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章 懒人
阎书递过去一卷书册，道：“看看吧。”
那男子翻开书册，只看了几眼，便一阵心慌：“你……给我看这名册做什么？”
“替我杀了这些人，我放你们一条生路！”阎书道，“我要……一个不留！”
“这……”男子吓得面如土色，他倒退了两步，颤声道，“这……这上面可都是西京城里的达官显贵，你……你要我们去……去杀他们？”
“不，不要！”男子身后冲上来一个妇人，她紧紧抱着男人，哭喊道，“你这是要我们去送死！”
“去，或者现在就杀了你们，”阎书和颜悦色地道，“全部！”
“我去！”男人将妇人往后一推，他站到阎书面前，道，“你若失信，我做鬼也——”
“会有人协助你们，杀人的期限，一日！”阎书招招手，阁上的甲士便赶着这几人下去了……
……
“说来……这是你的主意？”阎书翻阅着手中的一册账本，道。
“风兄的主意，”林岚笑道，“我本意乃是寻些莫须有的罪名，把他们下了狱便罢，不过……呵，没想到，风兄虽不曾做过朝官，于这事儿上，倒也有些道行！”
“竟还留了这么多……呵，你二人这般杀伐果断，却于这些背主的人身上心软了，真个难得，”阎书撇撇嘴，道，“看来，西桓之地，剩下那些追随通天阁的文武朝臣、州县官吏、世家大户、宗门势力，你都不追究了？”
“要将通天阁在西桓的势力连根拔除，尚需举国上下用命……”林岚寻了张坐榻，往上一倒，叹声道，“他们既然助我，我自然不会亏待他们。”
“明日便是约定动手的时机了，你让小虞他们联系那些家伙，就不怕他们临阵反戈？”
林岚摇摇头，道：“这些人，即使与通天阁纠缠颇深，但通天阁既没六大王朝的万年根基，亦无沃土千里，他们于我西桓之地有根深植，吾所为，虽看似触犯他们的利益，但聪明人都看得明白，他们可以离了通天阁，却离不了我西桓！只要我西桓一日不亡，他们，便永远都会选择我西桓朝廷！”
“并非所有人都能把事事看得似你这般通透，”阎书道，“蠢货还是有的，不要命的蠢货，也是有的！”
“你就这么不信任咱们的那几位同窗？别人看不通透，但他们几个识人的本事……我信！而且……”林岚懒懒地闭着眼，道，“我一直觉得，还是聪明人比较多！通天阁算计人心，却不知煦煦孑孑，难动人心，此乃——大势！”
“大势？通天阁再立通天卫之后，天下大势已经站到了他们这边，若要违逆此势，尚需六大王朝合力……但王朝之间的猜忌之心本就不比担忧通天阁的心小，”阎书微微一笑，道，“谁料这般大势，却被我们几个坏了，叶天瞑若是知道，恐怕……”
“恐怕双叶之战，也得受几分影响！”
提及双叶之战后，两人之间沉默了许久，接触过至境的他们都明白，无论于此地他们是如何翻手覆手，拨弄风云的，双叶的天地，仍比他们高出好几重，此间风浪，对于双叶而言，不过一剑之功。
少顷无言后，林岚忽又问道：
“你什么时候走？”
“明日吧，”阎书道，“自此怕是要隐姓埋名，不问世事了！”
“或许，”林岚睁开眼睛，望着头顶的梁椽纵横，半开玩笑地道，“你若留下，少不了列侯之位！”
“封侯？”阎书嗤笑道，“我还没活够呢，不想找死！”
“唉……可惜通天阁你也回不去了，”林岚叹声笑道，“从那份投名状开始，事事都有你的影子在，通天阁里，也是聪明人比较多！”
“你这家伙，使唤起我来倒是一点不客气！官儿是做不了，通天阁也回不成，我还是归隐山水，享受几年清闲日子吧！”
“风兄就不会这么说，”林岚坐起身，道，“他还要我赏他个官儿当当呢！”
“什么？”阎书双瞳一颤，惊道，“他不要命了？”
“身为通天必问之人，他这是虱子多了不嫌咬！”林岚也摇头苦笑道，“当真是个混账东西……”
……
“混账！”风齐咬牙再接一剑，却不妨苏雨的软剑绕了个弯儿，剑尖竟刺到了自己心口！
他张开五指，运转空间之道的灵力，缓滞了剑势，而后跳了开去。
斜刺里杀来两柄长剑，竟是城卫出手了！
运转弘道之气，风齐挥出两掌，逼退来人，却眼见苏雨又杀上来了……
他忙从怀中掏出几枚令牌，一股脑全当暗器打了出去：“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了，小爷乃是原经纶府的人，全给我滚下去，封锁此地！”
