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8章

苏长乐的心，也瞬间被淹没在了这如水的月色之中。她只是思念那个在远方的人，等得一颗心都要长出厚厚的青苔来。

        她如今所有的忍辱负重，都是为了再见到他的那一刻，她能如从前那般，给他一个最完美的爱人。

        **榻上的楚云淳翻了个身，或许是感觉到了苏长乐已经离开了，便胡乱地叫着：“皇后！皇后！”

        苏长乐顺从地走了过去：“皇上，臣妾在这里。”

        楚云淳突然就用力地抓住了苏长乐的手：“皇后，朕不想让你离开！”

        楚云淳说着，双手便攀上苏长乐的脖颈，将苏长乐整个人都拥进怀里。手中的力道用得有些过猛，勒得苏长乐有些透不过气来。

        苏长乐有些惶然，便用力地推开了楚云淳：“皇上，您弄疼臣妾了！”

        楚云淳这方才从迷睡中醒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便是有些讪讪的：“皇后，朕有些口渴……”

        “臣妾这就去拿水。”苏长乐说着，便站起来，亲自走出去，拿了一盏清茶来。

        楚云淳就着苏长乐的手，将那一盏清茶给喝尽了，方才觉得心神安定了下来。

        “朕也是到了今日才知道，你与朕，竟像是自己的肌肤、手足一般不能割舍了。”楚云淳在说这话的时候，未必没有带着真感情。

        只是，听的人，早就已经没有了半分感觉。

        苏长乐搁下手中的茶盏，挨着楚云淳坐了下来：“皇上，这样的凉夜，也陪着臣妾。可不知，在这宫中，竟是有多少女子要无眠了……”

        苏长乐说的是实情：“都说君王无情，陈妃妹妹才失了五皇子，又失了皇上的欢心，此时，定是心如死灰吧……”

        这原非苏长乐的本意，但一想到陈筱蝶那张残破可怖的面孔，和苏玉锦在她的面前流下的鲜血，苏长乐突然觉得，不管她愿不愿意，她都必须要这样做！

        并且，非这样做不可！

        楚云淳听了，意味深长地盯着苏长乐：“皇后，朕是越来越看不明白你了……”

        “皇上何出此言？”

        “从前，你是那般的嫉恶如仇，爱憎分明。到了如今，竟是要在朕的面前替诋毁过你的人求情吗？”楚云淳不可置信地看着苏长乐：“这就是从前那个宁死也不低头的苏长乐？”

        苏长乐听了，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这还是第一次，她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竟是这般地了解她！

        从前，他或许并不是不了解，只是不愿这样倾心地对她说出来而已。

        “臣妾自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陈妃妹妹亦是皇上的妃嫔，她痛失爱子，皇上理应多宽慰陈妃妹妹。”

        嘴里虽是这般说，苏长乐的心中却是早就已经觉得难受不已了。

        楚云淳深深地看了苏长乐一眼，终于说：“也罢，从前是陈妃对不住你，算起来，也是朕对不住你。既是你的意思，不管是什么苦衷，朕只成全你就是了。”

        “臣妾谢过皇上！”苏长乐福下身子，深深地行了大礼。

        两人**无话，第二日，苏长乐醒来的时候，楚云淳已经早就离开了。

        苏长乐只觉得恹恹地，一个人又在**上躺了许久，终于觉得没意思了，才叫过星月拿了衣裳来，洗漱之后，还没来得及用早膳。

        星月便悄悄地在苏长乐的耳边道：“皇后娘娘，方才偏殿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皇上已经恢复了陈妃的名号，陈尚书也得了风赏。敬事房的人已经过来传过话了，说是皇上今夜要留宿偏殿。”

        苏长乐听了，不过眉头微微地动了动，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只对星月说：“摆早膳上来吧。”

        苏长乐复位，凤翔殿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景象。一顿早膳的功夫，便已经有数位妃嫔带着礼物来过了。只是奈何，苏长乐不想见人，便都由星月打发她们回去了。

        “皇后娘娘，苏家少夫人来了，要见吗？”等到苏长乐用完了早膳，星月一边收拾着碗盏，一边对苏长乐道：“苏家少夫人已经在外头等了好些时候了，说是一定要见到皇后娘娘。”

        真是一个执拗的女子！

        第一次见到陈筱蝶，苏长乐便觉得她跟自己年轻时有几分相似。直到后来，陈筱蝶因为苏长乐而毁了容貌，如今，她已经是苏家的少夫人，是苏长乐的弟媳……

        也不好再叫她多在外边等着，便对星月说：“叫她进来吧。”

        苏长乐自从复位之后，便是少言寡语，即便是对身边最亲近的星月都是如此。

        大约是在被幽禁的那段时间，她已经看透了太多的东西。能够理解她的人，什么都不说，亦是心境澄明；但若是，不理解她的人，解释再多也是无用。

        星月福了福身子，出去了，不一会儿，便带着依旧在脸上蒙着一层细纱的陈筱蝶进来了。

        “皇后娘娘。”陈筱蝶福下身子，苏长乐忙亲手扶住了她。

        “玉锦可好些了吗？”苏长乐道：“你如今有着身孕，昨日又受了惊吓，该好好休息才是，怎的倒是惦记着往本宫这里跑？”

        陈筱蝶低垂着眉眼，并不敢看苏长乐：“回皇后娘娘的话，玉锦已经好多了，再躺几日就能上朝了。”

        想了想，又说：“皇后娘娘，筱蝶多谢你对长姐的出手相助！”

        苏长乐怔了怔，什么都没说，只拉着陈筱蝶在自己的身边坐了下来：“你是玉锦的妻子，咱们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何必这样见外？”

        陈筱蝶不可置信地看着苏长乐：“皇后娘娘，难道你就真的不再恨长姐，不再恨陈家了吗？”

        苏长乐浅浅地笑着：“到底是年轻，连爱恨都来得这般的分明。本宫如同你这般年轻的时候，也这样恨过别人。可是，到后来却是发现，原来恨，还不如冷冷地看着。事不关己的默然，比恨要来得刻骨铭心地多！”

        陈筱蝶听了，似乎不逃明白。

        苏长乐浅笑着，在她的那个年纪，不明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而她，说这些，也从来没有希望陈筱蝶能够明白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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