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负荆请罪抑或嫁罪于人

四十一、负荆请罪抑或嫁罪于人

        王朝明他们哪儿去了？原来他们来到胡大队家，是胡大队家的房子坍塌在一个巨大的坑内，檩条、砖瓦等建材已被损坏，横七竖八地趴在破损凌乱的家具上面，靠近河道的一侧被洪水冲去泥土裸露着一堆儿黑得发亮的煤矸石……现场一片狼藉不堪。

        王朝明怒不可遏地寻找着丁汉宝，丁汉宝心惊胆战地卷缩在一旁，看着王朝明犀利的目光，自觉藏不住，便佝偻着身子、脚步腾挪着靠近王朝明。

        王朝明愤怒地问他：“这就是你做的回填工作？他若是你的父母你也这样谋财害命？若是你的兄弟姐妹你也这样熟视无睹？你的党性哪儿去了？你的人性哪儿去了？”

        丁汉宝自知理亏不敢还言，只有挺着脖子挨骂的份儿。

        王朝明去了县人民医院探望胡大队一家，胡大队半躺半坐在床上，双手紧握王朝明的手，悲愤、激动交加得不能言语，只有热泪流淌。王朝明安慰他，问都还好吧？胡大队早已没有了昔日的蛮横、拧劲儿，嘴唇哆嗦、声音唼喋，凄楚地说：“都还活着、都还活着啊！”

        胡大队的妻子、女儿们无论躺着还是坐着，都把一双双期盼的眼神投向了王朝明，王朝明从她们一双双期盼的眼神里读懂了她们的心思。

        王朝明在做“灾”后的善后工作，章清仁、许习懦二人自然也没闲着。许习懦知道这溃坝的责任县委一定会追究的，因此他在第一时间就给表弟打了电话，要表弟抓紧找一个又懒又馋的人顶缸。具体做法是先任命这个人为公司经理，让此人主动去检察院认罪，把罪责全部承揽下来，等“追责”的风头一过，再花钱活动关系把人给捞出来。

        表弟问哪儿有这么傻的人能主动去投案？许习懦说这就看表弟的本事了，准确地说是看钱的本事，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可眼下的年月是有钱能使磨推鬼的年代，就看表弟舍不舍得花钱。表弟自然不愿意出这“血”，许习懦就威吓他去坐牢，说这是个失职渎职罪，总得判几年才向世人交代得过去。

        章清仁自然也担心害怕自己被追责，就问许习懦有没有这个可能。许习懦告诉他根据甄踏实的务实风格和赏罚严明的工作作风他一定会的，说马上召开的表彰大会就是“赏”，等表彰大会开过以后就是“罚”了。

        章清仁非常懊悔，说都怪自己抱有侥幸心理，没想到天会下这么大的雨；再者，也怪吴镇长当时说话不好听，激起自己的怒火让自己跟他怄气做出武断的决定。他夸许习懦鬼点子多，看看能有什么办法不让板子打在自己身上。

        许习懦说自己倒是真想了一个办法，便附在章清仁耳朵上嘀咕了一阵。章清仁听后非常惊愕，瞪着眼睛问他这法子是否真的管用，许习懦自信地告诉他保准管用，说人的心里都这样，这是人性。犯了错误越是逃避越是挨打，越是主动找打越是不挨板子。章清仁别无他法，心想伸脖子是挨一刀、缩脖子也是挨一刀，就干脆试试。

        就在王朝明去县医院探望胡大队一家的同一天，章清仁、许习懦二人也来到了县城，不过他们可不是去医院，他们去的是县委办公大楼甄踏实书记的办公室。见甄踏实书记面色冷峻，二人连坐也不敢坐，就站在甄踏实的对面做起了检讨。

        章清仁说这次水灾给人民群众造成了财产损失责任都在自己，是自己事前估计不足、存有侥幸心理，特向县委检讨并请求处分。甄踏实严肃地说是得处分，全县境内就两个库容过亿立方的水库，岚山水库安然无恙，可光明水库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不能说果张镇党委政府就尽职尽责了，话说严重点儿是严重地失职渎职。

