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八章林家的秘密(1)
北平,车站。
林子衿生平第一次坐火车出远门,路上很是不适应,所幸身旁还有祝清越在照料着,倒也没出什么大事,到达北平时整个人显得有些憔悴。
“林小姐,这是柳树,你跟着他去休息即可。”
祝清越将事情交代完毕后就匆匆坐上了另一辆汽车走了,林子衿望着远走的汽车问身旁的柳树道:“祝公子事务一直是如此繁忙吗?”
柳树是祝家在北平住宅的管家,对于主人家的事情他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更何况少爷来之前也打过招呼要仔细照顾这位小姐,听到林子衿这样的问话他没有回答,只是把车门打开,恭敬地说:“天色也不早了,林小姐上车吧。”
林子衿知道看这模样她是不能从柳树身上知道什么了,也就不再多问,坐上车回了住处。
祝清越到了赵家在北平的一个四合院中,刚一进门,就看到赵南悠闲地躺在杨树下的摇椅上浏览着一封信,旁边的茶几上摆放着红澄澄的西瓜。
“来了,”赵南随手指了指,“这西瓜虽说过季了,但这一批甜味还不错,尝尝。”
祝清越把西装外套脱掉放在一旁,倒是没吃西瓜,自顾自地捧了杯茶水饮了起来。
“你何时到的?”
赵南把看完的信递给了祝清越,拿起一把精致的银叉子插起来一块西瓜放在嘴里嚼了几下,“比你快一天,昨天早上到天津码头,下午来了这儿。”赵南稍晚祝清越出发,却没想到坐船要比祝清越和林子衿坐火车到的快些。
“有没有查到什么?”祝清越边问着边将手中的信匆匆看了一遍,有些奇怪得道:“为什么其他学生都放了,单单林月希还在监狱里?”
赵南悠悠的吐出西瓜籽道:“这就不知道了,你去换上我准备好的衣服,咱们去见个人。”
祝清越虽然不知道赵南的安排是什么,但是还是依言去换了衣服,“你安排下,我这两天带着林小姐去监狱里见一见林月希。”
“林月希的事情你暂且不要插手。”赵南皱眉道:“林将军把他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只不过有些收尾工作没有做好,惹到了不少人的注意,这时候我们还是不要露面。”
祝清越在西侧的厢房里换着衣服,听到赵南这般说,手下的动作也不停,只是问道:“林月希的事情是有什么别的状况?”
“待会儿见到那人的时候你自己问他,快些换衣服,磨磨唧唧的,约好的八点,可不敢爽约。”
祝清越将衣服的盘扣好一通收拾才出房门:“穿这大褂是要去见谁?”
“前朝的一个皇室王爷。”赵南上下打量祝清越一番,心想果然清越身量高,穿何种衣服都合适,“先上车,其余的路上我给同你解释。”
待二人在汽车的后排坐好,三四辆汽车同时出发,朝向不同的方向开去。赵南是个心思细的人,北平城人生地不熟的,多留意一番就多一个生机。祝清越自然也是注意到分开的几辆汽车,问道:“你怎么在北平还会有人惦记着呢?”
赵南闻言挑了下眉毛道:“瞧你这话说的,左不过还是苏家的人,这天底下最不愿我好的不就只有他们家的人。”
赵南同苏源桥的恩怨已经多年,祝清越也没有心思替二人劝解,赵南同他的情谊是常人不能比的,更何况苏源桥的行事不仅是赵南厌恶,连久不在国内、消息不甚灵通的祝清越也对苏源桥乖张放肆的为人感到不喜。
“凡事不要做得太绝,需要我帮忙的就告诉我。”
“你以为我出事会忘了你这个大腿吗?”
汽车拐过一条小巷进入到了大街之上,可能是受到前些日子学生被捕事件的影响,城中的行人寥寥无几,路两旁的小店铺早早就关了门,一座大城萧瑟的只剩下地上乱跑的秋叶,街上还张贴着“放我同胞”、“严惩洋人”的字样,宣传的册子乱飞着,也不见有人来收拾。祝清越见到这般景象有些默然,他回国不久,虽然知国难深重,却不知具体情形如何,见北平城此般情景,倒叫他心痛不已。
“这般的情形也持续不了多久了,”赵南觉察到一旁的祝清越情绪低落,他素知祝清越的家国抱负,此番情景他一时难以接受也是情理之中。
“我刚回国的时候你不是问过我,为何选择此时回来,”祝清越看着窗外迅速后退的凄凉场景,开口道:“祝家需要我,中国需要我,这座大城已经成这般,光看情形就可知,稍微偏远点的地方指不定会荒芜成什么样子,国之大难,民之不幸,但凡是有血性的人,都不愿见到这番情景。”
赵南心情也沉重不已,虽是商人,以牟利为生,以勾心斗角、商海沉浮为乐,但赵老爹也曾教育赵南,“国之不国,乃是国人之过,不强不富,何谈立国强国”,因此赵家虽是商贾之家,却可以同百年望族的祝家做友邻、同祝家人做挚友。
“且行且望,一蹴而就的事向来不是容易的,慢慢来,总归会好的。”
祝清越点了点头,心思转到了即将面临的那位前清的皇室王爷身上,问赵南:“你是什么时候跟北平的这些皇亲贵胄认识的?”
