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又入幻境
“浮子，你踩着我先出去。”浮逍尘手脚被骨钉钉在墙板之上，唯一的出口便是头顶不远处的天窗，浮子哭喊着想把他身上的钉子拔下来，不成想那钉子竟带着倒钩，越拔陷进肉里的越深。
“阿尘，怎么办啊？”
“我没事，你先出去，踩着我。”浮逍尘强忍着痛一字一句说得缓慢，“若是英梧还在你就先跑远些。”
“我不要。”浮子恨不得那些钉子是扎在自己身上的。
“是我的错，轻信了他，现在只有你能出去，否则我们两个会一直困死在这。”浮逍尘吼了他一句，“快点！”
浮子用袖子蹭了下脸上的泪痕，伸手环住浮逍尘，四周的东西都被英梧烧了个干净，再没有什么可以借助的外物，浮子还是舍不得踩在浮逍尘身上。
“我就说人肯定跑了吧。”
阁楼里的灯还亮着，却丝毫不见人影，四人找了一圈把每个屋子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也没发现什么痕迹。
阿槭:“我们接下来怎么办，不惊坊的那些弟子根本不相信我们说的，也不相信浮逍尘能干出来这种事。”
四人出了阁楼往回走，那个亮着灯的房间被人推开了一块地板，伸出只手来拼命往上扒着。
“魑魍城。”万俟槿若有所思的抿了抿嘴唇，“英梧会不会在魑魍城？”
这时一只纸鹤忽忽悠悠的从空中飘落在万俟槿手中，“师兄来信了。”
自从找到宁虚师伯后万俟槿便一直与五玄堂传着信，只是路途遥远，纸鹤也要飞上一阵子，上次与师兄讲了要来画境城，想着应是告诉自己师伯已经到五玄堂了吧。
“百年余孽尚未除净，征战在即，荻狄巫师处心积虑筹谋已久，晟王蓄势待发，边城即将封锁，师伯重伤师弟速回。”
信的内容寥寥几句，无一字不表露着情况紧急，万俟槿顾不上调查英梧之事，抬起头望着三人，“我们走，回阖安城。”
“来的时候这没有桥啊？”阿槭寻找着过小溪时划过的竹船。
确实是原路返回，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座桥在溪边上，再往四周寻找也不见来时的小舟，四人只好踏桥过水，可到了对岸竟出现了一座一模一样的阁楼，再回头还是那座桥。
换一个方向走，花园不小，岔路分支都通向些亭台楼阁，可无论怎么走最终还是会回到桥边，回到这个阁楼处。
怎么回事，“我们怕不是遇上了……鬼打墙？”
鬼打墙，最简单的破解方法就是有外人进来，可这儿大半夜的幽森的像个禁地，哪里会有人来。万俟槿一路观察着四周的景象，伸手摘了朵花在手里拈了拈，又摘下朵花瓣来凑在鼻尖上轻嗅。
阿槭:“主人，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看花。”
“这花是假的。”花朵虽是香气馥郁，上面沾染的银朱和朱砂的味道却挥之不去，“逍尘仙人是画仙，画出来的东西足以以假乱真。”
万俟槿在指尖摩挲着花瓣，念起火诀那花瓣在火中竟毫发无损，“烧不着？”而后把那花塞进蓦寻手里，“你来试试。”
“我不会。”蓦寻揪了揪花瓣把花又扔给了万俟槿。
阿槭凑过来:“就是你身上腾一下子冒起火来，那种紫色的火焰。”
蓦寻轻笑，掌心猛的燃起一团狐火一把抓住阿槭的手放在火上。
“啊啊啊啊！啊！一点都不烫？”阿槭差点以为自己怎么惹了他，要把自己毁尸灭迹，结果这火看着挺厉害，竟然一点杀伤力都没有，“这就是用来耍帅的吗？”
万俟槿伸手想碰一碰那狐火，还未触到他掌心，蓦寻便收了狐火，放下了手。
在这个地方兜兜转转了好几圈也找不到出口，天光微亮了才看清周围的景色都已褪了色，像是一副画卷经年风吹曝晒掉了颜色，正如万俟槿所想是浮逍尘所作。
周围的颜色急剧褪去，花朵枯萎亭台倒塌，唯有身后的阁楼还好好的屹立在那，一条没有褪色的通路展现了出来。
“有人！”一阵微弱的求救声自身后传来，蓦寻的耳力高于常人听得清楚些。
在要不要回去之间抉择了一瞬，万俟槿也听到了呼救声，便立刻转身寻了过去。
“又来？”阿槭看着倒在地上的浮子，往后退了一步，难不成又进了一个幻境？
“救救阿尘，他在下面。”浮子口鼻冒着鲜血，连话都难以说清，艰难的用胳膊指着屋子里那块塌陷之处。
“封住他的血脉，我去看看。”万俟槿走进屋子，果然发现了下面有一个密室，跳了下去便看见披头散发摆着大字紧靠在墙上的浮逍尘，走进看才发现他的手脚皆被钉子钉在了墙上。
