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西北徒步千余里
四月二十一,星期四,晴
四十多天的长途跋涉,总算安全抵达乌市,在荒凉大漠中,人与人之间没有任何的名利、高低之差,所有人以平等的人格相处,充满温情与关怀。所有的路程都必须靠双脚去丈量,无论前方怎样,决定要上路,必将坚持到底。一个幸福的赶路人更会把徒步过程当做享受,因为每一次远离,也是一次靠近,远离喧嚣都市,靠近清静自然。一步步走向自然深处,在山岭间、在溪流旁,依着篝火、枕着睡袋,在人与自然的和谐中,享受真正的生活,体验生命的真谛。
我们的小队去新疆,从西安到嘉峪关已经退出了一些人,我加入的时候还剩十三人,到达乌市的时候也只剩下七人,毕竟徒步过于辛苦,能坚持下来的人都和疯子差不多,不好意思,我是引用了队长王磊乐的说法。王磊乐是真正的徒步爱好者,广西桂林人,足迹遍布整个中国,每年都会有半年时间在路上,在深圳开了一家叫十一路户外的公司,这次是他亲自带队。
王磊乐给我们说,十一路就是双脚的意思,我也懂得他们公司的初衷,很形象!公司平时就是销售一些户外用品,组织一些人徒步或者自驾,收取一定的费用。
杨明杰曾经参加过王磊乐带队的北京到深圳徒步,据说足足走了两个多月,也成了朋友。王磊乐经常更新微博,杨明杰得知消息后推荐我参加,许多事情都是来不及思考就生了的,其实开始我也感觉不到有什么意思,后来想想也没有什么事就参加了……
出前,在王磊乐的指导下选购了一些装具,一个带防水罩的八十升背包,徒步鞋两双,后来知道也是防水的,要是我自己买肯定没有人家的实用,遮阳帽,t恤,干衬衣,薄外套,干裤,冲锋衣,冲锋裤,手套,围巾,抓绒帽,帐篷,睡袋,防滑垫,防潮垫,军用铲,军用水壶,保暖水杯等,背上的时候就已经后悔参加了,真的不轻。
出了城区向西南走了一个小时左右,我们两队人马到了天下第一关。从外面乍一看,嘉峪关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一座关城。进得城来,才现其中是天外有天。关城其实有三重城,多道防线,城内有城,城外有壕,形成重城并守之势。它由内城、瓮城、罗城、城壕及三座三层三檐歇山顶式高台楼阁建筑和城壕、长城峰火台等组成,飞檐向天,一砖一瓦无不诉说着塞外的寂寥和雄壮。天下第一雄关的美誉绝不是浪得虚名,虽然我见过西安南门的瓮城,还是忍不住要赞叹嘉峪关的城中有城,别有洞天。
关城依山傍水,扼守南北宽约十几公里的峡谷地带,峡谷南部的讨赖河谷,又构成关防的天然屏障,古人选这个地方建设攻防设施,真是独具慧眼。嘉峪关附近烽火台、墩台纵横交错,关城东、西、南、北、东北各路共有墩台数十座,数量惊人。细看四周的城墙,并不高,都用泥土筑成,完完全全就是一座土城嘛!粗糙的部分是明代的遗址,光滑的部分是近代修复的时候加上去的,配上四周的戈壁,显得如此古朴和苍凉。嘉峪关似乎隔开了两个世界,东端人口稠密,西端少则百里无人。
喜欢嘉峪关,因为它很雄伟很壮观,是天下第一雄关。更重要的一点,不少古装电影曾在那里取景。从前看电影,角色们总喜欢很神秘并很跩的说“出关”,于是在我还小的时候便觉得“关”是个很神秘的地方,似乎一离开那里就可以摆脱所有的江湖恩怨、官场纠结与尘世喧嚣,同时感受到的是碧海蓝天或一望无垠的茫茫大漠,连空气都是清新自由的。嘉峪关正是一个能让人摆脱尘世的地方,站在高高的城墙上可以远眺连绵的祁连山与无边的戈壁滩,孤鹰盘旋于天地间,令观者切身体会“风吹草低见牛羊”和“春风不度玉门关”的边关风情。
因为有我这样的新人加入,队长有意把度放慢了一些,共走了三十公里,到预计的地方扎营,记得叫玉门东镇的地方,为什么那么清楚地记得,只因为是第一天,感觉体力有些跟不上了,就随便在路边搭了帐篷。四辆补给车给我们准备了些吃的,我问队长为什么不住酒店什么的,队长告诉我说,那太没有意思了,再说一路也没有什么酒店,先适应适应,后来才知道一路都不住酒店的,哈哈!
