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授信进行时17
秋水和于飞一左一右跟在郑声背后，恨不得隔八丈远，嫌隙表露无疑。
没多久就到了蒋星办公室门口，郑声警告地瞪了两人一眼，秋水和于飞收回厮杀的视线，勉强维持表面的平静。
同样的办公室，同样的人，唯一的不同，也就是多了一个于飞。
在外面，对对方恨的咬牙切齿，进来后，不约而同收敛了全身的火药味，眼神一个比一个纯洁，神情一个赛一个无辜。
“都来了，坐。”
三人分方位坐下，蒋星正对着门口而坐，郑声指了指办公桌旁的椅子，示意秋水和于飞坐下，自己则走到蒋星身边，侧站着面对二人。
秋水立即拉开椅子，于飞不落人后，和秋水差不多同一时间落座。
“于飞，你知道我今天叫你来是为了什么事吧？”待二人坐好后，蒋星谆谆引入。
“本来不知道的，一看到秋经理，不知道也知道了。”于飞斯文的脸上带上了不忿，温和的语气中带上了不满：“蒋行，不瞒您说，就算您不找我，我也准备找您了。”
“哦？”蒋星适时发出的询问，似乎给予了于飞什么肯定，瞬间打开了话匣子，冷笑两声：“蒋行，我过来的时候，还是您面试的我，您也知道，山海公司我跟了好几年了，这次我来咱们行，也都说好了，他们跟着我过来，我都跟了这么久，私下下了那么多功夫，秋经理现在摘果子，说不过去吧。”
对于于飞明着的指责，秋水自然不认。
“于经理这么说就有点过分了。”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忍住，反驳了回去，即使此时蒋星还没有发话，但她不能默认这个事情，此时不否认，后续更麻烦，插入领导谈话影响再不好，也不会坏过抢客户的黑名声。
“看样子秋水对你的说法不同意，也听听她的说法。”秋水的突兀发声，蒋星没有表现出生气，顺势将话题抛给了秋水。
“蒋行”秋水先叫了蒋星一声，以示敬意，看他面色正常，不像被自己接话气到的样子，随即将绝大部分注意力放在于飞身上。
“于经理，您刚刚说完摘果子，这话我可不敢认。”
“秋经理，事你干的出，怎么话就不敢认了。”于飞冷笑。
“那我可得跟您好好说道说道。”秋水翻了个白眼：“我怎么就摘您果子了，您是上半年来的我们银行吧，让我算算，入职也超过半年了呢，怎么您说好的客户还没做成，反而要跟我合作。”
于飞的嘴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秋水不等他说出声，立即跟上：“饭就摆在那儿，您吃不上，没有不让别人吃的道理。”
被秋水的嘲讽激起了性子，于飞额头青筋跳动：“谁说我吃不上，要不是你插一脚，我授信都批完了。”
“那怎么授信相关资料，系统里一份也没见您传，征信还是我传了营业执照后，现抓的，您什么也没有，上哪门子会。”
秋水就差明着说，于飞在瞎说了。
征信报告可以说是授信时最重要的参考资料了，经营情况、财务状况、行业趋势等指标有不理想或者不明确的地方，都存在商量的空间。但是，一旦征信出现逾期，除非是有充足的证据证明，该笔逾期不是由于客户自身原因造成，最起码不是由于客户自身资金原因造成，否则该笔授信一票否决，证据包括但不限于，逾期金额很快结清，逾期银行出具情况说明等。
在秋水和山海公司接触前，于飞连山海的征信都没有查过，还说申报授信，在座的人没有傻瓜，谁也不信。
但这话，于飞信了。
他也觉得自己亏得慌，难道是他自己不想报授信吗？这肯定不是的。放一笔款多一笔业绩，谁闲的没事和钱过不去呢。退一万步说，就算于飞不在意这点提成，但他入职c银行后，可一直没有转正，山海公司业务成了，转正指标立马解决，这也是为什么于飞咬着山海死活不松口的原因。
然而世事变化太快，于飞跳槽的时候，山海公司财务部还是楚云的天下，谁能想到，他刚把手续办利落，找楚云办贷款的时候，山海公司内部隐隐有了风声，要空降财务总监，楚云自然不乐意费那劲，给后人铺路，一直拿话拖着于飞，于飞带银行高层拜访，热情接待，但实质授信材料，一个没有。
于飞自是心急，私下里托了多少关系，也不见楚云松口，待到新的财务总监任命下来，楚云去了子公司，于飞就更加着急了，奈何找了一圈关系，也没能接触上陈然，当然，这其中自然有楚云的手笔。
正当于飞着急上火的时候，楚云找了过来，让他先等等，等过了年，保准给他一笔大业务，并许诺了丰厚的存款，于飞琢磨着，早一个月晚一个月问题不大，总比彻底沾不上好，就一口答应了。
事情也如楚云预计的进展，于飞都已经将报告写完了，就等着听楚云的通知，拿资料查征信上会，谁知道这一切都被秋水横插一杆子破坏了。
接到秋水的电话，于飞的口气强硬，内心虚弱，他知道自己仅占了一份先机，但秋水的优势更大，看到秋水将营业执照上传了系统，灵机一动，抓取征信完善报告，紧赶慢赶递给分行，想让秋水吃了这个哑巴亏，谁知道行领导签字前，秋水将事情闹了上来。