见来人是万俟槿，浮逍尘黯淡的眸中闪过一丝希冀，“玄参，一切都怨我，与浮子无关，求你救救浮子。”
“是谁干的？”浮逍尘身上刺穿骨钉的手法万俟槿再熟悉不过了，还是想知道一个确切的答案。
“英梧。”
万俟槿堪堪砍断了楔进墙里的骨钉，把人背起来出了地窖，阿槭已经封住了浮子的血脉，“应是有什么误会，先把人带回去。”
十几丈宽的溪流万俟槿扛着浮逍尘一跃而起便踏了过去，蓦寻拽起浮子也跟着踏过去。
“这么轻松的吗？我也能。”阿槭正打算挑一块挨得近的水岸踏过去就看见对面燃起了火光，褪了色的景物在蓝紫色的火焰中烧出了空洞，融化成烟。
“不是说不能烧东西吗？”阿槭看着那两人的背影穿过火光消失在烟雾中，耳朵突然被人拽住，“快走啊。”
万俟槿拿出剔刀来拆了浮逍尘身上的钉子，只是中了些迷药药效还未完全消散，但浮子的情况却不容乐观，若只是先前的浮生醉梦倒是好说，“现在看来英梧已经不想要这具身体了，想要直接毁了他。”
“那怎么办？”浮逍尘强忍着疼痛爬起来看着浮子，“都怪我轻信了英梧，半月前他找到我说阖安城犯了瘟疫，要在此借住一阵子研制药物，不要让人来打扰。”
“阖安城？”英梧到底要做什么？
万俟槿叹了口气，“仙人说过可以给浮子重新画一幅身体，可你现在已经伤及了筋骨，暂时不能再执笔作画了。”
浮逍尘:“我没事，我知道浮子撑不了太久，请玄参大人竭尽全力救治他，逍尘无以为报，愿为……”
“停！”不要跟我扯那些没用的，这种话不知道之前那些病者说过几百遍，万俟槿只觉得听这话听得脑袋疼。
求玄参大人救我，小人愿为玄参大人当牛做马，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小女子愿以身相许，此生为玄参大人效劳。
玄参大人，只要救活她，鄙人可散尽全部家财都给你。
愿为玄参大人修庙建宇，雕塑金身，每日祈福百遍。
真是怕了他们了，为了不收乡邻街坊的钱，连夜翻墙跑回了五玄堂的事可没少干。
“浮子的病情非常严重，你要作画我不拦你，是你自己的选择，但要告诉你的是，那骨钉戳穿了你手骨上的筋脉，若不静养可能就会残废了，这辈子再也拿不起画笔了。”
“无妨。”浮逍尘起身，双脚亦是剧痛，阿槭给他在桌前搬了张凳子，浮逍尘却执意要站着，缠着纱布的手腕已经殷出了鲜血。
万俟槿在偏桌上轻摆起药具，拿出几块亮晶晶的石头放在手中掰碎，放进研钵缓缓研磨成粉，时不时把制好的药膏敷在浮子额头与后颈。
蓦寻死死盯着万俟槿的手指一颗颗解开浮子里衣的扣子把一张薄贴敷在他胸口。
“看见没，看见没。”坐在角落里的阿槭拉着阿枫向蓦寻看去压低声音，“我就说他时不时会冒出火来。”
蓦寻眨了眨眼睛狐火在万俟槿转过头来的那一刻骤然熄灭，万俟槿朝着蓦寻伸出手，蓦寻以为是要拿什么东西给他，环视了一圈桌子把药罐子拿起来要搁到万俟槿手上，万俟槿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万俟槿冰凉的掌心触到蓦寻温热的手掌，“冰魄太凉了，借你的手暖一暖。”凉意在蓦寻手中慢慢消融。
屋子里安静的只有呼吸声和毛笔在宣纸上划过的声音，一声急促的呼吸打破了平静，纱布已经完全打湿，宣纸上落下了一滴浮逍尘腕子上的血，趁着还没有完全散开，浮逍尘扯过衣角轻轻沾拭那滴血迹。
万俟槿扯过一块新的纱布重新缠好了他的手，“还要继续画吗？”
“还有时间吗？”浮逍尘咬住牙额间的发丝早已被汗水打湿。
“一个时辰。”
浮逍尘点了点头重新拿起了笔。
“浮子这孩子精求完美，若是时间再久些，我便可以再画一张了。”半个时辰，浮逍尘拿起那张画纸走到浮子床前。
万俟槿缓缓开口，“一个时辰，是你。”
“嗯？”浮逍尘没听懂他的意思。
万俟槿躲开床边让浮逍尘站在这，“一个时辰之内我还可以保你。”
浮逍尘:“保我什么？”
万俟槿:“保你的手还能作画。”
浮逍尘:“执剑呢？”
万俟槿眯起眼睛，“仙人还会用剑？”
浮逍尘:“我要亲手劈了英梧那个魔头。”
万俟槿:“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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