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9章

孩子的天真无邪，叫苏长乐无从拒绝。

        “好，明日固伦就亲自去帮母后布置寝殿，可好？”苏长乐拥着固伦公主，小小的身子，软绵绵的，搂在怀里却是有一种异样的安全感。

        “天色这样晚了，母后怎么还会到固伦这里来？”过了半响，固伦公主歪着头，终于开口问道。

        苏长乐慈爱地看着固伦公主，但笑不语。

        “哦！固伦知道，母后今日一定是来陪固伦一起睡觉的，对不对？”固伦公主聪敏，马上便会意，苏长乐这么晚来，定然是要留宿的了。

        苏长乐摸着固伦公主的头，柔声道：“咱们的固伦真聪明！那好吧，母后近日就留下来陪着我们固伦一起睡觉觉。”

        “真好！”固伦公主因为高兴，一咕噜从苏长乐的怀里滚出来：“今夜有母后陪着，固伦就一定不会寂寞了！”

        小小的孩子，蹦着跳着，指挥乳娘安置这个，放好那个，生怕对苏长乐有一丁点儿的怠慢。

        固伦公主越是这般的懂事，苏长乐便越是觉得对不起她。固伦公主已经四五岁了，这四五年，苏长乐扪心自问，并没有多么地挂念这个孩子。

        倒是这孩子，时时刻刻的，心里都在惦记着她。母后说的每一句话，她都认认真真地听，生怕惹了母后生气。小小年纪，从她的嘴里说出“寂寞”二字，苏长乐听着，便觉得忍不住要潸然泪下了。

        这么丁点儿大的孩子，就已经领悟了什么叫做“寂寞”，她这个做母亲的，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那边，固伦公主安排妥当了一切，又蹦着跳着回到苏长乐的身边，拉着苏长乐的手，道：“母后，你瞧瞧，要是觉得睡着不舒服，固伦再叫人从库房里多拿两**锦被出来。”

        苏长乐触景生情，忍不住的，便一把楼了固伦公主：“固伦，你安排的很好。母后很满意，就不用再去拿锦被了。”

        说着，眼泪忍不住的，便掉了下来……

        “母后，你怎么了？”苏长乐的眼泪，倒是叫固伦公主有些不知所措：“是不是固伦哪里做的不好，惹得母后生气了？”

        苏长乐用力地摇了摇头：“不！母后很感动，固伦，你做得非常好。是母后不好，这些年，母后忽略了你了……”

        固伦公主伸手替苏长乐轻轻地拭去脸上的泪痕：“乳娘说，母后是皇后娘娘，后宫事务繁忙，顾不上固伦是理所应当的。固伦是母后的女儿，自然应当替母后着想的……”

        “对固伦来说，母后是这世上最好的母后。”固伦将自己的头，轻轻地靠在苏长乐的肩头。

        这一刻，苏长乐觉得，她已经拥有了这个世上所有一切的幸福。

        从前，她只将自己的心全然放在了楚云澈的身上，甚至现在，她还一心只想着要替他复仇。

        可是，孩子们呢？

        他们还这样的小，若是连她都不能够再保护他们了，在这偌大的皇宫之中，他们又该如何自保呢？

        苏长乐复仇的决心，突然有那么一瞬间的动摇。

        她是不是该为了这几个孩子，放弃她现在正在做的这一切？毕竟，逝者已逝，而活着的人，总是要往前看的呀！

        固伦公主牵着苏长乐的手，带着苏长乐走进她的寝殿。这个地方，对于苏长乐来说，是那样的陌生。

        至少，今日之前，苏长乐还从来没有进来过。

        固伦这孩子，年纪虽还小，但已经能见出真性情。她是楚云淳唯一疼爱的小公主，按理说，这寝殿应该是奢华无比的。

        可是，固伦公主的寝殿并没有抬奢华的摆设。不过是大大的寝殿里一张小小的**，上头挂着透明的帐幔，其余的摆设，也不过是一些寻常看的书和几个花瓶。靠近**头的花瓶里还养着两朵将开未开的荷花。

        大约是今日一早，从荷花池中采摘了来的。

        固伦这孩子，自己长得这样的好，倒是在苏长乐的意料之外。

        “母后坐好，固伦替母后脱鞋洗脚。”固伦拉着苏长乐坐下，自己从小宫女手中接过装着热水的铜盆，吃力地放下来，然后伸手试了试铜盆中水的温度，刚刚好。这才拿着苏长乐的脚慢慢地放进了热水中，用雪白的毛巾轻轻地擦拭着。

        “固伦……”这样的画面，苏长乐差点儿就要感动得痛哭流涕！

        “母后。”固伦公主笑着仰起头，这样的夜里，天气还稍微有些凉意，但固伦公主的小鼻尖儿上，却是挂着点点细密的汗珠：“母后，可还舒服吗？”

        苏长乐用力地点了点头，在孩子的面前，此时的她，反倒是成了个孩子了。

        “乳娘说，固伦长大后，就要嫁人的。现在若是有机会还不对母后好，来日，固伦出宫嫁人了，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孩子说得动情。

        苏长乐却是“噗嗤——”一声笑了，这固伦公主身边的乳娘，每天都教这孩子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苏长乐作势用手在固伦公主的鼻尖儿上轻轻地刮了一下：“女孩子家家的，就说嫁人不嫁人的话，羞不羞呀？”

        苏长乐原本以为，固伦这孩子一定会羞得满面通红的。却没想到的是，这孩子义正言辞地道：“母后此言差矣，女孩子家早晚要嫁人。而固伦对母后的心意，若是此时不抓住机会尽一尽，来日就怕是不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固伦这孩子说得没错，生在皇家，公主们的婚姻从来都由不得她们自己。即便是在受**的公主，在国家利益的面前，也不过是一枚用来的筹码。

        所以，她们的母女情分，谁又知道，究竟还有几次这样相处的机会？

        道听途说的一些传言，楚国的公主，最早婚的不过十岁出头。算下来，固伦今年已经五岁了。

        而那个人，也已经不知所踪五年。

        她等了他五年，最终等来的，却是一纸讣告，和一副灵柩。固伦这孩子，也不得不认贼作父，苏长乐的心里，刀绞一般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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