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谁人入梦?
“告诉她吧，”莫源坚持道，“我知道，小灵只要跟着我们，早晚都有这么一天，但……用拳头杀人和她那时候用火焰杀人不一样，若是心中没个准备，我怕她一时受不了！”
风齐沉默了半晌，于是莫源、樊朝都没作声。
风齐直起身子，微笑道：“源兄说得对，我们没有权力因为自己的安危左右小灵，是我欠考虑了……”
见两人如此，樊朝便出言打岔道：
“风兄，莫兄，小灵姑娘的兵器可是有了，那我的呢？”
“樊兄，我和源兄这两手……要不你先拿他的无影用着？不过刀尊来的时候你可得还回来，不然这买卖我们可亏大发了！”风齐调笑道。
“哈哈哈……”
……
人世府最大的一扇门面对的是一条小巷，夜色深重，风齐一行出门之时，耳边除了零散的几声虫鸣，再无其他声音，他们也不向无崖刀和洛英夫人辞行，趁着夜色出了城。
由人世城往西北而去，以他们几人的脚程，不过十几日便可抵达西京。
这一次，他们没有走之前的那条途径清水涧的路，樊朝和云汐都很清楚，无论是清水涧之中的隐世宗门还是外围盘踞于这连绵数百里山脉的强人匪盗，都不是好惹的。
趁着夜色，一行人连夜赶路，尽可能地远离人世城。
这不仅是为了早日抵达西京，更是为了不在路上惹人注意。这时候盯着人世城的目光可不少，夜间行路，多少也能减少些麻烦。
直到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他们才放慢了脚步。这一夜，虽是碍于夜色，但以他们这一行人的脚程，也足足走出了五百余里！待穿过眼前这片山林，便是大道坦途了……
五人之中修为最低的风齐这一夜可是苦不堪言，但他这嘴却还是不愿停下——
“呼……小，小灵，我说的你听没听清楚，这东西上面——”
“知道知道，不就是暗刃嘛？”小灵瞪了他一眼，“云姐姐早看出来了，还要你说？”
“风齐，你在那上面用的是什么毒？”云汐冷冰冰的声音响起来，她看样子虽不如风齐一步三喘的，但脸色却也有些苍白。
听到云汐问话，风齐喘了没两口气，赶忙回道：
“指套上不过是些缓滞气道功力运转的东西，暗刃上的毒药是我那不靠谱的师父医经里面记载的，以前想配制这东西却苦于没药材，这次拿了东离门至境不少好处，我才调配出来的，也算得上……”
见云汐眼神之中厉色一现，风齐方才接着道：“放心，不是什么见血封喉的毒，这东西对一般归元境而言最多是散去点功力，晕一会儿，天行境嘛……若是炼体流，又懂些经脉之中气血运转的，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
“……”
樊朝和莫源都有些惊讶，他们两人也是懂医的，但对于毒物却知道得不多，不过这时候，他们却终于明白了——一个深明医理的神医如果用毒……该有多可怕！
“小灵，用的时候小心些，别伤着自己，”云汐叮嘱了两句，顿了顿，又道，“最好还是别出手……”
“小灵知道，云姐姐……”
“赶了一夜的路，我们找个地方歇歇吧！”夜行五百里，当中只歇了两三次，风齐这个天行大成能撑到现在，实属不易……
“没用！”小灵瞥了他一眼，嘀咕道，“才这点路就不行了……”
“我的小祖宗，我又不是你！哈~”风齐不仅气道功力不支，精神也早撑不住了，他一边打着连天的哈欠，一边抱怨道，“要是小爷我肋生双翅，夜行千里也是等闲！”
“肋生双翅？”
风齐的话似乎提醒了小灵，虽然这一夜赶路在她看来不算什么，但她可是生来就能举于九天的朱雀，御空而行于她而言根本无需消耗太多气道功力，可风齐他们三个天行境，这一路上要是不休息几次恢复功力，恐怕早就倒在路上了……
“要说肋生双翅，倒也不是没有——”
“云汐，你……”樊朝见云汐不仅面无血色，更是娥眉微颦，自然担忧。
云汐和风齐不一样，风齐的身子就算是一夜颠簸，修行炼体之道的他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云汐即使气道功力足够，这身子却未必撑得了一夜数百里的赶路！
“怪我，昨日赶路不该那么急的……”樊朝皱眉道，“本来是想着一出城便多赶些路，离远些，免得惹上麻烦，却只顾自己气力旺盛，忘了你……”
“樊兄，没事儿，你也是为了我们好嘛，这西桓要说虽然太平，不过通天阁什么的还是要提防着些……”风齐笑道。
