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梦魇幻境
和浮子约好晚上偷偷守在浮逍尘寝室门外，万俟槿一个人倒是好说，阿槭阿枫偏要过来一起凑热闹，加上蓦寻，四个人就不好藏了。
阿槭:“为什么我们要藏起来啊？”
浮子:“因为不能让先生发现啊。”
阿枫:“为什么不能让他发现啊？”
浮子:“因为……会挨骂。”之前也不是没干过这事，叫了几个不惊坊的弟子守在门口，被他发现了，他们几个没事自己倒是先被教训了一顿，“我家先生可是很凶的。”
好在画坊里处处都是画卷，屏风后面便可藏人，吹了灯人影就看不见了。
浮子又嘱咐了一句，“你们……要是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先不要进来，我喊你们再进来。”
自浮逍尘进去，奇怪的声音没有，倒是有几声娇嗔隐隐约约。
房中没了动静，等了好一会儿，才听见房门推开的声音，万俟槿便自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主人。”阿槭轻声唤了他一声，努力的给他使眼色，看着他不紧不慢的往外走，这才又出了声，“不能出去。”
阿槭躲藏的屏风正对着房门，眼睁睁看着从房里出来的人就是浮逍尘，给万俟槿使眼色他也看不见，喊他也不应，只好屏住呼吸看他被发现了怎么解释。
二人打了个照面，竟像是提前通知好了，浮逍尘就这么领着万俟槿进了屋子。
阿槭拽了拽阿槭的一角，“这什么情况？”
阿槭:“不知道啊。”
蓦寻:“……他们其实提前说好了。”
“好啊，主人现在都不带我们玩了。”阿槭抱臂看着蓦寻，“重色轻友。”
蓦寻:“你们那时候没在。”
“不用替他解释了”阿槭看了一眼阿枫，“我懂。”
屋内，果真如万俟槿猜的，浮子才是真正被魇住的。
“怪我大意了。”浮逍尘紧皱眉头，“浮子调皮，此前同我说过梦魇之事，我只当他是在戏弄我，没想到……”
“不像是梦魇。”万俟槿把手从浮子脉搏上移开，打了个寒颤。
浮逍尘:“那是什么？”
万俟槿没有急着回答只是拍了拍浮子见他未醒这才问道:“浮子果真是画中出来的？”
“没错”浮逍尘点头，“借了师父的仙气，应是与常人之躯不同吧。”
浮子似灵非灵，似仙非仙，万俟槿暂且不去探究，刚刚这脉象万俟槿熟得不能再熟了，治了这么多年病，从未见到过相似的，本以为世间不会再有第二人，如今便见着了。
万俟槿没有先下定论，“情况有些棘手，逍尘仙人可会窥梦之术？”
浮逍尘抹了抹额头，自己这个废柴仙人除了画画，对其他的仙术可谓是一窍不通，“不会。”
万俟槿拿出根银针在浮子指尖刺出滴血来，滴进瓷瓶里，“玄参略知一二，仙人随我去看看吧。”
窥人心志此乃幻术，有不慎者则遭其反噬，失其心智，浑浑噩噩然，有定力强者可操控人心，若生出歹意，后果不言而喻，窥心术虽不算禁术也非常人所修，五玄堂自然不教这等妖术，英梧当年曾传授给他一二，万俟槿却未能完全掌握，只能在人熟睡之时窥其梦境。
就算如此也仍需借些外物，万俟槿在地板上用青灰画了个阵图，圈出一块地方指了指，“屋内可有什么浮子的心爱之物？”
浮逍尘环视了一圈这屋子，站在万俟槿面前画的圈里不动了，冲他点了点头。
万俟槿会意轻笑，“还需要一根烛火，仙人非要自己当这媒介也不是不行，到时候看见些什么玄参自是不会外传的。”
浮逍尘还是从那圈子里退了出来，从浮子身上摩挲出一块白玉牌来，又拿了根白烛递给万俟槿，学着万俟槿的样子盘坐在阵中。
阿槭阿枫蓦寻，三人扒着门缝往里探去，不敢弄出什么声响。
只见那阵图泛起幽光，万俟槿把那滴血洒在阵中央，掐诀念咒，划破手指，点燃烛火以血为媒覆在阵图上，“清梦寥寥，可见一窥，潜。”
阵图盈盈然制出一个结界，笼罩着二人，眼前的朦胧散只觉豁然开朗。
这便是浮子的梦境？
梦中之景与这屋子别无二致，果真如他先前所说，梦里的浮逍尘站在书桌前执笔着画，神情专致，浮子唤他也不答应，轻拉他的衣角，浮逍尘转过头却是一脸的狠厉，浮子吓得后退几步不敢再惊扰他。
布景虽说与这屋子一模一样，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这屋里没有门。”浮逍尘开口，万俟槿这才意识到，这间屋子完全封闭没有门只有一个方砖大的——窗！
