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失落
过年的时候，杨冰一家也没有再去龙晓鹏家。毕竟整个龙家已经物是人非了，龙一不在家，一切都变了。换作以前必然是要到龙一家的，图个热闹。如今就各自准备吧，有些事情没有人愿意去提，能避就避，杨冰转业后也就象征性地去了一次龙晓鹏家。一年一度的佳节却让杨冰心里有些失落……
杨冰放假三天，姐夫孔繁宜也把饭店关了休息几天，在厨房里忙着做年夜饭，杨宇安和白秋燕也帮着打下手。杨佳和舒越在客厅里闲聊，旁边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和杨光耀在一起玩一堆玩具。
舒越看着在玩玩具的小孩说道：“孔锋，这次考试考了多少分？”
孔锋扭头问道：“舅妈，你是问语文还是数学？”
舒越笑道：“都给我说一说嘛！”
孔锋：“语文92分……数学……我记不得了……”
舒越：“92还不错嘛！”
杨佳笑道：“他还害羞，都不好意思说，考了55分，看来重点中学是上不了啦。”
舒越：“重点不重点的倒也无所谓，小孩子只要健健康康长大就好了，你看他身体长得挺结实的！”
饭菜准备好的时候，杨宇安从房间里拿了几封爆竹出来，冲两个小孩说道：“走了……放鞭炮去了……”
两个小孩嗖地起身跟着杨宇安往大门方向走去，到了门外杨宇安把爆竹拆开挂在树枝上，村子里已经开始有了噼噼啪啪的爆竹声，看来都开始准备吃饭了。
两个小孩远远地地躲在大人身后看着，好奇归好奇，多少还是有些害怕。一家人做到餐桌前，杨宇安在院里给龙晓鹏打电话问了一下晚饭准备的情况也回到了餐桌前。
杨宇安：“龙一家还没有做好，说是得过一个小时，看来还是我们家赶了个早，这也亏得有孔锋他爸帮忙，大厨就是大厨，度快！”
杨冰：“我表哥不在家，看来他们家这个年也过不好了，咱们明天去他家逛逛，大年初三我就要上班了，也没有时间了，阿耀，明天去看你表妹好不好？”
杨光耀：“龙家山？”
舒越笑道：“他还知道龙家山……”
杨冰点点头说道：“对了，就是龙家山，你要给你表妹带什么好吃的？”
杨光耀想了想说道：“带点糖……还有我的新玩具。”
白秋燕掏出两个红包说道：“你们两个小朋友一人一个红包，健健康康的，明年长高一大截……”
孔繁宜看着儿子接过红包，问道：“孔锋，你该说什么？”
孔锋：“谢谢外婆，外婆新年快乐……还有外公新年快乐……舅舅、舅妈新年快乐……爸爸妈妈新年快乐……”
杨冰也掏出红包：“孔锋新年快乐，舅舅和舅妈的红包包在一起了……来！拿着……”
舒越也对杨光耀问道：“阿耀该你说话了……”
杨光耀也有模有样地说道：“爷爷奶奶新年快乐……姑姑姑父新年快乐……爸爸妈妈新年快乐……表哥新年快乐……”
孔锋才意识到还没有祝表弟新年快乐，补充道：“阿耀新年快乐！”
杨佳笑道：“你看看他，粗心大意的，这么几个人还把小表弟给漏了。”
杨光耀看了看孔锋有两个红包，又看了看自己才有一个，好像在想是谁没有给，杨佳掏出红包笑道：“你别看了，来……拿着……姑姑和姑父的红包……”
杨光耀这才笑道：“我就说嘛……谢谢姑姑！”
杨宇安一家人晚饭结束后，又带着小孩到大门外放烟花。至于龙晓鹏家里，晚饭才刚刚开始，自然焦点都在两个小孩身上，也只有小孩能给家里带来一些快乐的气氛，不足两岁的龙泉和龙洁穿新衣，另外还收到了许多好吃的好玩的，心情也格外的好。
至于没有回家的龙一没有人提起，毕竟提起龙一意味着又得想起半年前出事的余波。晚饭后，珍妮带着两个小孩放了烟花，在客厅里坐了几分钟就上楼给余波上香，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一时心情难过了起来。走到阳台上，看着天空中噼哩啪啦的烟花，心里很不是滋味……
托尼一手拿了两个酒杯，一手提了一瓶红酒走到珍妮身边，说道：“来……我们喝一杯，这大过年的，万家团圆的好日子你就别想太多了……”
珍妮：“你说龙一哥哥为什么总是关机啊？一直以来都没有打通过，我真的好担心他……”
托尼：“关机是因为他不想和任何人联系，你别想太多了，哥那么大的人了，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