然而这些事情，过于微妙，好多话于飞都没法说。
难道他能堂而皇之的声称：“山海公司在内斗，我跟着前财务总监在给现财务总监使绊子。”
要他真将这话说出口，得到的也只会是：“你没事吧。”的眼神。
银行人赚钱就行，管人家公司内部怎么斗，和谁合作不是合作，手伸那么长何必呢。
于飞咬紧牙关，没将这些台面下的幽幽算计付诸于口，知道在这个话题上绕不赢秋水，但没关系，自己也不是丝毫没有准备。
“一个亿。”于飞突然说出和之前对话毫不相干的话，在众人疑惑的视线中，于飞状似平静，但眼中的得意连眼镜也遮挡不住：“山海公司承诺，可以在我这里存一个亿，并且，将一部分日常流水放到我们行结算。”
蒋星和郑声都露出了感兴趣的神情。
一个亿的存款，不算多，但也不是很少了，正常来说，授信和存款1:1都是和客户经理关系好的关照，按秋水和陈然谈的，放5000万贷款，回存2000万，也是常事，于飞能说出5000万贷款回存1个亿存款，楚云确实是下了血本。
蒋星明显已经偏向于飞了，秋水暗道不妙。
在蒋星开口前，赶紧开口：“于经理这话说的就有意思了，难道我们要为了这个存款，介入客户内部的斗争吗？”
于飞不说，秋水替他说。
“我什么也没干，怎么就介入他们的内部斗争了，秋经理，说话可得负责任。”于飞愤怒反驳。
秋水再次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他，知道和于飞较劲没有结果，捋顺思路，说服蒋星。
“蒋行，现在山海公司的情况，想必您也看明白了，就是新旧财务总监的争斗，咱们作为银行，一是没有必要介入这种斗争，和客户保持简单的金钱关系就好，二是即使要介入，雪中送炭也比锦上添花要好，咱们明明可以顺顺利利的现在就开展业务，为什么一定要等着明年呢，再说了，明年楚总监到底能不能上位还说不准呢，就算挤走了陈总监，说不准又来了赵总监、钱总监，咱们何必呢？”
秋水的话，和于飞的一个亿存款比，自是单薄了很多，真金实银的诱惑，少有人能拒绝。
现在摆在行领导面前的，是两个选项，要么支持秋水，得到一份稳妥的收益，5000万贷款加2000万存款。要么支持于飞，赌不确定的未来，在楚云上位的前提下，5000万贷款加1个亿存款，以及山海公司部分结算流水。
确实难以选择。
蒋星沉默了，似在沉思，从椅子上站起身，慢慢踱步，反复思量，一声声的脚步，似乎踩在秋水的心上。
知道现在已经到了关键时刻，该说的，秋水已经说了，安静等待，于飞似乎不死心，还在挣扎：“蒋行。”
话音刚出，就被蒋星挥手打断。
绕着办公室转了几圈，蒋星终于下了决定，和郑声对视一眼，看向秋水：“秋水，你是拿到了山海公司的独家合作说明？”
这么问，有戏。
秋水眼睛一亮，忙不迭点头，从手提袋里拿出来，双手递给蒋星。
蒋星没有接过，反而对于飞招手：“于飞，你也看看，从行里的规定来说，秋水已经有了独家合作说明了，你占着系统也说不过去，待会儿就调给秋水吧，别申请强制调整了，公司部的事情，别闹的风险部看热闹。”
终于听到了明确的结论，秋水终于放下心，精神一震，精气神都足了起来。
此时，办公室的人都盯着于飞，等他表态。
“好。”在众人的盯视下，于飞不甘不愿应声。
秋水竭力压制嘴角的笑意，但笑意碎片还是从弯起的眼角流了出来。
事情已然解决，没有再在蒋星办公室的道理，秋水礼貌告辞，带着于飞找到杨蓉，借用杨蓉的电脑，看着于飞将山海公司的归属权调整过来。
居然真的成功了，杨蓉站在于飞身后，惊叹的对秋水比了个大拇指，秋水皱皱鼻子，笑的得意。
正好这时于飞将系统调整完了，看到秋水的笑容，认为是嘲讽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咬紧牙关，从牙缝里蹦出：“我不会就这么放弃。”随即扬长而去。
秋水，秋水充耳不闻，毕竟，实惠已经占了。
和杨蓉告辞后，秋水拎着沉重的手提袋走出了分行，离冬至越来越近，日头也越来越短，秋水从分行门口出来的时候，时间也不是特别晚，但天已经彻底黑透了，离开大门口的灯光，每个人都只能隐隐看见轮廓。
人潮汹涌，匆匆而过，留下模糊的身影，唯有陆博，是如此清晰。
“你怎么来了。”此时的秋水，收敛了一身的攻击，笑的甜美。
“我有点担心。”
“事情完美结局，我们找个地方去庆祝呀。”
“好。”
十指相扣的背影越来越远，声音越来越小，只留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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