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谷盆地之卷】第二十八章 被放逐的至…
【有的人穷极一生，但为追求生前身后之名。而他自小便不屑他人的看法，在追求极限的道路上，孤立、污蔑和曲解对他来说都显得莫名其妙和不知所谓。没有知己好友，没有众人拥戴，古怪异类的他从未丢失自我，依靠卓绝的天资，年纪轻轻就已超越了先辈们的顶点。他是谁？他就是盗走“永生”和“光之门”两大极奥的背叛者，魔森第一次全族纷争的制造者亦是终结者，流放异土却扛起一族重担的隐匿者，魔灵族八千年历史中最强大的至高星，雅古！】
幽谷盆地内大多数的珍禽异兽，对五个新鲜闯入者的态度都较为谨慎，或是藏匿，或是躲避，或是远远观望。当然也有例外，比如体型庞大的象旋龟蹒跚大步在他们面前视若无物地悠闲而过，喉咙嘟噜出树木断裂般的声响，厚实的蟒尾甩起溪水乱溅四周。还有饿极的骇狼群，把五人当成猎物，试图偷袭，结果自然连边都摸不到，或被砸得牙崩腿瘸，或被摔得皮开骨裂，按巴瑞安的说法，那些重伤逃走的野兽，等待它们的命运或许比刚才死掉更为悲惨。
由于毒素的蔓延，惊险刺激并没带给米娅兴奋感，满脑袋昏昏沉沉，漫无目的地跟随住伙伴们的步伐，没有过多的言语。
远空中忽儿出现一个黑点，以流星般的速度急坠而来，中途好像还擦到一根大石柱，发生偏斜，再纠正回来。
诡异的现象，容不得众人多想，一头通体黝黑的飞龙已经高悬在当头的半空中，飞龙口中喷吐出的熊熊烈焰将五人淹没。
火焰散去，大家在“风障”的保护下均安然无恙。
一名头戴剑齿兽骨盔，身披铁质龙鳞甲，背负紫晶冥石剑，看不清面容的龙骑士从飞龙背上跃下，不由分说地一拳袭来。这一拳当空划过，风障即被打得无形溃散。
珞迦从地面祭起一座“石牢”，将那人死死困于其中。两个呼吸间，石牢便从中间裂开，向两边崩飞出老远。与此同时，珞迦已带着修安等人远远离开战圈，把怪人留给了巴瑞安。
号称东部大陆最强之一的巴瑞安，此刻心中竟也生出不安。眼前之人是强是弱，是敌是友，甚至是男是女，全都感觉不出。不管是击碎风障，还是推飞石牢，那人的攻击明明极强，却连一丝斗气都没发散出去，恰到好处地控制在自身周围。
常理来说，应是到了互报家门的环节。巧也不巧的是此二人都不喜交谈，是友，互相了解莫过一战，是敌，双方一战更是无可避免。
巴瑞安直接开启三魂之力，周身白色之气飞绕，率先发起凌厉地攻势。
那人被“风刃”切开的身躯，一化二，二化四，复原出越来越多的分身，把巴瑞安围得水泄不通。之后，全体虚化的分身，又轻松无效了“风蚀”的范围攻击。其中一个分身，抽空闪空至飞龙背上，将其驾离危险区域。那人接着使出“千魂引”，遍布四周所有的虚影分身纷纷向其中一个闪划合并。频频虚影划出道道光束，突破“风障”的防御，反复穿透着巴瑞安的身躯，巴瑞安只觉得灵魂意识被一次次强烈地向体外拖扯，隐隐间听得那人微声赞到“不错！”。
抗下所有的攻击后，见那人分身已悉数归一，巴瑞安撤开十步距离，使出鲜用的“赤风之舞”。此招数会聚起密集的旋风之柱围攻敌人，让敌人在强风圈中东倒西歪，失去身形控制。同时，暗藏在旋风柱内的细小风刃，能将敌人切割得遍体鳞伤，血肉溅散，远远看去，若风亦有形，现舞动之红。和巴瑞安凭借强悍意志硬抗过针对灵魂的攻击一样，那人也毫不躲避旋风柱的围攻，晶石化的坚固躯体弹开了风柱中卷进的飞石，毫发无伤地慢慢靠近过来。
二人如此这般互换着攻防，激烈有余而不含杀意。
那人展露的实力配合着巴瑞安的战斗，强则强，弱则弱，恰到好处地保持着平衡。
最后两人不再使用超凡之力，转为畅快淋漓，拳来脚往的近体格斗。
“痛快！”即便对手深不可测，但如此不计输赢，无须顾虑的较量，已不知别过多少年，巴瑞安自心底觉得通畅。
