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2章 4000字章
“可是到后来,却是陆哥哥替我背了这个黑锅。就为这事,陆哥哥还被陆大人,用鞭子,狠狠地抽过一顿呢!”陈妃亦是想起了当日的情形。
当年,陈妃手中的那只镯子,因为有着特殊的意义,自然是蒙混不过去的。
再者,当日的陈妃,不过一个**岁的孩子,虽然顽皮些,但到底也没有胆敢欺瞒家中长辈的胆子。所以,就哭哭啼啼地被伺候她的小丫头带到了陈夫人的面前。
陈夫人正与陆夫人,还有另外两位夫人在搓着骨牌。今日手气太差,已经输了好些银子了,正心烦意乱得很,又见屋里的小丫头拖着满身是泥土的小姐进来,心中就更是怒气上涌了。
陈夫人厉声问陈妃,究竟是怎样把这样重要的镯子给弄碎了的。
陈妃往日里就知道,自己的生母,陈夫人向来严厉。这会儿,更是害怕得只会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陈家夫人,依着我的意思啊,这女孩儿家就该好好管教才是。该早早的建了绣楼,叫她去学些女红才是。就这丫头,现在这般的模样,将来要找个门当户对的婆家,只怕是难啊!”
跟陈夫人在一起搓骨牌的,另一位夫人,半带着挑拨道。
陈夫人年轻时,是个极要强,又好面子的人。
如今,听的自己的闺女,竟是被人家这样说,心里亦是气不过。但别人说的句句在理,就连一同搓骨牌的另外两位夫人,也粉粉点头称是。
“是啊,这丫头,是该好生管教了。要不然,咱们这样的人家,小姐们总不能下嫁为民妇。这门当户对的公子,娶的夫人,如同你我这般的人,哪一个不是从小就娴静淑徳?”
陈夫人的脸上更是挂不住了,气血上涌,一时也顾不得是当着外人的面了,便伸手拧过陈妃的小耳朵:“叫你不听话,叫你出去野!今儿回家,我就跟你父亲说,该好好管教管教了!”
陈妃疼得龇牙咧嘴,但却是一句话也不敢回,只能生生地忍着。
突然,一个稚嫩的声音,传入大家的耳中:“妹妹的手镯子,是我不小心给弄坏的!”
大家一看,却是跟陈妃同岁的陆榆林。
“胡说!好好的,你怎么会弄坏了陈妹妹的手镯子?”陆榆林的生母,陆夫人忍不住就提高了声音。
“不!母亲,陈妹妹的手镯子,却是方才在后院玩的时候,榆林不小心弄坏的。陈伯母要是要惩罚的话,榆林愿意受罚。”说着,便是恭恭敬敬地跪在了陈夫人的面前。
这会儿,该轮到陆夫人着急了:“你这孩子!什么瞎话都敢说,你陈妹妹的手镯子,好好的,怎么会是你弄坏的呢?快些起来,跟陈伯母把事情给说清楚!”
虽然,陆夫人不断地向陆榆林使着眼色,但陆榆林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的,只跪在地上:“请陈伯母惩罚榆林吧,这一切都是榆林的错!还请陈伯母,不要责怪陈妹妹!”
明明是谎话,但当年只有**岁的陆翰林,却是说的那样自然。就好像,陈妃当年的那个手镯子,当真是他给弄坏的一般。
这也是陈妃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在自己身边的时候,自己会感觉到如此的安心。
没错,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陈妃就将陆榆林看做了一个男人,而不是男孩!
一个,有着宽阔的肩膀,能够给人依靠和安慰的男人。
只要有他在,就什么都不用担心的安稳。
面对这样执拗的陆榆林,陆夫人被气的脸都绿了。对于突然杀出来,将黑锅全然往自己身上背的陆榆林,陈夫人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置才好……
大家都没有说话,就连此时已经被吓傻了的陈妃,也停止了啜泣。周围安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够听的见!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另外一位夫人笑着道:“陆姐姐当真好福气!你们瞧瞧,陆少爷小小年纪就懂得英雄救美了,咱们倒是瞧着,陈家小姐配陆少爷倒是当真不错!倒不如,就做个娃娃亲吧!”
