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良苦
——三十九名。
——全班倒数。
哪怕是最开始那次，为了放弃学业而故意空题，北尔都没有考过这么差。
或者应该说，这怎么可能是她考出来的成绩？
她怎么可能考成这个样子？
她是疯了吗？
还是傻了吗？
可事实就是如此，再是不愿相信，北尔也不得不接受，抱着成绩单，躲在被子里偷偷地哭。
既是难过又觉得自己没用。
辜负了任老师的信任。
想到任老师，她的哭声更抑制不住了，呜呜咽咽的，带动被子细细颤抖，传入了起来上厕所的包悦耳中。
“北尔？”
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包悦摸黑上前，想一探究竟。
这一探，逐渐适应黑暗的双眼捕捉到被子的起伏，也更清晰地听到了呜咽声，伸出一只手，轻轻拍了一下。
“北尔？北尔？你怎么了？”
北尔没有回答。
过了好一会儿，被子停止了起伏，她才钻出来半颗脑袋，不好意思地道歉。
“对……对不起，吵到你了。”
借着黑暗的遮挡，她满面的泪痕没有暴露，却遮不住那哭过的鼻音。
再结合月考成绩，包悦在床边坐了下来，轻快着说:“没有，我也睡不着呢，正好上次我忘了说小说的事，就给你讲一段吧。”
北尔下意识要拒绝，也怕时间过长自己又忍不住哭出来。
但包悦已经压着声音说了起来，配上深夜的氛围，一点点将她带入了这段剧情。
“北小尔是个坚强的姑娘，从小到大温柔善良，人见人夸。有一天，她遇到了一个姓任的霸道总裁，不小心泼了他一身咖啡，态度良好地道歉，没想到被任总一把抓住手腕，邪魅地说，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为什么要这样说？”北尔不甚明白地问。
包悦挠挠头:“可能，这是言情小说的必备桥段？总之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来，任总各种追求北小尔，北小尔却对任总不屑一顾，两人你追我跑，经历了几年的时间，终于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婚姻的殿堂？
真的吗？
太过美好，北尔忍不住做出想象。
想象这个北小尔是自己，而那个任总……
“就在这个时候，恶毒女配出场了，说自己怀了任总的孩子，逼迫北小尔远走他乡……”
北尔:“……”
好想讨厌死那个恶毒女配。
那么如果没有恶毒女配，自己和任老师会有可能吗？
没有。
就算有可能，考成这个样子，她又有什么脸面去想任老师？
“……最后，恶毒女配的计谋被揭穿，任总也成功找回北小尔，从此过了上幸福快乐的生活，真是太美好了。”
美好得包悦浑身舒畅，一点没有一口气说了八百回合言情小说的不适。
转头一看，北尔又躲回了被子里，还一下一下发着颤，瞬间就让她从虚幻中醒过神来。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借用一下你们的姓名，剧情都是小说里的，不是真的。”
见北尔颤得更明显了，她越发手足无措，又万般懊恼，明明是想安慰人家，怎么到头来管不住自己的嘴，把恶毒女配都给安排上了。
有毒！
太有毒了！
言情小说害我不浅！
以后必须戒了！戒得干干净净！
但眼下最重要的是把人安慰回来。
尤其是哭声都重新开始了，包悦哪还顾得上什么以后，冲到自己床头摸了一个mp3出来，再把耳机塞进北尔的耳朵。
没有接触过这种东西，北尔非常不适应，第一反应是要拿下来。然而当那婉转又舒缓的前奏响起，她硬生生止住了动作。
“每一次
都在徘徊孤单中坚强
每一次
就算很受伤也不闪泪光
我知道
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
带我飞飞过绝望……”
歌声独特清亮，带着一种别样的感动，温暖人心。
继续往下听，这份温暖又多了一种循环的魔力。
一遍接着一遍，融入血液当中，赶走了残留的哭腔，也让北尔慢慢平静了下来。
“这是什么歌？”
“《隐形的翅膀》。”
“《隐形的翅膀》？”
“对。”包悦小心着说，“是我很喜欢的一个歌手唱的，是不是很好听？感觉有没有好点？”
当然是有的。
可是经过恶毒女配那一遭，北尔对包悦的嘴心有余悸，又不好不做出回应，于是拐了个弯和她打商量。
“能不能把这个嗯……借我听一段时间？”
_
没有接触过mp3，北尔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听得多了，从歌声中获得了治愈，mp3到底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再加上包悦戒掉了言情小说，一个劲弥补开导，北尔开始振作起来，并给自己制定了学习计划，早睡早起确保一日三餐，积极适应新环境，终于在第二次月考即期中考试考了全班前十。
只是初中到底不是小学，课业多了，知识多了，难度也增大了。
饶是北尔努力追赶，仍然出现了一个错误。
一个本不应该出现的小错误。