远远观战的四人可不是如此想的。
“他们要打到什么时候啊？”本已头昏脑胀的米娅观战许久，更不舒服了。
“没劲！”慢慢发觉他们不是动真格的，珞迦明显不再兴奋。
瑞娃则谨慎地捕捉着那人的战斗方式，确定他该是一位魔灵。见二人的体术格斗不再有危险，便谨慎地靠近问道:“您是雅古先尊吗？”
一问终止战斗。
那人接下巴瑞安一拳，忽然闪空至瑞娃面前，端详起来。
“您是雅古先尊吗？”瑞娃又问一遍。
“瑞娃姐，你说的难道是‘六星祸变’里的那位至高星，雅古？”修安无比惊讶。
“嗯！”流放在幽谷盆地，适才显现的实力大多数魔灵都无可企及，如果不是雅古，瑞娃真的不知道还能有谁。当初应下大族母的任务时，瑞娃原本毫无把握，忐忑不安，百年来多少寻找雅古的队伍皆无收获，自己难道如此蒙受上苍眷顾，才入盆地没多久，先尊竟自己找上了门。
雅古微微一笑，摘去兽骨盔，默认着拍拍瑞娃的肩头。感知到兽皮包中龙珠的隐隐气息，雅古转而闪到米娅面前，说道：“小丫头，你包里的珠子能不能给我？”
米娅被他的突然闪现吓出个哆嗦，心想这人居然头回见面就索要东西，岂有此理嘛。米娅双手捂住兽皮包，不乐意地回道：“我的。”
“你有毛病啊。”雅古眼含笑意说着。
“你才有毛病！”莫名挨骂，米娅自然忍不住，血气上涌回敬道。这阵血气彻底激发了蔓延整个胸腔的毒素，令她顿时厥倒在地。
其他人在雅古幸灾乐祸的笑声中，诧异地聚齐过来。
雅古俯身去解米娅的上衣，被瑞娃挡下：“先尊，您这是？”
“别先尊先尊了，听着不舒服。”雅古把头甩向巴瑞安和珞迦，“你管他俩叫什么？”
“这丫头叫他们叔叔。”瑞娃指着倒地的米娅说道。
“你也叫我叔叔吧。”
瑞娃自觉开不出这个口，缄默不言。
“好啦，我像那么……啊……的人吗？”雅古一时没想出猥琐这个词语，憋着表情用“啊”字和手势表达了一下，然后推开瑞娃阻挡的手臂，指向米娅的脖子，“瞧，中毒很深了。”
众人方才注意到在米娅脖颈处，血脉已蹿出条条的紫绿色。
明白此情形，除瑞娃继续陪在雅古身边，其他人都各做回避。背着酒葫芦的修安走动时闹出较大的动静，发出咚咚哐哐的声音，引起雅古的反应：“你们山外人啊，脑袋里都不干净。那模样看到不恶心就不错了。”
果如雅古所言，褪去米娅的上衣后，下至肚脐上至脖颈，由双肺扩散开的经络血脉都凸起形成肉眼可见的紫绿线带，密密麻麻，瘆人可怖。
“是那雾。”瑞娃没想到毒雾如此厉害，伸手想去触摸米娅时，遭到雅古的阻止。
“没用的，这毒我们除不去。”雅古用指尖挑破米娅血脉交汇点的几处皮肤，排出部分的凝浊污血后再将伤口修合，然后用自己的血在米娅身上画出符印，“好，晚死一天是一天吧。”尽管手上动作流利，雅古的眼神却直勾勾盯着米娅的胸部，变色的异样外观固然丑怖，但画印时指肚柔弹的触感如此真实，恍惚中的至高星神情直愣，指肚在已画好符印的地方又多走过几圈。
“画过了，画过了。”靠在近旁的瑞娃觉察到异样，尽量压低声音，无比尴尬地提醒这位族人最高荣誉的获得者，再匆匆将米娅的衣物穿好。
“哈哈哈哈！”反应回来的雅古赶紧抹了一把嘴，猛得站立起来，大声搪塞道，“太吓人了，太恶心了。我没说错吧。”心里嘀咕着背过身的另外几人应该没发觉自己的丑态吧。
“还能治吗？”修安问道。
“治？没得救了。”雅古延续着大声的状态，“那雾老厉害的，是龙的口气啊。”
口气？多么奇怪的字眼，艰涩别扭的感觉如鲠在咽。修安皱皱眉，善意纠正道：“巨龙吐息？”
“对，对，吐息。”雅古僵硬地笑着，心里对这个年轻人却不爽快，“几百年没和人好好说话，词儿都忘了。”
