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天下之才,岂止一府经纶?
“唉，该来的总会来的……”风齐苦笑一声，站起身子来，还未迈步，风齐却忽然转头望向了床榻边上的那只小几。
青鸾于是也抬头看着他，那双小而充满灵性的眼睛似在表达一些凤鸣鸾语所无法表达的东西。
“这小家伙比小灵知道感恩！”风齐嘿嘿一笑，却不想青鸾的羽毛竟一下子立了起来，“嚯，你还想啄我不成？”
风齐见小家伙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好笑地摇摇头，他余光所及，小几之上那一套茶具里，有一只盛茶叶的小碟子。风齐于是随手给它倒了一杯白水，推到青鸾身旁。
“叩叩叩”，门外流风又在催促了。
“就来！”风齐一边喊着，一边疾步走出客舍里间，全然不知背后那双颇有慧色的眼睛正看着他离去……
穿过几重院落，深入经纶府之中，一路行来，既无什么强大的气息、神念，也无阵法之力的波动，只有古韵书香，直到两颗青松之下的书房显出眼前，风齐才感觉到了此间十数位归元境强者的气息。
“林兄的护卫也增加了不少嘛……”他于是抬眼瞧了瞧流风，此人是他所见过的归元境大成之中实力最为深不可测的，但神念确实不如归元境巅峰，气息却恍如无物，当是个真正的高手，风齐一直看不透他……
“风公子请。”流风对风齐的注视未尝感到讶异，他的出身和他的实力一样，一直是他人眼中的迷，这样看他的人，自然不少。
当风齐随着流风来到林岚的书房时，内里那一道道锐利的目光让他脚下一滞：“呵，好大的排场！”
……
伦王向这一干大家老儒施了一礼，道：“诸位皆是我朝耆老，齿德俱尊，此行有劳了。”
“王爷过誉了。”
“哈哈，吾等守此残躯，能得朝廷相召参礼已是大幸，何堪王爷如此青眼……”
伦王和老人家们都在书房外屋站着，风齐来了此地之后，却径直奔内堂而去，坐在后面自顾品茗养神。
实不是他自恃才高，瞧不起这些老人家，只是他自知身上江湖气太重，和这些老者说不到一块儿去，即便他还是当初那个侯府公子，也绝受不了这一屋子的沉沉暮气……
风齐身在帘后，安心做着他的入幕之宾，但伦王昨日吩咐的事情，他却不敢忘记。
待林岚交代一番春祭、祝文之事后，风齐适时地拿过手边的木盘，而后端了出去。
一众耆老从进来就对风齐没什么好脸色，但风齐端过来的东西，他们又不能不接。
那是十数枚玉圭，每一枚都是一般形制，风齐端着木盘，走过一个个老者身旁，他们于是每人都取了一枚。
玉圭乃是西桓春祭之礼必需的礼器，其形制由参礼之人的地位而定，这一点，向来极受尊礼重道的西桓皇室看重，绝不许出错，所以，春祭之礼既由林岚主持，那祭祀用的礼器自然也由他发放。
“诸位先生的冠服于祭典之日自会送到各位府上，车马之事也毋须劳心！”
“有劳王爷了……”
“分内之事……好了，诸位已不是第一次参加春祭了，想来此刻，再无需本王赘述，还望各位这几日莫要太过劳心劳神，祭礼之事尚需心力！”
……
“你看出什么来了么？”林岚微眯着眼，笑问道。
风齐本望着书房外的艳阳高照，却似看到了那一阵不日便会降临的风雨正隐在这一派天青云淡的背后。
他靠着书房的门，扬了扬手中一物，苦笑道：“林兄是说玉圭上的阵法，还是说那老头塞给我的这玩意儿”
林岚不语。
“或者……林兄乃是为了试一试其中可有通天阁的人？”
“非也……”林岚终于开口了，可这一开口，便否定了风齐的猜测。
“非也？”风齐却似很自信地道，“我可觉得，有人的眼睛尖得很呢！”
当时他在将玉圭分发给那些老儒的时候，有一人将一个纸团塞到了他手里。风齐当时虽不动声色地接过了纸团，但事后细思，却对林岚的这等安排大为不解。
“林兄若只是想叫我接消息，从那群老头儿入府以来，我便有千百种办法接过他们传来的消息，我不信林兄想不到！”
林岚听着风齐分析，不禁点头道：“不错。”
“但……此举若只是为了试一试他们之中有无通天之人，又对我有何益处呢？”
风齐一皱眉，未及深思，便抬眼往外望去了：“流风还在，这么说，林兄并非是要跟踪此人，而是……故意卖个破绽？”