“云姐姐，你怎么样了？”风齐哪怕就是立刻横在地上小灵估计都不怎么在乎，但瞧见云汐这样，她却担忧道，“要不要先吃两颗丹药，歇一歇再走！”
“嗯……”现在不是在逃命，既然已离了人世城这么远，云汐自然不会逞强。她没接风齐递来的丹药，只自顾盘膝坐下，静静调息起来。
待风齐和云汐倚着一棵大叔坐下，莫源三人却还有精力说着话……
“莫大哥，我的提议怎么样？”小灵似乎是有了什么了不得的好主意，挤眉弄眼地看着莫源，问道。
“此间山势纵横蜿蜒，草木丰茂，你还找得到……”
“放心吧莫大哥，”小灵拍着胸脯道，“小灵可是朱雀，这地方虽然我当年只来过一两次，但以我的本事，区区几百里的山，一盏茶的工夫就能逛个遍，早看透了！”
“樊兄，你看……”莫源还在犹豫，便请教起了樊朝。
“我倒觉得小灵姑娘这提议不错，”樊朝大概是瞧见了小灵正朝自己连连比划手势，便好心地帮了她一把，“樊朝向来听闻……异兽之中无论灵兽、凶兽，大多极看重血脉，以小灵姑娘的本事，这片山林里怕是还没几个不服她的呢！况且此去西京，倒也有一两条路可以全在山林之中，我们已然离了人世城这么远，只要在到京畿之地以前提前……也不会惹人注意的。”
“那好，你去吧，最多半个时辰，速去速回！”
“嘻嘻，小灵用不了半个时辰！”
莫源瞧小灵那浓浓的笑意伴着火羽霓裳同时爬上面部，立刻喝止道：“不许化形，就这么去！”
“哦，知道啦……”小灵脚下用力一跺，轻灵小巧的身子腾空而起，飞身离开了此地。
……
风齐是一坐下就靠着树干睡着了，他也无所谓再往东十几里就是通向城镇市集的大道，只一心想在这山间野外美美地睡上一觉。
有莫源、樊朝在，这次，风齐这是第一次真正地歇下所有防备，心无所忌地安然入眠了……他四肢一张，中门大开，枕着树根的脑袋还是歪的，睡姿实在是有些不雅……
风齐似乎是做了美梦，笑得很欢。
云汐歇了会儿恢复了些气道功力，便睁开了眼睛，待她转头看向身旁的风齐，忽然发现，自己似乎是第一次看见这家伙的睡容。
往日在野外行路，自己都是一夜睡到天明，而莫源和风齐则是一个守上半夜，一个守下半夜，每次自己醒来，看到的都是这家伙恼人的坏笑，心情便总是好不起来……
不过今天，看到风齐睡梦之中毫无拘束、顾忌的笑，云汐方才想起来，他，原来也只不过是个和自己差不多年岁的少年啊！
只是……他们的年少，再无往昔美好，在经历了太多原本不该他们经历的东西后，他们被逼上这条路，强迫自己变得成熟，让自己杀人不眨眼……
但，这个往日坚强犹胜自己的“风小爷”，恐怕只有在睡梦之中，才会展露出这般无邪的微笑吧？
“有趣！”
这一觉风齐睡得很沉，梦中不知与何人相会，时而嘴角流涎，微笑，时而……云汐见他脸露惊恐，口中喃喃，似乎是做了噩梦，不禁好奇，便凑近了脑袋倾耳去听……
谁想到，风齐口中念叨的竟是——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云汐的心情忽然一下子变得很坏，她气闷地捏紧拳头，想要锤他一下。但拳头刚举到一半，却忽然停住了，云汐深吸一口气，忍住了……
这家伙灵觉远比一般人强，就算是这时候，动他一下估计他就会醒吧……算了，本姑娘报仇，十年不晚！念你赶路还算勤快，饶了你这一回！
云汐想到这，四望一番，发现远处的樊朝和莫源正自顾说这话，没看这里，便又低下了头，想再听听这家伙梦里会说些什么话……
“呼……呼……”风齐的口鼻之中，此刻却只余呼声阵阵有如雷霆了。
“哼！”云汐又倚着树干坐下了。
云小姐和风齐靠得很近，但她有意无意地……又靠近了一些！两人几乎挨上了……
只是风齐的身子大半都躺到地上去了，云汐想要与他并肩，便也只好学着他那样，往下挪挪身子……
当云汐偏过脑袋便能看到风齐的侧脸，她眼中原本郁积的愤懑在这一眼后，全都变成了轻松的笑意。
她笑得，很惬意，就像风齐睡梦中的神情一样，仿佛云家之仇、通天之忧、这世间的一切纷乱都和她再无干系……
看着风齐入梦，云汐眼中渐渐化作一片迷离，有些分不清是谁人入梦了……
（对不起，晚了，刚刚看亚锦赛直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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