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千载孤魂
楚才带着千余兵马在雁台山林边缘稍歇了半个时辰，派了几名斥候出去，等斥候回来，才叫昌少离带着向林中行军。
一路上经过几个南泽军营，只见遍地都是南泽军的尸体，还有几只零零散散的野兽在啃食着。即使是身经百战的将士，见到这令人作呕的一幕也不禁暗暗心惊。楚才此来的任务很简单，见到幸存的南泽军就补上一刀，避免漏网之鱼逃回沥水之南宋渊的大本营。
其实，这支军队本就是宋渊留在北岸的弃子，既然是弃子，就几乎没有逃回去的可能，沥水之南都被东离军控制了，再加上楚才这一千将士，即使侥幸在凶兽爪牙下逃过一劫的残兵，也断无生理……
“大帅这一招……真是……”楚才对南泽士卒绝无同情姑息之情，但为将者不能战死沙场，死在凶兽爪下，却让他唏嘘不已。
“这一招真狠啊……”林中一颗古木上正有一人倚着树枝，他说出了楚才没有说出来的话。这人蓬头垢面，身披兽皮，随意地躺在树枝上，可即使楚才引军经过此处，却没一人发现他。
这人的怀中忽的探出一只小兽的脑袋，对着他低低地吼了两声。
他轻拍着小兽的脑袋道：“小家伙，别出声，小心被他们抓了去！”
小兽好似听懂了他的话，没有再出声。
“唉~你这小家伙的运气也真不好，竟然碰上了滴血剑，杜青裳的剑法连老头子我看了都心惊胆战呢……”小兽在他怀中呜呜做声，似有一股哀怨之感。
“似血螭吻这样的凶兽也能听懂你的话？”古木旁出现了一道暗影，渐渐变得清晰，如果风齐他们在这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这人正是之前早就回了京都的黄简！
“凶兽灵兽不过是世人强加于他们的称呼罢了，他们都是天地生灵，又有何不同呢？”
“哼……老猴子，别说这些没用的，你应该知道我来这做什么！”黄简一声冷哼，竟在林间荡起一阵大风，树影晃动，叶片也随之沙沙作响。
小螭吻兽马上把头缩回了那人的怀里，还不停地在发抖，至境之威即使只是稍稍显露，也足以俯视万灵，哪里是它一只未长成的螭吻兽所能承受的？
那人轻抚小螭吻，瞪了黄简一眼道：“鬼爪子，你这家伙好没道理，老夫不过是在雁台山逛逛，除了上个月去宣城找了两个姑娘给老头子我松松筋骨以外，好像没怎么你们东离吧？”
“少装蒜！从宣城到我东离京都的驿站在数日之内尽数被人捣毁，老夫还在纳闷谁胆子这么大，一番探查之下……”
“你探查到什么了？我可跟你说，老夫我这几个月都在雁台山上，除了上个月去过一趟宣城，可是哪儿都没去过！”
“那驿站之内死在阴风毒煞掌下的人又作何解释？”
那人终于不复之前的平静，倏地从树枝上站了起来：“什么？阴风毒煞掌？”
“怎么？想起来了？”
“你不会还是怀疑老夫吧？你们东离与南泽之间也不过是凡俗之争，老夫怎么会插手呢？”
黄简冷笑道：“那你的徒弟呢？”
“老夫教了多少徒弟连老夫自己都忘了，大徒弟两百年前就死了，二徒弟么……”
黄简真是被气乐了：“老匹夫，你少来这套，你的小徒弟最近在江湖上可是很有名气啊！”
“哈哈，过奖过奖！反正出了师老头子我就不管他们了，随他们怎么玩去！”
“那最好！若是那小子落在我手里，你可别来求情！”
那人哼了一声，转过身子又躺下了。
黄简沉默良久，终于开口道：“老猴子，你也是东离人，为什么不回去？难道你打算在这荒山野岭孤独终老么？”
“鬼爪子，看在你的份上我从不与东离为难，但若要我加入东离，却是万万不能！”
“为什么？两百年前的恩怨你到现在还放不下么！跟我回去，在京都安个家，喝遍天下美酒，尝便世间美食，再娶妻生子，一享天伦之乐，岂不美哉。”
“呵呵，美酒美食老夫都享用了四百多年了，至于成家……你又为何不愿娶妻呢？”
黄简顿时为之语塞，虽然不发一言，但眼神中的萧索之意却是掩盖不住的……
那人又道：“唉~世间都道至境好，但能活千年万载又有何用？不过是不入轮回的一介孤魂罢了！”那人一声长叹，也勾起了黄简心中数不尽的落寞……
“世间凡俗个个向往的至境，在你口中却如此不堪，你不过比我多活了几十年，哪儿那么多沧桑慨叹？”
“不是我慨叹，只是活得越久，越多烦扰罢了，谁不想有个伴儿，但别人要几度轮回才抵得上我们这一生啊！像刀尊夫妇这般神仙眷侣，终归只是少数……纵使强如暮尘，也不是致死都没能完成心愿么……所以，我还是马放南山，在这山林之中与飞鸟走兽为伴，了却残生吧。”