“窗户外面是什么？”一个黑影从窗外飘过，万俟槿觉得一定是自己眼花了，一闪而过的那张脸定是自己看错了。
浮子抢过浮逍尘的笔涂花了他的画，后面发生什么万俟槿没有注意，只是盯着那窗户看，那张脸又赫然出现。
漠然冷淡的表情，一眨不眨的双眼，严肃而空洞的从小窗户外望着里面，犹如鬼魅，万俟槿双手有些颤抖，呼吸愈加急促，霎时间面色惨白。
“玄参，玄参神医。”浮逍尘发现了异样，唤着他的名字。
一声巨响从门外传来，万俟槿一惊失手捻灭了烛火，这才打破了结界，把万俟槿和浮逍尘强行拉回了现实。
“我不是故意的。”蓦寻不小心碰倒了走廊的屏风，高大的琉璃框架砸到石板地上声音脆响，回荡不止，蓦寻此时就像是只受了惊的小猫，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低着头不敢看他们。
万俟槿捂着胸口缓了缓，不是被那巨响吓到了，而是那张脸太过于恐怖了，回头看了一眼蓦寻，微定了些心神，又看了一眼还是没有醒过来的浮子，“蓦寻弄坏了什么，玄参替他赔给仙人。”
浮逍尘摆手，“都是不要紧的物件。”东西不要紧，人才是最要紧的，浮子的梦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你刚才是怎么了？”
万俟槿:“你可看见窗外的脸了？”
浮逍尘摇头，“只顾着看浮子了，没注意，窗外有什么？”
“英梧。”万俟槿缓缓念出这个名字:“城主可曾见过英梧先生？”
“英梧？先帝御封的药圣？”浮逍尘点了点头。
万俟槿:“何时？”
画境城与这位前代药圣还有些渊源，“当年魑魍城水灾满布，殃及了这里，英梧圣手前来行医，还救济了些孩子。后来他与我讨论过成仙之道，最后一次见他应是几十年前了，怎么问起他来了，他在浮子的梦里？”
万俟槿答道:“窗外的那张脸就是他。”
浮逍尘:“你没看错？”
万俟槿:“我的医术便是他传授的，自然不会认错。”
“怎么会是他？”
英梧圣手，也是当年响当当的名号，先帝御封的天下第一药圣，连他闭关的山也赐名为了英梧山，闭关之后此人便销声匿迹了，世间谣传他大多是说他羽化飞升，成了药仙。可浮子与药圣有何瓜葛，浮逍尘想不明白。
恰巧浮子这时候醒了，应是惊醒的，猛然从床上坐起来了，看着坐在地上的两个人，“阿尘我错了，我不撕你的画了，你别生气。”
这是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了吗，万俟槿起身又拿出刚刚引血的那根针在灯下仔细观瞧。
浮逍尘安抚着情绪波动的浮子，“我要不要告诉他刚才发生的？”
万俟槿点点头，“我去配一副药来，你细细寻问他与英梧先生有何交集。”
万俟槿出了门，招呼他们一起回去，步伐走得紧急。
“你刚才怎么了？”蓦寻终是主动开口和他说了话，那时站在门外看他神情紧张浑身发抖，这才没注意碰倒了屏风。
“我……”万俟槿伸出手突然间很想拥他入怀，触到蓦寻衣角之时又缩了回来，“我在他的梦里看到了先生英梧。”
蓦寻:“英梧很可怕吗？”
万俟槿摇头，“他就是个瘦瘦小小的小老头，待人谦和，蔼然可亲，对待病人极为认真，先生传授医术给我，毕竟关乎性命，苛刻些也是应该的，小时候学不会制药就会被关进屋子里，一遍遍的练习，那屋子很黑很小，只有一扇小窗户，他就站在后面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面无表情。”
回了房间，万俟槿翻找出新买的药材来一一挑拣，“有时候犯了错也会被关进去，那里面不仅黑还潮湿，墙角都是蘑菇，药渣子里生出来的毒蘑菇。”
“蜘蛛蟑螂什么的遍地都是。”万俟槿随手拿起只药虫，“越是害怕便会被关得越久。”看着蓦寻离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远远的，万俟槿加快了手里动作，把挑拣好的药材放进研钵里研磨，“阿槭去借一下厨房，需要熬药。”
阿槭拉着阿枫出了门，“英梧圣手不是在姑姑离开那年就去世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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