珍妮：“我都不知道他也没有吃饭，和谁在一起，过得开不开心……”
二楼阳台，特别是珍妮想起龙一的时候，都会一个人呆上半天，从技术层面很难解释一个人复杂的精神世界。阳台本身并没有思想，有思想的是人，珍妮每次站在阳台上心里何尝不是一种压抑，一种折磨，但是珍妮愿意。
要知道，不论是谁，只要是对世道人心的体察更细致，对生与死，看得也更比一般人通透，那么他们必定是多愁善感的。对于大嫂的意外珍妮更多的是感到惋惜，而对于龙一呢？又是什么？是上天的不公还是别的什么？珍妮一直想不通，为什么要让自己的亲人承受这些？珍妮在思考，这个世道到底生了怎样的病变？
其实珍妮也不会知道，还有许许多多认识龙一的人都在承受着所生的一切，只是所处的角度不一样，心痛的程度不一样，又能怎么样呢？一切都没有挽回的余地，而珍妮痛苦之处在于每天要给大嫂上香，事情不会随着时间变淡，对龙一的担忧也更深一些……
年后，杨冰转夜班，每天七点到第二天七点都会准时交接班。开出租车一个多月来，辛苦不辛苦那就不说了，钱赚得也不多，人生该怎样做才能拥有更多一些？杨冰庆幸自己一家团团圆圆，和不知道身在何方的龙一比起来似乎要幸福一些。可是每每想到还欠着两千多万的时候，总会有些喘不过气来。
杨冰努力地工作，甚至有时候连午饭都来不及吃。杨冰明白非常非常努力的人千千万万，自认有才华和实力的人也万万千千，自己也只是其中之一，可是能凭借努力得到成功的人却寥寥无几。
接班后半个小时，没有拉到一个客人，杨冰眼看着周围高楼林立，车水马龙，却没有哪一块地方是属于自己。一个堂堂少校回到地方似乎完全没有了用武之地，开起了出租车，这样的落差和窘况，无疑是让人沮丧和失落的。
路边一男一女在招手，杨冰把车子靠了上去，那些客人在杨冰眼里也成了一些没有生命力的存在，都是一样的，上车、说目的地、到了付钱、下车……
杨冰：“去哪呀？”
女孩清脆的声音回答：“廖庄！”
杨冰启动车子，通过后视镜看了看后排坐着的两人，非常年轻，一直说个不停，看来心情好得不得了。
杨冰：“泡温泉去？打算去哪家？”
女孩：“我们还是去第一汤吧？”男孩点点头，女孩又说道：“我们去第一汤……”
杨冰：“等度假区建好就可以去山上泡了，我听说那里的温泉是日本的设计师设计的，想必泡着也舒服一些，廖庄的设施确实是太落后了……”
女孩好奇道：“度假区温泉什么时候能泡嘛？你知道吗？”。
杨冰当然知道，却也装作不知道：“我听说了，三月吧……对……有个老板和我讲过，三月份正式对外开，好像对内的试营业就在二月底……”
聊着聊着，到了廖庄，杨冰问道：“你们呆多久，要不要等等你们，一会儿天黑了这边车少，打不到车麻烦。”
女孩：“不会太久，哥你就看着办吧……能坐你的车回去当然好，要是有生意也没有必要等我们，影响你赚钱就不好了。”
看着年轻人进了第一汤，杨冰下车到一家商店买了盒烟蹲在车前抽了起来，心想这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开出租车也差不多，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能有客人，空车回市区是不划算的，要是没有人上车看来还得等等刚刚的人……
得与舍，本身就是矛盾的，杨冰选择一家人在一起，那是得，而做着一份让人麻木的工作，那便是舍。
现实与理想，对于任何人都是一样的矛盾，人之所以痛苦是因为不得不选择，有人重视的是事业，有人追求的是金钱，有人执着的是爱情。为了这些的实现，人们在努力奋斗，甚至到了其乐无穷的地步。
古往今来的事实证明，不论事业、金钱、爱情，这些都是可以得到的，但也同样都是会丧失的，可是，很多人就是要孜孜不倦，年复一年地在得而复失，失而复得中追求着，奋斗着，从没有介意过，在这个过程中，与之同时付出，作为兑换的又是什么？有没有现一样东西，在悄悄地消耗着，减少着，不会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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