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血性。
我刚踏上九重天的第一步台阶，就引起了两个墨镜男的注意。
其中一个板寸头，冷漠的伸出右手，做了个请勿靠近的手势。我身体一僵，看着他那岩石一般僵硬表情，头皮有些发麻。
不过，一想到丑丫头此刻已经掉进了火坑里，心里又渐渐涌起一股热流，原本有些发软的双腿也有了力气，迎着板寸头充满压迫性的审视目光，一步一步走上了台阶。
我们这里，不欢迎十八岁以下的顾客。我还没开口说话，板寸头就移动了一下粗壮的身体，挡住了我的去路，口气不善的说道。
我抬头看了眼，足足比我高出一个头的板寸头，暗暗吞了下口水，勉强笑了下，说我只是想来找人的，并不娱乐。
找谁？板寸头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凌厉的喝道。
我被板寸头这么一呵斥，顿时觉得两脚有些发虚，低着头说道，一个女孩，叫丑丫头。被人卖到你们这里来的。
我话刚落音，就感觉肚子像是被疾驰的汽车撞了一下，身体一轻，如腾云驾雾一般，重重的摔在了台阶下的大理石地面上。
不仅脑袋在地上磕了一下，后背更是像被铁锤敲过一般，疼的厉害，脑袋四周全是星星在旋转，耳朵里嗡嗡声一片。
我强忍着疼的几乎快要滚出来的眼泪，弱弱的质问道，大哥，我只是想找人啊，又没惹事，你怎么踹我？
板寸男身形纹丝不动，丝毫没有要和我说话的意思，我就像一个唱独角戏的小丑，灰头土脸的，站在灯火辉煌的夜总会门口。
来来往往，衣冠笔挺的男男女女，即便从我身边走过，也仅仅是略微扫了我一眼，立刻继续欢声笑语的，走上象征着金钱与享受的夜总会台阶。
没人询问我为什么会灰头土脸，也没人在意我眼中的愤怒与憋屈，社会就是这么现实无情，很多时候，卑微的人并不比他们脚下的那只宠物狗高贵多少。
但是，只要一想到，默默的为我付出了这么多年的丑丫头，此刻或许正在被一个男人欺负，我沉寂在心底里的那股热流，又涌上了心头。我知道，这股热流每个男人都有，它的名字叫血性。
我慢慢挺直了生疼的后背，像一只癞皮狗，抖了抖身上的灰尘，再次踏上了夜总会的台阶。
这一次，我还没来得及迈出第二步，板寸头已经像一阵风一般，扑了下来，犹如下山猛虎之势，硬生生的和我撞在了一起。
这一次，我足足飞出去好几米，一直掉在马路中间，才停了下来，五脏六腑像都似乎绞在了一起，疼的我张口就吐了一口鲜血，神情有些凝滞的看着台阶上的板寸头。
这时候，我心里多少有些知道，板寸头为什么要打我了。因为，我触碰到了他们的逆鳞。
就像丑的人，很介意别人谈论他的容貌。贫穷的人，害怕和富人打交道。而他们的逆鳞就是，他们的生意是灰色的，而我却当着他们的面，说有女孩被卖到了这里，这不是打脸是什么？
可是，我心里深深的不甘。明知道丑丫头就在里面受苦，而我却连大门都进不去，并不仅仅是我武力值不够，而是我的家庭，我的背景，都给不了我踏上这条台阶的本钱。
我一直觉得自己很坚强，可以不把一心付出的丑丫头放在心上。可是，当我越来越清醒的认识到，这个社会的阴暗后，才明白，这个世界对我好的人，也仅仅只有丑丫头一人而已。
如今，她因为我的无知和软弱，深陷囹圄，我却毫无办法，只能这么浑身狼狈的坐在街道上，一辆辆豪华的汽车从我身边一晃而过。
不行，我今天就是死在这里，也要见到丑丫头！
我抹了下嘴角的血迹，眼神渐渐坚毅起来，削弱的身体再次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朝着板寸头走了过去。
这一次，板寸头没有等我走过去，就恼怒了一把抓住我的脖子，像拧小鸡一般，把我弄到了一辆汽车后面，喝道，你妈的神经病吗，到底想干嘛？
我脖子被板寸头的大手掐着，几乎快要断了，脸憋的通红，却没有丝毫的畏惧，惨笑了一下，艰难的说道，我的丑丫头在里面，我要带他走。
你算老几？板寸头毫不客气的一拳砸在我的肚皮上。我的身体猛然收缩，像一只大虾一般，后背弓起。也许是已经痛的有些麻木了，虽然身体已经反映的很强烈了，可是脑海里却觉得不是很疼，更多的是屈辱和不甘。
他是我媳妇，我不能丢下她。我的喉咙甜甜的，声带已经开始沙哑，眼皮也沉重的厉害，要不是内心的那股血性支撑着，也许我早就晕厥了过去。
板寸头不耐的拽着我的衣领，几乎将我整个身体都凌空提了起来，冷声道，我不管你说的是真的假的，你现在必须给我滚蛋。再让我看见一次，我就废了你！
我突然很想笑，笑这社会操蛋，笑自己窝囊。但是话还没说出口，喉咙已经痒的无法控制，弯着腰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差点咳出肺片来。
眼泪顺着脸颊滚落，绝望而酸楚。板寸头已经不打算收拾我，转身就走。
这时候，一辆黑色的大众帕萨特停了下来，里面走出一个白衣黑裤的青年男子，一双精光闪闪的眼睛扫了我这边一眼，随即冲着板寸头打了个响指。
刚才还暴龙一般不可一世的板寸头，瞬间变了个人似的，一路小跑，恭恭敬敬冲着那年轻人喊了声龙哥。
白衣青年和板寸头小声说了几句以后，就朝着我这边走了过来，有些好奇的山上下下的打量了我一番，才温和的说道，你就是霍东？
我有些狐疑的看着明显比板寸头还要牛逼一些的白衣青年，点了下头。不是我装逼，而是被板寸头干了好几下，浑身早已麻木，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了。
板寸头此刻也摘下了墨镜，眼角有一道明显的刀疤，更增添的几分狰狞的气势，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吼道，叫龙哥。
被称作龙哥的白衣青年，挥了挥手，道，老六，你先回去。我和这小兄弟聊两句。
是，龙哥。板寸头没有丝毫的犹豫，流星大步的回到了台阶上，继续充当门神的职责。
白衣青年看起来脾气很好的样子，从兜里掏出一支烟，点着递给我。我吸了一口，感觉很冲，心里猜测这烟的价格，绝对不会超过五块。
白衣青年好像能看出我的想法，淡淡的笑道，金牛烟，四块五的，有劲。
开帕萨特，抽劣质烟。我把这些都归纳为有钱人的恶趣味的范畴，狠狠的吸了两口，才问道，大哥，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白衣青年自己也点了一根烟，抽了一口，吐了个标准的烟圈，说道，你也别问这些了。有人托我转告给你，她希望能开始一段新的生活，你不要再找她了。
你见过丑丫头？她现在怎么样，她在哪里，我要见她！白衣青年的话，让我情绪激动了起来，抓着白衣青年的肩头急切的问道。
白衣青年没有丝毫不耐的神色，依然是温和的说道，她已经不在宁山了。我能说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我丝毫没有意识到，白衣青年可能比板寸头更危险，还在摇晃着他的肩头，质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们究竟把丑丫头带到哪里去了？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白衣青年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我说的，都是她打电话托我转告的，你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
白衣青年话刚落音，我已经暴怒了的吼了出来，你放屁，丑丫头明明是个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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