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 木笔云座
“万木阵灵，助我……天火！”风齐于心中默念，身为掌控者，万木阵法自然会顺从他的意志，成为了他的双眼。
如同置身西京上空俯瞰大地，风齐的神念操控万木阵法的力量，一点点扫过西京的大街小巷。
他自己的神念瞬间便耗尽了，但有天火相助，神念不断消耗也不断被补充……
“还不够！”西京城毕竟是一国之都，莫说风齐是操控阵法寻人，便是让这座城里的人一个个排着队从他面前走过，想在短时间内看完，也颇耗心神，何况，昨日诛杀通天众，他早就几乎为此耗尽神念，天火同人能为自己弥补神念之损，不过堪抵一时之用罢了，此刻本就不多的神念一去，天灵之中空空荡荡，虽有天火这源头，却仍让风齐感觉到了直刺脑海的剧痛——
“呃……”他皱起眉头，痛苦地呻吟了起来。
“风兄！”林岚想让他自己停手，却发现……风齐没半点要停下的意思。
“唉……”林岚不再犹豫，同样伸手摸上了城门。
而风齐的天灵之中，便再无神念之耗——
“嗯？”他很快发现，自己失去了对阵法的掌控！但几乎已经遍寻西京的风齐，此刻顿觉心力一卸，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以手撑地，再使不出半点力气……
……
西京以东五百余里的一座郡城外，远行而来的人带着一路风沙隐于城外官道上往来如织的人群中，无人识得她。
这座郡城虽远不如西京宏伟，但仍属京畿之地，相比这些时日风起云涌、难得安宁的西京城，这里倒是百态升平，一派繁盛之景。
云汐作江湖武人的打扮，一身干练的剑服，手提云纹，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袱，不疾不徐地进了城。
云汐没有易容，她的身份或许说出去能搅动一场风云变幻，但这西桓之地，认识自己的人着实不多，唯一的可能——通天阁，也被林岚和……
云汐轻抬玉颔，迎着阳光照在脸上，一路风尘揉不皱她的眉眼，她微微地笑着，稳步前行。
这一次离开同之前不一样，云汐走得很快，很坚定。
若说当年家族大变后的云汐是个不识世事的大小姐，而兖州城外离开莫源二人之时也只是个负气出走的小女孩儿，那现在，她已然蜕变。
当她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后，那名为自信的光彩，在云汐的脸上重现了。
“我是老祖看重的族中第一天才，天造绝世之姿，身负重立云家之责，这天下，我行得！”
她此行没有既定的目的地，她只想一路走，只想离某些人远一些，她很清楚，以她云大小姐的本事，她能过得很好！
不知道为什么，她选择了向东走，或许……是因为云家是在那个方向吧？又或许，当初逃离云州，也是往东行的吧？
“呵……”云汐淡淡一笑：想这些做什么？行万里路，成万世业！有一天，她要……
……
“我等不了了！”樊朝刚刚在客栈之中安顿下来，便急不可耐地要走，云汐不见踪影，风齐又……他摇摇头，道，“不行，云汐若是被有心人盯上，她不过天行修为……”
“樊兄，”莫源伸手拦住了他，“刀尊前辈不日便将驾临此地，是西京城也好，西桓宗也罢，你若走了，或许……”
樊朝从没忘记过自己大师兄的伤势，此刻人世城的两位至境轮流为其续命，却无医治之法，而唯一的希望，便在刀尊，若不是云汐之事，他又怎会起意离开此地？
“风齐已经在找了，且信他吧。
”
“信他……”樊朝口中低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唔……想来他也不会胡说，”原本小灵见樊朝要走，也倏地站起身，眼看就要跟着他一起去了，但……莫源一开口，小灵便转了念头，“虽然这几天他没做什么好事，不过……”
樊朝皱皱眉头，忽地苦笑道：“是啊，风兄的话……”他忽地抬头望着莫源，道：“我方才所言，是不是有些……”
“樊兄，”莫源道，“齐兄有一句话说对了，云汐性子虽然好强，可也晓世事，你又何必担忧？”
“你……还真是相信她呢……”樊朝叹了一声，坐了回去。
……
“找不到……找不到……找不到！”
“风兄？”眼见风齐跪伏于地，却不住地摇头，口中喃喃如呓语，林岚忧道，“可曾受伤？”