“只不过是安通天阁之心，让他们一心助我罢了！”
……
从西桓宗来的那名老儒在顺利递出“消息”之后，便安安心心地回了自家府邸。一路上却在一家只有修士才会涉足的店铺驻足片刻。
而那厢西桓分阁，有关与林岚私相授受传递消息的那位老儒的一切消息都被摆在了屠九的桌上。
“王妃亲族，西桓名士……还去那贩暗器的地方走了一趟，哼，林岚是信不过我通天阁么？”屠九虽面有不豫之色，但神情却似放松了些，“你从伦王那儿还看出什么来了？”
眼前的老者正是参与商议祭礼祝文一事的老儒之一，他细想一番，道：“除了那人传递的消息，便只有这玉圭了……老奴眼拙，却是看不明白。”
“玉圭？”屠九一把夺下老者递来的玉圭，捧在手中细细察看起来。
……
“我不去跟踪通天之人，因为我早在他们入府之前便已然知晓了那人的身份，而通天阁，却必定会去跟踪那位给你传消息的先生的。”林岚笑着从风齐手中接过那张纸片，取下火烛灯罩，看都没看这纸片一眼，便点燃了它。
“那玉圭上的阵法呢？”
“可不要小瞧通天阁的本事，阁中自有能人会看出来的。”
……
“彭长老，这东西……”
屠九虽有归元境巅峰的修为，但好一番察看，也只看得出这玉圭之上隐有阵道之力，却无法识破这隐藏地极妙的阵法究竟是什么。
“好一座空间之力所成的缚阵，”彭连影赞叹道，“这伦王手下竟也有这般能人，若非阁主提及，老夫亦不得细观，却是料不到啊……”
“哼，经纶府的这书生，当真是不放心我等啊。”
“那是自然，有些事情，想来还是自己亲手做更放心。”
……
“如此说来，通天阁当再无所虑，自当一心相助林兄了？”
“加上那份‘投名状’，应该是了。”
风齐又道：“林兄，如你所言，通天阁既然不会动用至境之力，那你皇兄身边的至境又当如何？”
“若在祭礼之上动用至境武力亦或张明旗帜，则通天阁无异于与我西桓宣战，届时即便我压得下我朝至境的怒火，满朝文武也绝不会容我坐上皇位！”林岚深深一叹道，“此事通天阁想必清楚，所以这次，我们想来是能见识一下那传说之中的通天卫了！”
“通天卫？”风齐沉吟一番，忽又发问道，“林兄可知六御阵法？”
“六御阵法？”林岚笑道，“此阵乃通天阁独创，于千百年前便有赫赫威名，我自然知晓！风兄何以提及此事？”
“随我同来的人世宗少主樊兄，曾亲手破过一座小六御阵法，此阵之力极为诡异，仅合六位天行大成之力，便有媲美归元的实力！”
“我知，”林岚点头道，“六御者，取昊天、后土、紫微、长生、勾陈、青华六御，从四方上下之道，为**之意，有神鬼莫测之力！风兄是觉得，他们会动用此阵来对付我皇兄身边的至境强者？”
“不错，通天阁的这阵法着实厉害，王爷觉得，合六位归元境巅峰之力布下此阵，是否有困锁至境一时之力？”
“难，但若是多一些人……呵呵，便是至境，也未尝不可一战！”
“如此……”风齐笑道，“甚好！”
“不错，”林岚也笑了，“甚好！”
一番讨论，风齐总算定了定心，他虽向来胆大包天，可怎奈伦王所谋，实在惊世骇俗，他不由得再度细思起来。
既为入幕之宾，身担谋士之责，风齐自要一心为林岚筹谋。听过林岚的那番谋划后，风齐自知这位书生王爷当真有无双智计，实乃己所不及，但他自小生于侯门，所见所闻不同凡俗，更兼两载漂泊，心性渐沉渐稳，即便心知不如，仍尽心为伦王的计划查漏补缺。
“林兄，万般计较皆为春祭之后的天下大乱，王爷说的那几位，可有万全准备？”
“万全者不过用来骗骗其他人，那几位大少不会信，怎么你这位风大少却是信了呢？”林岚笑眼凝视风齐，看得他直摇头：
“王爷应该明白，春祭一刺已尽其谋，然余者我等尚无力尽握……”
“风兄，满腹经纶者，天下未必只你我二人啊！”林岚一改往日谦恭，竟有此狂妄之语，却不想眼前这位“不学无术”的风大少爷也跟着狂妄了起来：
“哈哈哈，王爷说的是啊！天下之才，当不止这一府经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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