黄简摇摇头道：“罢了，每次想劝你总被你反将一军，我还是不自讨没趣了……”黄简自知此来又是徒劳无功，正要离去，那人却突然说道：“老朋友，提醒你一句，叶天瞑那小子可不是个安分的主儿，通天阁的那几个老家伙好像还挺支持他的，小心提防着点！”
“我知道！”黄简说完，突然转过头，诧异道：“你不是不出雁台山的么？怎么对通天阁知道得那么清楚？”
“嘿嘿，山人自有妙计……”
“老匹夫……”
风齐等人回到军营时，风懋勋还未睡下，看到儿子面无血色，被人搀扶着才勉强能走，心下不安，等问清杜青裳此去诸事，便到风齐那询问起来。
“老爹，跟你说了我没事，不过是只螭吻兽，早被师父一剑杀了！”
“不过是只螭吻兽？”风懋勋坐不住了，“你知道护犊的血螭吻有多可怕么？！若不是你师父出手及时，你小子已经没命了！”
风齐低声道：“那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
“今后你出行都得带着护卫，”看风齐还要争辩，风懋勋一句话把他堵了回去，“不然我就把你绑回宣城，别跟着我渡沥水了！”
“父亲，何时渡沥水啊？”风齐突然来了兴趣。
“明日！”
风懋勋走后，风齐放心不下莫源，又到他所在的军帐中去探望。刚站定帐外，里面便传来一个声音：“进来吧！”
风齐暗道倒霉，这次又得挨一顿好骂了……他掀起帐帘走了进去。帐中除了杜青裳和还在昏迷中的莫源，竟还有一人！
“独孤老……先生……”风齐差点一时口快叫成了“独孤老头”，幸好及时改了口。
独孤云如何不知风齐心中所思，他收回给莫源把脉的右手，瞟了一眼杜青裳，对风齐玩味地笑道：“现在该叫师父了！”
风齐一愣，把目光转向自己那位正牌师父，可杜青裳却毫无表示，弄得风齐好生窘迫……
终于，杜青裳开口道：“齐儿无须多虑，独孤先生肯教你医道之术，这是你的幸事，你道为师是心胸狭隘之人么？”
风齐尴尬笑道：“师父教训得是！”
杜青裳不理睬风齐，向独孤云问道：“独孤先生，不知……”
“呵呵，这小娃儿不过断了两根骨头，又得滴血剑施以玄功护体，你就把他交给老夫，十日之内保管他恢复如初，不留半点残伤！”独孤云丝毫没把血螭吻的抓伤当一回事……
“那就有劳神医了！”杜青裳向独孤云施了一礼，又转而对风齐道：“为师与你父亲还有要事相商，你就在这替我照看莫源吧！”
“是——师父！”
杜青裳说是有要事相商，但转身负手而去，迈着小步，着实悠闲得很……
“老头儿……”
独孤云打断了风齐的话：“什么老头不老头的啊？叫师父！”
看着独孤云悠然自得地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风齐心中一股无奈：“是——师父！”态度倒和对着杜青裳时一般无二。
“你过来，看看莫源的伤势！”
风齐本就是来探望莫源的，此时在榻边看着为救自己而重伤的莫源，心中顿时涌出万般感受，最多的，还是感激。
他看着莫源紧闭着的双目，再也难移开目光。
此时风齐的心中不断重复着两个字——兄弟……
“听说这小子是为了救你才受伤的？”独孤云撩起眼皮，漫不经心地说道。
“不错。”
“那你还不赶紧看看，怎么把他治好！”
“什么？”风齐纳闷道，“老头儿，哦不，师父，您才是神医吧？”
“你还是神医的徒弟呢！”独孤云白了风齐一眼，道：“你不是自称博览群书么，这点小伤应该不难治吧！”
“呵呵，好说，我来看看！”如果闲书也算书的话，风齐的确称得上“博览群书”。他对东离门教授的那些兵法谋略、治国安民之策向来就没那耐性，倒是对江湖之上，修士之间的奇闻轶事颇有兴趣，至于其他医卜星相倒也有所涉猎。对此风逸是屡禁不止，平南侯却只是听之任之。
风齐看了看莫源的伤口，虽然杜青裳用他归元境巅峰的气道功力将莫源断了的肋骨复位，又以玄功加持，让伤口不至恶化，但风齐看着那一片血瘀，却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风齐试探着问道：“师父，要不，用些利血气的补益之药，再帮源兄活血化瘀？”
“嗯，不错，看来你是想害死你这位师兄了！”
(今天脚好痛，还好朋友来我家看我，帮了我不少，等等第二更时间不确定，大家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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