当这一块块合起来调动得了西京大半军马的令牌在自己面前掉落尘埃，那禁卫统领的腿一软，忙低头哈腰地退下了：
“来人，封锁此地！快！”
“苏小姐……”没了他人打扰，风齐自也不惧苏雨，他嘴巴一歪，笑得颇有些渗人，“小爷就陪你好好玩玩！”
“不打了……”苏雨摇摇头，“我不是你的对手。
”
说完，她竟将软剑一抖，重新缠回了那细柳纤腰上。
“什么？”风齐一头雾水，“你这是……”
“苏雨，”云汐也上前，牵着苏雨的手，道，“你就这么……放过他了？”
苏雨微红的眼中露出了点点莫名的伤感，其意悲切，令人不忍直视：“若非当时他拦着，不让我离开，此刻的我，或许已经死了，我，又凭什么找他报仇呢？”
这次，西京城内的通天众除了此刻还在阁上的那些弃子同原本林岚埋在通天阁的线人，无一生还，而风齐即便愿意在控制阵法杀人的时候留意放过苏雨……他看了眼苏雨，心中深深一叹：“让她见识那般场面……我实是不忍啊……”
不过……苏雨虽然罢了手，那厢云汐的模样却让风齐又是一惊——云大小姐似乎忽然想明白了什么似的，呆呆地立在原地，脸上仿有恍然之色，亦有几分其他的神色。
“我想起来了！”风齐一拍脑袋，他走到云汐身前，道，“我是说过喜欢来着……不过……唉，你就为这个偷袭我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小爷心中，唯雨姐一人……咦，这雨姐是雨，这苏雨也是雨啊……嘿嘿，嘿嘿……”
瞧着风齐的傻笑，云汐垂下了脑袋：“是啊，你风小爷的心，我如何不知道？”
风齐张张嘴，却没一个字吐出来，他于是转向那边的几人，道：“樊兄，源兄，先去经纶府吧，待几日，我想，你们很快就能见到刀尊前辈了！”
“刀尊？”莲依道，“对了，再过几日……便是收徒之期！”
小灵听了这话，忽地一个激灵，她环顾四周，发现似乎……没人看着自己，于是，小妮子轻轻地弯下腰，缩着脖子，轻柔地退了一步，好嘛，还没人发现，她于是又退了一步……
“小灵！”那懒洋洋的声音从风齐嘴里冒出来，却兴起了小灵眼中的万丈怒火——好不容易有机会能逃掉，竟被这家伙坏了事儿……
“放心，你莲依师姐答应我了，”风齐没好气地道，“早同你说了，你不愿回山，便不回山！”
“真的？”小灵窜到莲依身前，踮着脚，可怜巴巴地看着莲依……
“真的！”莲依似乎没什么兴致，她挤出个微笑，便跟着莫源、樊朝几人一同走了……
“咦！姐姐？”小灵忽然发现，云汐呆立在原地，嘴角微微向上，露着一丝笑。
……
“林兄，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了么？”风齐蹑级而上，来到了顶层，林岚和阎书正翻阅着通天阁内留下的书册典籍……
“不曾，”林岚道，“屠九还没傻到人走了，却留下什么能被我利用的东西，况且……”
林岚指了指阎书，道：“真正有价值的东西，可都在阎兄的脑袋里！”
“林兄过奖！”阎书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话里却没半点真诚。
“说来……在下从前只是听说过阎兄的事迹，”风齐一揖道，“今日一见，更胜闻名！”
“更胜闻名？呵，想来也是，”阎书瞟了眼林岚，道，“这家伙的嘴里，怕是没我什么好话！”
风齐抚掌笑道：“哈哈，阎兄所料不差啊！”
“什么？”
……
“通天阁为何会相信你？”
“因为屠九身边有我的人，一个懒人，”当日，林岚对阎书的评价，倒是真的算不上什么好话，“再加上我送给屠九的两人，由不得他不信！”
“他们……敢是把你的话直接捎过去了？”
“非也……屠九抓住那两人后，他们会交出我请通天阁出手刺杀我皇兄的书信来，屠九定然不会轻信，于是，那个懒人就会提议让阁内会控魂秘术的控魂此二人，我曾命他二人自行揣度形势，若是屠九未曾轻信，便再给个口信。”
“而屠九自然是接受了懒人的提议，以控魂秘术得到了口信，也得知了你故意想让他知道的安排……如此，西桓的书生王爷和阁内的懒人，都得到了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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