏心思啊。”

        姜九月闻言，冷哼一声，伸手点指柴小新额头说道：“搞个鬼的研究项目，你就是想把这个女鬼招出来，干点子不能在人前干的事儿。”说着，她上下看了柴小新几眼，问道：“你如今是什么境界？”

        柴小新赶忙答道：“弟子如今是练气后期。”

        姜九月听了，点指柴小新摇头叹气：“柴小新啊柴小新，你要是把调查女鬼这点子心思放在学业上。别说入筑基境界了，我看你筑基中期都有戏。”

        说完，她转向洛星轩，摆了摆手：“带着卷轴，咱们走。”

        两人一面往外走，柴小新一面在后面追着问道：“先生，洛师弟，那弟子这儿，就算没事了吧？”

        “暂时算是没事儿了吧，有事儿我再找你。”说着，姜九月停下脚步，扭头看向柴小新，“明日你去宫务院，申请个学宫稽查的职位，就说是九月先生推荐你去的。就你这本事，不干点子出卖同门的事儿，还真是浪费了。”

        抛下一脸苦涩的柴小新，姜九月和洛星轩一路出了男生寝舍。洛星轩行礼说道：“先生，今日已晚，您先回暮雪峰休息吧。若是先生有时间，弟子明日再去暮雪峰，听您吩咐，看看下一步怎么办。”

        姜九月闻言点头，本想嘱咐洛星轩也赶紧回去休息，却忽然想起一事。姜九月便向洛星轩问道：“洛修行长，你也记得苏衡说的是子末吧。可那柴小新却说得是子中，是苏衡记错了，还是有人说谎”姜九月一边思索，一边不经意间就见洛星轩的神色略显尴尬。

        姜九月再一想才明白过来，忍不住开口骂道：“苏衡这个小兔崽子，倒还挺讲究同学之谊。这是琢磨着把时间错开，免得咱们耽误了他柴师兄的好事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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