第三天才到了玉门,在一片隔壁中搭帐篷,王磊乐介绍说那是中国第一口油井的诞生地,也就是铁人王进喜的故乡。我一直以为王进喜是大庆的,队里好多人和我一样的认识,长知识了。油田所在地设市,中国第一座石油基地拔地而起,鼎盛时期人口达到十几万人。半个多世纪过去,石油资源枯竭,市政府和油田基地相继搬离,居民弃城外迁,城中弃楼遍地、设施老化,几成空城。玉门已被列入全国资源枯竭型城市的名单,玉门的废城之痛,映射出中国众多资源性城的宿命。
瓜州两队分别,我和队里的成员也都熟络起来,队里有个女孩叫张宁,江西人,二十六岁。一路上给我讲她当年徒步三一八全程的经历,从上海出途经江苏、浙江、安徽、湖北、重庆、四川、终点为西藏樟木镇友谊桥,全长五千四百多千米,是中国目前最长的国道。张宁人看起来很柔,一路以来我才现她柔弱的外表下有着一颗石头一样心,从来就没有掉队、叫苦一说,反而一直在给我们打气加油,自愧不如。
不过有意思的是她也喜欢韩国明星,喜欢看韩剧,有事没事冒一句思密达出来,后来我给她取了个外号就叫思密达,叫着叫着,整队人都忘记了她的名字,就叫思密达。
同行的还有一对夫妇,男的叫苗兴,五十二岁,咸宁人,他妻子叫冯燕,也快五十了,据说也走过三一八线,还有最远的一次从武汉出徒步到了泉州,再沿着东面向北最后到了渤海湾的秦皇岛,我心里不禁麻,想想都害怕,苗兴两口子有着徒步上万公里的徒步经历,时隔多年再回忆,仍是记忆犹新。
苗兴说,他们最难的一次行走了三四十公里才穿越原始森林,在抬头看不见天的大树下,只有顺着小溪,才能找到人的足迹。在老虎嘴,那是一段悬崖,五六米长的一段路才半尺宽,坑洼不平。夫妻俩回忆,走在老虎嘴就像行在刀刃,面朝大山,背后就是悬崖,下面就是湍急的雅鲁藏布江。
冯燕说她喜欢挑战,但挑战不等于冒险,冒险是毫无准备或准备欠缺,而她的每一次出行都是做了周密规划的。
题外话,苗兴和冯燕就是徒步途中认识的,后来还生了一个女儿,如今都已经上高二了。
一路上都是隔壁,哈密那一段路每天都有人退出,一共就剩下九人,我无数次想起当年在西北演习的日子,从那时起我与戈壁结下了不解之缘,遥想上一次到隔壁已经将近十三年了,生命中似乎和隔壁有着渊源,思密达说我一定上辈子在隔壁里出生,那种说法倒是让我感觉新奇。
戈壁滩也有自己的长处,便是寂静,有时候一整天也见不到一个人,甚至连鸟都看不见。天若不冷不热,我常躺在黄沙上遐想。我在寂静中想着过往的岁月、人和事,也在寂静中猜测着一块块碎陶片的来历。或许是我们走的路都远离城市,或许本来就没有什么城市,沿途只有一些零零散散的村庄,低矮,都该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土,看起来就像是用泥巴糊的,似乎和周围融为一体。
杏花比梨花、桃花开得都早,眼下吹面不寒杨柳风,杏花无疑是最早向我们传达春意的使者,万物开始生长,四月初的吐鲁番,田间地头和马路边空气中散点点甜兮兮的味道。树上结着一串串铜钱似的叶子,南方人自然也是不知道什么树,王磊乐说那是榆树,也叫榆钱,可以吃,制作榆钱饭,煮粥时放适量的榆钱既可,榆钱生吃当然可以,也可以包饺子,包子之类的,和一般的蔬菜没有什么两样。
两辆suv一路给我们提供水和各类吃的,有时是饼,有时也有炒面,饺子什么的,最难得的是有时候还提供羊肉,一个有意思的事,补给车在每一个驻扎地都会准备热水,用暖瓶装,当然也很金贵,在那样的环境里弄
热水可不容易,所以都非常珍惜,除了留一些用来喝,也可以冲上热水澡,比那些喝山泉几天不洗澡的人比起来真是舒服不少,还是套用一句话——保障有力!
吐鲁番又退出两人,乘车先去乌市,今天我们到的时候听队长说已经返回了。
队里就剩下了七人,一个是宋彤,另一个是林佑良,两个男孩子都长得很结实,是同事也是朋友,在西安上班。七人会在乌市修整几天,王磊乐也许会有新的安排吧,好像听他说要在乌市找几个人一起拼车走,节约成本嘛!宋彤和林佑良很快也会返回西安,苗兴夫妇也要返回湖北,至于思密达暂时还没有行程安排,不过我知道我们很快又会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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