用草木为米娅造就一副躺椅的期间，雅古对龙毒做出补充解释：潘塔斯巨龙的龙毒特性奇诡，米娅的中毒太深，用魔灵的方法反而会加速发作，唯一的希望是去找龙涎果。龙涎果生长于西面彩虹瀑布之间，龙王洞穴之外，巨龙王酣睡时，流淌到洞外的龙涎，滋养出洞口的两株奇木，经年累月，竟然结出具有解除龙毒功效的金橙果实。距离此地该有两、三天的路程，可惜米娅的状态撑过一天都算是万幸。
“别看着我家白瞳，它不搭外人的。”雅古轻拍着伏在身边的黑色飞龙。
“麻烦！”嘴上如是说着，巴瑞安仍从修安的额部将元宗的魂契碎片引出，再导给米娅，“够撑几天了。”虽然和她双亲颇具渊源，同行的日子有羁绊萌生，匪邦之主的身份正在慢慢淡去，往西也算是顺路，但以上种种因由都不是巴瑞安会考虑的。此刻巴瑞安看着躺椅上惹人嫌弃的丫头，脑中浮现出的是师妹元渺重伤瘫痪时的样子。他看看同伴们的眼神，知道龙王洞穴势必是要去闯一闯了。
雅古出神的看着魂契碎片的一引一导，熟悉的感觉让他追着巴瑞安问道：“你和那个人是什么关系？”手指频频点着昏迷的米娅。
“是她叔叔。”瑞娃轻轻提醒雅古刚才已是说过。
瑞娃的提醒反让雅古着急地更表达不清楚：“哎呀不是，我是说那个、那个！”
巴瑞安知道雅古肯定不在说米娅，却也一头雾水：“什么？”
“我想前辈说的是魂契碎片。”听到修安补充的答句，雅古抿紧嘴点点头。
“它属于元宗大师，我们的师傅。”巴瑞安不愿回复的问题，珞迦代为解答。
“元宗，对了，唉哟，大师……哈哈哈哈！”雅古莫名其妙地狂笑不止，几乎就要岔过气去，“阿，阿，阿……”
雅古疯疯地笑个没完，直到巴瑞安拿过修安背着的一个酒葫芦扔给他接住，方告停止。
雅古揭去盖子，醇香之气沁鼻而入，双瞳冒出满足的光芒，释然地说道：“和它一样，元宗，都是我起的名字。”
惊讶糊满了众人的脸。
藉由雅古艰涩的表述，大家得知元宗与雅古有过一段际遇。因为元宗的本名太过拗口，雅古除了起首的“阿”字，剩下都记不住，才给他再起别名，到如今该忘的还是忘了。巴瑞安暗暗推算时间，大体上符合他所知的事实。至于“百念消”这酒，也是少年雅古的创造，后被大为推广，使修炼时间魔法的形式变得活泼且实用。他的才华由此得到导师的注意，开启他走上至高星的道路。
在雅古讲故事的过程中，为了便于众人理解，修安出于善意多次纠正他说辞生硬怪异的地方，比如把“从上而下”改成“从天而降”，把“打架到不睡觉”表述成“通宵比试”，把“脑袋有颗星的家伙”纠正为“魔森导师”等等，只是他没在意雅古时不时堆出的不满表情。
故事不长，一葫芦的酒却已见底。
“所以您不久前还是与人相处过的。”想到之前雅古才说过几百年无人说话的事，修安自言自语的说着。
雅古这回恼怒了：“老子快一千岁了，记错点事不正常吗？你抠什么细节啊！”
“您该是七百岁吧。”如此重要人物的年岁瑞娃自然记得清楚，只是插话显得不合时机。
“哎呀。”雅古瞬时转换语气态度也是厉害，对族人后辈保持柔声细语道，“差不多，差不多啊，不要在意细节嘛。”
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琢磨同一件事，雅古之前讲述的桩桩事情里，到底有多少是他所谓不在意细节的。米娅也在魂契碎片和血符印记的双重效用下，慢慢恢复意识，无奈身体仍是极度疲累，难于行动。
“好啦，怕你们走错，带你们一段吧。”说完，雅古抄过地上和修安肩头的全部酒葫芦，挂在白瞳的鞍座边。私下里谁都明白，雅古只怕是馋了美酒，带路为次吧。
尽管雅古示意，白瞳依然拒绝把躺椅的拖引牵绳系在尾巴上。
没办法，拖躺椅的任务最终只能由修安接下。
西行旅程的片段插曲中，多出一位强大的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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