        章清仁一听要处分就想推卸责任，许习懦看出了他的心里马上给他使了个眼色，章清仁只好又按许习懦出的点子走下去，他一边做着检讨一边将责任往吴镇长身上引，说党委政府失职，失职的关键因素是资金投入不到位，当时镇党委研究决定拿出800万元用作水利修缮费用，可吴镇长……

        他故意话说一半以引起甄踏实的怀疑和注意，听话听音，甄踏实真的就怀疑吴镇长有不同意见，这时章清仁在不否定的同时又表现出自己的大度，说吴镇长主要考虑的是招商引资工作，是为了把有限的资金用到刀刃上，目的还是为了果张镇的经济发展，让人民得实惠，绝不是孬心。许习懦急忙插话说镇长一支笔管理财政，对钱看得紧是人之常情，这种变相的加以肯定更加夯实了章清仁的说法。

        为了防止甄踏实刨根问底，许习懦急忙引开话题，说今天随章清仁前来是向县委检讨、辞职的，因为自己失职、有罪，自己是光明水库的包保责任人，可在安排好修缮事宜后就到广东招商引资去了，没有对该项工程的修缮工作盯紧靠牢监督，以致出现了豆腐渣工程。现在已经把负责该项工程的公司经理送去检察院接受处理了，但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连带责任，所以请求辞去自己的职务。

        未等甄踏实发言，章清仁就急忙说自己是党委书记、是一把手，责任不可推卸，请求县委只处分他一人，那怕是处分重一些，对其他人都不要处分，尤其是对吴镇长连责怪也不要责怪，若自己被撤职后由他接任党委书记，不要使他的威信受到影响，只要自己受的处分能警示他人即可。

        二人的悔过态度、敢于抢先担责、大度包容和对其他同志爱护保护的仁人之心让甄踏实倍加欣赏和感动，当即安慰他们二人说惩戒的目的是为了让犯错误的同志认识错误、改正错误，如今他们已认识了错误，并主动把负责该项工程的公司经理送去检察院接受处理，说明他们正走在改正错误的路上；再说，幸好水灾时他们做了大量的工作、应急救援及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和失联，目的已基本达到，就让他们抓紧回去继续做好善后工作，该亡羊补牢的做好补牢工作，尤其是对失去家园的群众一定要安置好他们的生产生活。

        甄踏实的这番话很明白，继续做好善后工作，不再追责。优秀的演技使得他们成功逃脱了被追责，走出甄踏实的办公室，二人洋洋得意犹如春风拂面，相互欣赏地看了一眼，禁不住击掌相庆。

        再说吴镇长，对章清仁的失职渎职、独断专行一直耿耿于怀，他要将这一情况向甄踏实如实反映，可找了甄踏实几次不是找不到就是挨不上号，这天在党校召开抗洪抢险表彰大会他总算有了机会，正当甄踏实与其他常委在小会议室小憩时他找到这里，刚想让甄踏实借一步说话，可这时秘书通知甄踏实参会人员到齐了、开会时间到点了，该开会了。

        吴镇长虽然找的时间不对、地点不对，但他心情异常迫切，像着了魔，非要耽误甄踏实几分钟的时间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出来。这种情况作为一个领导干部是非常忌讳的，可吴镇长就犯了这种忌讳。

        甄踏实当着其他常委的面儿，说果张镇水灾的具体情况自己已经掌握了，不让吴镇长浪费时间再做详细汇报，直接提诉求就行。吴镇长虽然觉得不合时宜，但领导让说了又不得不说，就直截了当地说这次光明水库溃坝给群众带来了巨大经济损失，作为党委书记的章清仁负有主要的、不可推卸的责任，请求县委对他作出严肃处理。

        甄踏实听了非常惊讶，批评吴镇长不太厚道，说章清仁来县委检讨时主动承揽了全部责任，不让给予其他人任何处分，不管他吴镇长是否对错，章清仁还为他说了不少好话。告诫吴镇长说若想做好官儿首先做好人，言外之意是说吴镇长如此对章清仁落井下石连人也没做好，怎么能做好官儿呢？还边走边对其他常委说吴镇长这人没有格局、不豁达、不大度、心胸太狭隘，整人心太重。

        这大大出乎吴镇长的意料之外，他站在那儿直发楞、发懵，最后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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