“……”风齐呆了片刻，而后开口轻声道，“没有。”
“我已吩咐兵马司去寻人了，你又何必急于一时？”
风齐没有回他，而是默默站起身来，默默地走向宫门外的世界。
“你去哪？”
“经纶府吧……”
此刻的经纶府，虽然由于林岚已经入主宫城，但府内的家眷、仆役却没动过，少了个书生王爷，似也没对经纶府造成太多的改变。
风齐刚刚来到经纶府前，便瞧见一道人影从府中走了出来。
“风师弟！”没待浑浑噩噩的风齐瞧清楚，莲依那甜美动人的声音便响起来了。
“莲依师姐？”风齐道，“你没有……”
“没有什么？”莲依道，“小灵他们走了，也没唤我一声，我当然没同他们在一起。”
“哦，你这是……”风齐指了指莲依手中的佩剑，问道。
“放心，不是去杀人的！”莲依莞尔道，“你怕我呀？”
“呵，”风齐摇摇头，强颜一笑道，“师姐保重！”
“这么着急要赶我走呀？”莲依听了风齐这话，倒是驻足不前了，她轻展柔荑，拨弄着发间的红色，调笑道，“真是无情的小家伙……“
“莲依师姐，你饶了我吧。”风齐显是没什么说笑的心思，但莲依却不依不饶了起来：“哼，本师姐心情不好，师弟，陪我去喝酒！”
“啊？”
……
风齐低着头，引莲依到了这酒楼门前，停下了脚步。
这也是一座高阁，要说当初的西京通天阁高耸入云，那这座酒楼，也几与可之比肩。
“师姐，此地是西京最有名的酒楼了，请吧。”风齐无精打采地比划了个手势，莲依却不曾动。
“木笔斋？”莲依指着匾额上的三个大字笑道，“这是酒楼？怎么听着像是书斋啊？”
“木笔是药材……也是花，此地的兰香酒很有名……”
瞧风齐一路都蔫头耷脑的，此刻说话也有气无力，莲依没好气地朝他肩上拍了一掌：“喂，风齐，你师姐我在沧澜域也是小有名气的美女，怎么请你喝酒，你还不情不愿的样子！”
“师姐还是免了吧，”风齐只想早些摆脱这位缠人的师姐，独自回经纶府，他于是摆摆手，道，“此地的酒，你请不起。”
“什么？”莲依似是来了兴致，她一扬眉毛，道，“你瞧不起我？”
“师姐是凌师伯的亲传弟子，这天下谁敢说瞧不起，”风齐苦笑道，“只是这酒楼开在西京，里面的人未必认识你，而他们的酒……向来只售西京的王侯权贵。”
“那你带我来此，是要羞辱——”
“师弟不敢。”风齐躬身一揖，算是赔礼了，而后，他慢慢腾腾地走进酒楼，站定门前，既不举步，也不作声，莲依笑嘻嘻地跟进来时，却瞧见一个装扮得体的女侍走上来，向着风齐盈盈一礼。
莲依瞧了眼那侍女，见她眉目清秀，极是可人，又见这大堂之中陈设考究，华贵不凡，即便只是大堂之中用来隔开道路的屏风上也满是珠翠，屏风之后影影绰绰，难觅其人，倒是往来皆为一般装扮的侍女，兴起阵阵香风，惹人痴醉。
风齐将腰间的玉牌取下，自己先端详了一阵，确认无误之后，才交到了那女侍手中，道：“云座！”
那侍女瞧一眼腰牌，眼中略有惊容，却不显山不露水地递还了腰牌，有意无意间，她瞄了眼莲依手中的剑，却不曾说什么，倒是莲依非常识趣儿地把佩剑收入了掌心界内。
那侍女便再向她一揖，引着二人上楼去了。
两人随着她一步步走上层层高阁，几乎走到了阁顶，才到了风齐口中的“云座”前，莲依这一路随他们上来，耳边丝竹歌舞之音不断，放浪呼喝之声亦不曾停过，但这一层层蹑级而上，虽时不时有锦衣华缎的公子哥儿拿眼睛瞄莲依，却不曾有一人出言，倒是个个谦恭守礼。莲依大概明白了这是个什么地方。
“嗯？”瞧那侍女撩起了雅间的门帘，却见风齐呆立在门前，只抬头看着那个“云”字，不言不语，莲依不免皱了皱眉……
“算了，静座吧。”风齐摆摆手，道。
那侍女没半句怨言，只是点点头，温婉一笑，便仍在头前带路。
他们于是又下了几层。
……
风齐同莲依一坐定，便有一壶飘着兰香的酒送了上来，而后，风齐才开口道：“云座三等席面。”
那侍女得了话儿，这才下去了……
两人的坐席摆在轩窗之下，正好能由此瞧见阁下的西京繁盛之京，自通天阁被夷为平地，西京的街上，倒是多了不少人。
“师弟，这地方有趣，是个好去处。”
风齐点点头，却不答话，只顾一个人喝着酒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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