才总算是打破了僵局。
陆夫人讪讪地道:“这做娃娃亲的事情,还得由陈妹妹说了算呢!榆林这孩子实在是太不懂事了,给陈妹妹添了麻烦,实在是对不起的很呢!”
如今,却也成了这个样子。
大家都这样说,也算是默认了,陆夫人倒不好再推脱,只得开口向陈夫人替陆榆林赔罪。
孩子还小,不明事理,但家长不能也如此的不明事理。
陈夫人瞧着两个孩子的样子,便知道,肯定是陆家的小子在替她家闺女背黑锅。但她的到底是闺女,要是这顽皮的性子,在皇城的贵夫人圈中传开了,将来还真是不好许婆家。索性,有陆家小子肯为自家闺女出头,她便也顺着楼梯就下来了。
“陆姐姐见怪了,原本是孩子们,也都还小,说什么赔罪不赔罪的。妹妹的闺女也有不是的地方,妹妹瞧着,陆公子挺好,陆姐姐就也不必再过多的苛责了吧!”
陈夫人亦是明事理的人。
这一场风波,这才总算是暂时告了一段落。
因着孩子们的事,事情虽小,但经过这么一闹,陈夫人和陆夫人也都没有了再玩牌的心思了,大家便都也各自散了。
临走时,陆夫人还对陈夫人说:“都是榆林这孩子不懂事,才弄坏了陈小姐的手镯子。明日,姐姐便叫人另送一个手镯子到陈小姐闺中。虽不如陈妹妹给陈小姐自小带着的镯子贵重,但到底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陆夫人都这样说了,陈夫人一时也不好拒绝,也只得应了。
陈妃当时什么也不懂,却只是庆幸,自己今日犯了这样大的错误,都没有挨揍,这一切,都是陆哥哥的功劳。
陈妃到后来才明白,或许,早在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在心底里爱上了这个不顾一切,护她周全的男子。
爱情的种子,在心底里,从这个时候就已经在偷偷地萌芽了。往后的每一个日子,每一段岁月,她都在默默地祈祷,祈祷自己快快长大,好让她的陆哥哥早一点儿看到她长大后,美丽的样子……
再后来,年纪渐渐的大了。因为陈家与陆家家境相当,可谓算的上是真正的门当户对。再加上陈大人和陆大人,当时都在翰林院贡职,因此,两家的关系日间亲密起来。
虽然年纪大了,男女有别。但因为两家的关系实在是太过于亲密,再加上两人早被传订了娃娃亲。因此,家中的长辈们,也不太禁止他们来往,他们见面的机会也还是不少。
逢年过节,陈妃都会遣人给陆榆林送去自己亲手绣制的荷包,鞋袜,而陆榆林送过来的,总是一两件别出心裁的精致首饰。
这些首饰,多半是出自陆榆林之手。是陆榆林亲手绘了图纸,交由皇城里手艺最为精湛的工匠精工细啄出来。
往往光是,便已经需要耗费数月的功夫。所以,就光一件年节的首饰,便要提前数月就准备,整个皇城只此一件,再配上一首应景的小诗。
每一次,总能叫收到礼物的陈妃,心里好生的感动。
每当年节过后,陈妃戴着陆榆林送的首饰,在众人面前亮相的时候,总能够让一票的贵家小姐们羡慕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人人都知道去,陈家小姐有一个温文尔雅的未婚夫。其实,在心底里,陈妃也早就认定了,陆榆林便是她此生的夫婿。
年纪再大些,甚至旁人在她的面前,提起他的名字,她都会觉得脸红心跳。
这或许,就是真正所谓的爱情了。
那样的清晰,那样地不讲理,深植内心,让她觉得,此生都非他不可!
