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老同学
回家的头几天，总是各种忙着洗晒东西，联系亲朋。又因为临近年关，被各种抓包做陪客买年货，忙忙碌碌的好一阵，等天蓝终于有功夫闲下来喘口气，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某个人自从那天回来以后，便再也没出现过了。
正是下午4点左右，天蓝牵着刚满一岁的二毛在小区的公园里散步。在经历了连续几天的杀价抢购，大包小包之后，单妈妈终于善心大发，给自家闺女放放风。
公园不大，几条弯弯曲曲的回廊环绕着一个池塘，边上建了凉亭，里面假山三四座，还放养了一些观赏性的鱼。来这里遛弯的，多是附近小区里住的小孩和老人。
天蓝提着一小兜土司片靠在凉亭的扶手上，捏碎了有一搭没一搭地往里扔。
二毛蹲坐在她的脚边巴巴地望，小尾巴摇啊摇，一双眼睛湿漉漉的。
天蓝莞尔，撕了一小条递过去逗它：“二毛，快吃。”
“……”二毛大眼睛继续眨啊眨，无动于衷。
狗不吃土司吗？没听说过。
二毛不是名犬，只是普通的流浪狗，它是自己跑到单家来的。于某个刮风下雨的夜晚，躲在屋檐下睡觉，小小的缩成一团，脏兮兮的看不出毛色。单爸爸起来关窗的时候看见它，喂了点东西，之后就成了家养的了。当然，单爸爸并不是良心发作，他只是觉得狗带财运。商人逐利，多少有点信这东西。
流浪狗还挑食？天蓝瞪眼，这也太可耻了！
一人一狗，看起来很傻很天真。
就是在这时候，天蓝想起了林盎然，因为他曾经就她养二毛这件事情，进行过很无情地总结：什么样的人养什么养的狗。
他说这话的表情极尽嘲讽，仿佛在说：单天蓝，你不要误人子弟。
子弟……天蓝默。
“单天蓝？”
背后有人喊，是个女声。
天蓝回头，身后站着两个衣着鲜亮的年轻女子，说话的应该是个子较矮的那位，脸上还带着笑。
“你是……”有点眼熟，不过一时想不起来。
“是我呀，咱们高中的时候前后桌，你忘了？”
那姑娘说话的时候表情很生动，眉梢边的一刻小痣也跟着飞扬起来，这模样渐渐跟记忆里某个人重合。
天蓝恍悟，曾经的小胖妞现在也变成苗条的小美人了。想着，也笑起来：“我知道了，你是段兮兮。”
“嗯嗯，是我，这是我表姐孟晗，”她指着个子较高的姑娘，说得与有荣焉，“怎么样，很漂亮吧？”
天蓝顺着她所指看过去，娇艳高挑的美人，赏心悦目。她正要接话，被盯着看的当事人已经先笑了出声：“你不用理她，她就是个疯丫头，说话一点也不害臊。”
“嗯，很漂亮。”这话，天蓝说得很诚恳。
好话人人爱听，几年不见的生疏感都好像一下子消减了不少。段兮兮高兴了，拉着她一只手就开始唠嗑：“我可是好几年没见过你了！毕业后我有几次想联系你来着，却发现你企鹅号不登了，手机也打不通。过了好久，才又听说你病了。我是个大大咧咧的人，知道了也没想着去看看你。你现在怎么样，身体好吗？”
天蓝有点尴尬：“我没事，就是头疼脑热的小毛病，早好了。”
“那就好。对了，”说到这，她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今天晚上正好是咱们三班的同学会，你跟我一起去吧！”
“我去？这不好吧。”天蓝犹豫，“太久没联系了，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何况……我这还牵着狗呢！”
这理由很充分，只是段兮兮却笑得不行，她说：“单天蓝啊单天蓝，敢情你是不好意思去，以前可没看出来你是这样啊！就去凑个热闹，我表姐都敢跟着去，你怕啥！还有这狗，你家就在附近，放它自己回去行了，反正这么丑，丢不了！”
这么丑……
天蓝低头看了看仍蹲在脚边的二毛，棕毛是棕毛，黑毛是黑毛，两色分明，哪丑？
二毛：“……”
北宋的范大文学家曾经教导我们：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天蓝悟了，个人品味不同，不能强求。
所以说起来，单姑娘不愧是单家的孩子，跟单爸爸一样——护短。
不过关于同学会，天蓝所有的意识都来源听说。
首先，妈妈说：“老同学见面就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要么晒晒老公孩子房子票子，没什么意思。”
然后，二纯说：“同学会，除了吃吃喝喝就是讲两个荤段子，忆往昔峥嵘岁月愁。”
荤段子啊……
天蓝揪着头发挠脑袋，这还真是愁。
国人特色，到哪聚会吃吃喝喝都少不了。
同学会的地点不远，就订在华天，d市有名的饮食街。包厢挺大，四张桌子排成排。一开始人不多，只有三男两女在说笑，桌子上摆着几瓶开了的啤酒。随着时间推移，人渐渐多了起来，酒菜也陆陆续续端进来，屋子里、桌子上很快就满了。
段兮兮两姐妹都很健谈，到了这里算是如鱼得水。天蓝坐在靠边的位置嗑瓜子，耳边是吵吵嚷嚷的人声，心里想的却是自家二毛：它那么傻，能找着回家的路么？
呃，没错，到最后她这个无良主人还是抛弃了自家爱宠出来悠哉了。不过，她现在算是有点理解单妈妈的心情了，为别人操心的滋味真不好受。
尽管，这个“别人”是一条狗。
聚会的节奏还是比较愉快的，每班都那么几擅长活跃气氛的，三班也一样。这次来了三十几人，男女各半。欢声笑语，各种借景叙情，各种胡天侃地。话题换了又换，最后不知道怎么地，就绕到了天蓝头上。
只见一人突然站起来，大着舌头嚷：“单天蓝，今天你来这儿老子真没想到。要是早知道，怎么着也得把自己收拾收拾再出门！你不知道，老子从初中开始喜欢你，整整六年，六年！我他妈当时就是孬啊，这么点事，死活没敢说！好不容易毕业了敢说了，你丫的还失踪！嗝！”
这话，他基本上是喊完的，应该是醉了，说到后面的时候甚至开始哭，不是啜泣，是嚎哭，眼泪鼻涕都跟着哗啦啦往下淌。
现场安静了五秒，然后便像是被点着了火药引子一样，群情激奋了。
这个说“单天蓝，我也喜欢你啊”，那个说“单天蓝你丫的眼睛是不是长脑壳顶上了，暗恋你的你看不到，就死盯着那林谁谁瞧了！”
这说的真是她？！
天蓝懵了，也囧了。
最后，还有人问：“谢师宴那天晚上，出了华天，咱们跟二班那帮畜生撞到一起了，当场就打了一架。二班的畜生们狠啊，要不是兆辉坐牢去了，我们还真干不过他们！嗝，兆辉你还记得不？”
天蓝摇摇头，表示完全不记得。
那人咕噜咕噜灌了一大口酒，完了“碰”地一下把酒杯掷在桌上，口齿含糊道：“兆辉啊，就是最喜欢你的那个傻瓜蛋，兆婷的弟弟啊！”
“嗡”地一声，好像有什么在黑暗里炸开了。
天蓝脑子里一片茫然，她隐约听见自己傻傻地又重复问了一遍：“兆辉，是谁？”
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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