“行商总是得多见时些人,久了就通过各种渠道结识到了。”
“林月希的事情,他是知道些什么内幕吗?”
赵南望着逐渐接近的酒楼,回道:“昨天我刚到北平,他就派人来寻我,说有我感兴趣的事,左右也就不过林家的这些事了,到地方了。待会见到他,就喊他关先生即可。”
祝清越应了下来,跟赵南一起下了车,二人皆是身量修长的人,合身的褂子穿在身上,更显得二人文质彬彬、气宇不凡。酒楼门前早就有人候着,见状急忙上前迎着二人去了更深处的内院。
祝清越见一路走来,人越来越少,装潢却越来越豪华,走廊旁随便摆的瓷瓶都是上等的贡品,遇到的丫鬟虽然也有身着旗袍,但是自从进入内院见得最多的还是穿着满清的旗装,来往的小厮各个都是训练有素,脚步声极轻,可见这越往里走越接近这家酒楼的核心区域。
赵南用手肘戳了戳祝清越:“怎样?这儿名不虚传吧。”
祝清越低声应了句“确实。”
“二位少爷,您里边请。”引路的小厮恭敬地鞠了一躬后就退下,留着赵南二人面面相觑。
祝清越率先迈开步子跨了进去,赵南紧随其后。待二人都绕过红丝楠木的屏风后,才正式见识到这屋内的繁华。只见宋朝钧窑的茶具摆放在紫木的茶几上,卧榻上的绣花靠枕用的也是金线缝制,更别提墙面上悬挂着的各朝大儒的字画不胜凡几,二人对视后都看到了各自眼中的震惊,看来他们所以为的豪奢远在他们的想象之外。
“二位站着发呆吗?”一道爽朗的声音传了进来,祝清越看着走来的男子,虽说听声音像是上了年纪的,但是单看外表却只是三四十岁的人,一头乌发,丝毫不见银白,平添了几分秀气。
赵南笑着打趣:“跟关先生相识多年,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关先生平时起居的地方,这满屋的古董可把我们两个看傻了。”
“哈哈,你啊,就会哄我开心,”关先生坐在主座上,“二位也赶紧请坐吧,秀兰,去给赵先生、祝先生上杯参茶,就用前些日子他们拿过来的野山参。”
“关先生还是这般豪爽,这倒是显得我们兄弟二人空手来占便宜了。”
“我跟赵家的交情又何必拘泥于这些。”关先生笑呵呵地望向祝清越:“这就是祝少爷吧?”
祝清越优雅的站起来做了个揖,语气中含了些许的敬意:“正是在下,初次叨扰还请关先生见谅。”
眼前这男子虽然看着年轻,但是祝清越将时间仔细算上一算,却发现这位前朝的皇亲贵胄恐已过半百,但是这人的精神依旧如此的抖擞,毫无华发,可见平时保养得到,语气虽然温和,其中威严的上位者的气息不经意间地流露,也足以让祝清越敏感的觉察到,此人,恐怕不简单。
“二位来这儿是要做什么的我也清楚,我把二位想要的东西给你们,就是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答应我的条件?”
“关先生说笑了,这世上还有您办不到的事情?”赵南谨慎的开口道。
“世上之事,十之八九不能如愿呐,”关先生意有所指地说:“不过也并非难事,只是要借赵家在上海滩的码头运些私人的物件,既然是私人的,官方查验难免就会走漏些我不喜欢的消息,所以还要请祝少爷给我开个通行证。”
赵南同祝清越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眼中的疑虑,按理来说这事并不难,整个上海滩想要偷运些东西的人也不少,但是找到他们二人直接开口的,关先生也算是头一个了。更何况这人的身份如此敏感,他不愿船上运的东西被查看,恐怕也不会有人真的上船去看。
关先生好像知道他们的疑虑,就保证此事绝不会牵扯到赵家、祝家丝毫,祝清越也知这本就是场交易,目前来看似乎很公平,关先生的要求也确实跟祝、赵两家关联不大,就答应了。
“这事不难,只是不知道关先生对于我们想要知道的事情,您知道多少?”
“哈哈,祝家少爷的魄力在下佩服。”关先生大笑道:“你放心,我说话向来算数。”
关先生向身边的小厮示意,对方捧上来一个信封,祝清越接过来和赵南一起浏览着,关先生在上座补充道:“虽说林月希犯的事可大可小,大了就是人头落地,小了也不过是出国躲个几年再回来,但是嘛,有人的意思是要揪着林月希的这个错对林家做些手脚。”
待他说完,祝清越和赵南也看完了整个信件,双方都有些沉默,确实,林月希做的事情只要有人狠心栽赃,那林家确实逃不脱这个罪责了。
赵南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关先生,不知道您能否安排我们跟林月希见上一见?”
“虽说不难,但是也没有必要,林家当家人亲自赶了过来保下了林月希,估计最晚不过后天,你们就能见到他了。”
“既然如此,我们兄弟二人就不继续叨扰您了,刚来北平城,着实还有些事没有来得及料理。”祝清越站起身来作揖欲要告辞。
“夜深了,二位慢走,我就不留你们了。”
“下次再来北平城,定设宴请关先生饮个痛快。”赵南爽快的说道:“今个我们就先告辞了,关先生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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