白白扣了两分不说，还险些连累后边的计算结果。
换个角度想，早点产生错误总比晚点产生要好。这样，有过一次经验教训，就能引以为戒，争取日后不再重蹈覆辙。
另外，比较头疼的一点，是新的数学老师不像竺老师那么和蔼，有点老顽童的感觉，而是十分之严厉。
曾经有一个学生上课打瞌睡，直接被丢到操场跑十圈，跑不清醒不用回来上课了。
还有考试的时候故意交白卷，想以此挑衅的，被打了个大大的零蛋，贴在学校的光荣榜上，整整一个学期都没有揭下来。
总之诸如此类的事迹，数不胜数。
偏偏这位数学老师又是个教学能力极强的，学长学姐们又爱又恨，流传下来一句“数学虐我千百遍，我待数学如初恋”的经典话语，希望学弟学妹们能有所感悟。
具体能感悟多少，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数学老师会不会计较她的小错误，会不会把她叫去办公室，或者在课堂上当面批评？
不管哪一种，都是北尔没有经历过的。
没有经历过这么严厉的老师，不知道该怎么办，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战战兢兢起来。
呜……
要是能回到考试当天，把错误修改回来就好了。
但那是不可能的。
犯了错就是犯了错，无法逃避。
能够做的，是尽量减轻心里的压力，深呼吸，再深呼吸，让自己拥有足够的勇气，去坦然面对。
同样需要面对的后排男生，甚至比北尔的情况更糟糕。
“这怎么回事，我头都挠秃了怎么还退步了？”
“你可拉倒吧。”包悦毫不留情戳破，“明明是游戏打秃的，昨天半夜还偷我的菜。”
……偷菜？
包悦家里的菜被偷了？
这可不是小事。
尤其是同学之间，怎么能偷菜呢？
太不道德了。
不过就这么质问出来，不太好。
她也不想引起同学之间的矛盾，便放下手里的试卷，斟酌了片刻，转身朝后。
“什么偷菜？”
“就是□□农场。”包悦解释道，“一款可以种菜偷菜的游戏。”
北尔:“……”
□□农场？
游戏？
“为什么要做这种游戏？”她十分不解，“万一教坏了人，染上偷菜一样不好的习惯怎么办？”
包悦:“……”
男同学:“……”
说实话，这个问题，他们真没想过。
在他们看来，游戏就是游戏。
别人偷自己的菜，自己就偷回去。
是一种很自然的乐趣，仅此而已。
再看北尔认认真真皱着小眉头，眼睛时不时眨巴一下，仿佛被无数个问号包围，包悦噗噗笑了出来，眼睛都渗出了笑泪。
“尔尔，你真是太可爱了！”
北尔:？
这么严肃的话题有什么好可爱的？
殊不知这个样子让包悦愈发忍不住了，越过课桌就是一个熊抱。
不仅熊抱，还把脸贴了上去。
“唔……好软好滑，好好贴。”
北尔:？？？
“还有头发也长长好多，又长又浓密，跟丝带一样。”
“……真的吗？”反应过来这是在说自己，北尔不太确定地问。
包悦松开一只手，撩起一缕黑亮的发丝:“你看，是不是我说的这样？而且比起刚开学那会儿，你整个人的气色也越来越好了。”
“切。”男同学轻哼，“越来越好有什么用，还不是头发长见识短。”
听在包悦耳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们尔尔这次可是考了全班前十，进步神速。”
男同学:“那是运气好。”
包悦:“那你有那个运气吗？”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争论不休，大有演变为口水战的趋势。
而被争论的对象北尔完全没有发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陷入了愣然。
头发长，见识短？
不应该是头发越长越浓密，见识越广吗？
任老师说过的。
她没有记错啊。
那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是同学口误了吗？
还是任老师……
不。
不会。
任老师是不会骗人的。
更不可能会骗她。
包悦争论获胜了，她依然没有想明白，也让包悦误以为她是听进去了。
“那家伙说的都是屁话，纯粹是嫉妒你这次考得好。”
怕说服力不够，又补充了一句:“头发长见识短这种只是一个俗话，没有科学依据的。”
“……”
“那头发越长越浓密，见识越广呢？”
“这个……应该也没有吧。”
没有吗？
那任老师为什么要这样说？
为什么……
脑中回忆起那天过后，任老师又鼓励了几次，北尔仔细分析，看了看养长的发丝，摸了摸自己变得光滑的脸蛋，最终豁然开朗。
任老师会那么说，是想借爱惜头发，让她好好养护自己并坚持下去。
之所以没有正面讲，是顾及她脸皮薄，不得已之下用了委婉的方式。
更是一种良苦用心。
勾起了北尔的想念，发誓一定会继续好好努力，争取……
“北尔——”一声叫喊在这时砸来，北尔被迫从感动中抽身，眼眸一抬，正对上班长走过来的脸，饱含同情与怜悯，“数学老师叫你去他办公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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