至少,在进宫之前,她都是这样想的。
可是,一纸圣旨,斩断了她所有的幻梦。她与她曾经以为此生非他不可的那个人,也从此梦断天涯,再无可能。
可是,陈妃却并不后悔。
至少,如果再重来一次,她依旧会选择进宫。
到了如今,她更是坚定了这样的信念。
因为,陈小蝶,即便是知道了,她害她毁容。但在关键时候,依旧能舍身护她,小蝶护的不是她,而是她身后的陈家。
所以,她更没有资格任性。
“本宫不能跟你走!”心中虽然千万次想说“愿意”,但理智告诉她,说出口的却依旧是拒绝!
陆翰林心中气恼:“到底是我看错了你!”
陈妃也是气恼非常,曾经,她只以为,她与陆哥哥之间,再无嫌隙。无论她做什么,她的陆哥哥都会理解。没想到,到头来,竟是这般。
“你以为本宫想要如此?你可知道,在宫里,若是没有那个人的恩**,本宫连立锥之地都没有!”陈妃心中气恼,也是有些口不择言了。
“所以,陈妃娘娘的选择,就是放弃陆某,放弃我们之间的感情?”陆翰林依旧是不依不挠。
他今日来,就连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或许,什么也不为,只为了男人那微不足道的自尊心。
可是,他明知道的,他的这一点儿可笑的自尊心,在强大的皇权和君权面前,是那样地不堪一击。
自从陈妃进宫那时起,他就该断了自己的一切念想!
正是因为,当断不断,才会有今日的这般苦恼。
“陆哥哥,你今日进宫来,就是为了要与本宫争个你长我短么?陆哥哥,你可知道,他是皇帝,本宫是他的妃嫔,他要来这里,本宫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陈妃绝望地低声叫到:“陆哥哥,你知道的!你明明知道的!”
陆翰林只是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瞪着陈妃,似乎要从陈妃的脸上找出他想要的答案。
“你若是不能相信本宫,本宫也再无话可说……”陈妃躺在**上,已经虚弱得气息奄奄了。
陆翰林这才惊觉,原来陈妃还身受重伤,一时之间,心不觉的,又软了下来:“陆某也不过是害怕,害怕再失去你啊……”
陈妃绝望地闭上眼睛,强忍着,从胸口传来的,清晰的疼痛:“你想要本宫怎么做?”
“你跟陆某走吧,我们离开这个地方,永远地离开!去魏国,去越国,都可以!”
陈妃听了,更是绝望地摇着头:“不可以!我们不可以这样自私的!我们要是就这样走了,陈家该怎么办?陆家该怎么办?欺君枉上,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陆翰林听了,心中原本有过的那一点儿希望的火花,都瞬间熄灭了!如此,他与陈妃之间,注定了今生都只能做一对露水夫妻,更或者,永无再见的可能。
世事弄人,相爱的人,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够在一起!
陆翰林抓着陈妃的手,慢慢地松开了。这个温润的男人,其实很少有方才那般失去理智的时候。从狂乱中清醒过来的陆翰林,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瞬间,就由方才的激动,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
陈妃的眼泪,瞬间便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太医马上就要来了,陆哥哥,你回避一下吧……”
陈妃的话,倒是提醒了陆翰林。
到底是男女授受不亲,再者,他与陈妃之间的关系,叫人知道了,就是掉脑袋的死罪。陆翰林不敢过久的耽搁,只嘱咐了陈妃要好好保养自身,便匆匆从陈妃寝殿的后门出去了。
陈妃绝望地躺在**踏上,陆翰林走了,这屋子里就只剩下她一人。寝殿里安静得,陈妃都能听到自己的血液从伤口流出来的声音……都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一点一点地流失……
有那么一瞬间,陈妃甚至觉得,或许,就这样沉沉地睡了过去也好。至少,她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自从进宫之后,每一天,她都觉得好累,真的好累……
半寐半醒之间,陈妃似乎觉得,自己又回到了从前。那个夏日的午后,她与她的陆哥哥,翻过隔壁人家的高墙,去偷了人家院里的桃子。以及,那只被摔碎的玉镯子,和她的陆哥哥,因为她,而挨过的那一顿胖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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