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确实
山村的夜晚来得早。
日落之后，整个村子进入了休息的状态。
不到十点，几乎所有的人家包括民宿都歇下了。
北尔家罕见地没有熄灯。
不仅没有，还灯火通明，清楚地照出了北父的轮廓。
贴在门板上，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没有听到，又换了个姿势继续听，驻足了定好明天早饭的北母，走上前拍了一把。
“哎哟！”
不等北母发话，北父痛得捂住老腰跳起来，骂人的话差点破口而出。
见是老婆打的，他立马变委屈，声音都弱成了老绵羊:“老婆，你干嘛打我。”
想接着打一顿的北母:“你自己撅着屁股贴在女儿门口，不明摆着找打？”
又有哪个亲爹大晚上的不睡觉，贴在女儿门口？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脑子出毛病了。
没出毛病的北父，揉着后腰做解释:“我这不是怕那小子趁我们睡觉了跑到女儿房间，所以特意来听一下。”
“那你听出什么了？”
“没有。”
“没有就跟我回房间。”
“不行。”北父重新把耳朵贴上去，“城里人睡得晚，万一我走了那小子溜进来了，不白费功夫。”
这若是平时，别说一口一句那小子了，就这种质疑的行为，北母早抽过去了，女儿女婿在，她强忍住脾气，转头就走。
“行，你继续听着，今晚不用回房间了。”
北父:好的。
下一秒，唰的回头，跟上老婆:“刚想起咱们房间好像没开空调，我给你开去。”
说着，他加快步伐，越过老婆提前进了房间，并且再也没有出来。
至于女儿女婿，隔了两道门，要是有什么动静，他肯定能第一时间收到，犯不着丢了老婆的怀抱，孤零零吹夜风。
听了那么久都没听到动静，应该也不会出什么意外，就放心抱上老婆，坠入了梦乡。
没有料到的是，即便隔了两扇门，不能见到对方，还有手机这一万能通讯工具。
愉悦了任楠兮，也烫到了北尔，脑中只剩下顶风作案四个字。
原本十分正经严肃的四个字，被任楠兮这么一加引号，变成了彻头彻尾的不正经。
有任姣姣和艾乃茶的影响，她更是秒懂了加上引号以后的意思，脑中滚动的字幕逐渐演变成了画面。
共享空调。
亲亲抱抱摸摸。
——停！
不能再想了。
再想下去要睡不着觉了。
北尔强迫自己停下，甩甩脑袋赶走不可描述的画面，再拍拍桃花脸消除颜色。
没消除，反而愈发红烫，干脆装作没理解意思，避开那四个字，拿起手机。
北尔:【那我睡了，晚安。】
晚安完了速度摁灭屏幕，整个身体缩进被子里，连带着脑袋都钻了进去。
钻了几秒钟意识到没有关灯，又伸出一只手，去够台灯。
没够到，伸长手臂够第二下。
依然没够到，卷着被子翻过身，压到了一同带进被子里的手机，轻嘶一声，从腰际抽了出来。
上面亮着提示灯，一闪一闪的，在幽暗的被子里格外醒目。
醒目得北尔好不容易压住的画面再次涌了上来，想要当做没看见，又心痒痒，想知道发了什么，手指诚实过大脑，摁亮屏幕进行查看。
任楠兮:【晚安。】
任楠兮:【被子盖好，别着凉。】
嗯，知道了。
北尔下意识打出这一行回复。
打到即将发送出去，她又快速删掉，懊恼自己习惯成自然。
男朋友一关心，就什么都给忘了。
这一忘，所有羞人的画面尽数退散。
北尔退出微信，看时间刚好十点，登了趟微博，完成后将手机放到床头柜上，关掉台灯。
啪嗒——
利索的一下，整个房间陷入了沉睡。
留下一抹月光飘进窗帘中间的缝隙，甜蜜了嘴角的弧度，安然入眠。
_
咯咯。
咯咯喔——
次日一早，山村在公鸡的打鸣声中开始新的一天。
阳光缓缓爬上山头，照进浅色的窗帘，拨动了北尔的生物钟，关掉空调，掀开被子下床。
隔着长长的走廊和宽敞的客厅，任楠兮也刚下床。
两人同时走到门边，同时握住把手打开房门，接着往同一个客厅靠近。
近到意识清明了，对方已站在眼前，甚至都没有任何约定，同时开了口。
“早。”
“早安。”
如果再来一个相视一笑，那将会是十分完美的早起画面。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
不仅不可能，还被老早等候在客厅的北父掐断，重重咳嗽一声，将所有注意力集中了过去。
“起来啦，洗漱过没有？”这是对着宝贝女儿说的。
宝贝女儿反应过来没有洗漱，呀了一声走进卫生间，可爱了北父，然后收了笑容，看向有待考察的女婿。
“起挺早啊。”
女婿不敢说挺早，谦恭着态度回话:“再早也远不及您勤劳。”
回的时候，眼尾余光瞥见院子里的小红车，又试着问:“您刚外出回来？”
北父想说没有，话到嘴边听到北母的喊声，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来，快步走进厨房。
“老婆，咋了？”
老婆拿着勺子问:“女儿女婿起来了吗？”
听到北父说起来了，北母点点头，给女婿打上了不赖床的好标签，转小火继续滚粥。
滚得女儿女婿全部洗漱完毕，换上了休闲装，北母关掉小火，盛出四碗粥，由北父两碗两碗端出去，再把准备好的配菜端上桌，一家四口开始吃早饭。
相比于昨天的晚饭，今天的早饭明显简单了很多。
一大早的，也不需要吃得那么油腻，清清爽爽喝干净一大锅粥，不浪费一粒配菜，一顿饭就算是结束了。
结束以后，按照寻常的安排，北父会开小红车，载着北母到果园里，进行一天的劳作。
女儿女婿回来了，北母特地改了安排，打算和北父一起开车，载着女儿女婿去果园观光。
女婿发现这一安排，主动提出负责开车，争取彻底坐稳女婿的身份。
但开多了轿车商务车，甚至为饰演好电影角色，特地训练过开军车，任楠兮独独没有开过小红车。
小红车的全称是电动三轮车，是当年脚踏三轮车的升级版。
一坐上，陌生的气息扑面而来，致使任楠兮短暂地手足无措了下，很快就接到了女朋友的帮助。
并且是手把手的。
一个步骤一个步骤教。
从北母的角度看过去，是紧挨着坐在一起的画面。
温馨养眼。
亲密无间。
连阳光都无法从中间穿过。
简单的一个侧眸，一个低眼，更是加深了这份亲密无间，也让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和一旁的北父说起当年的事。
“那年楠兮还在村里支教的时候，跟着我和尔尔一起去做过年糕，中途碰到一个熟人，把楠兮当成了我儿子，结果你猜怎么着？”
北父:“怎么着？”
北母就笑意盎然:“我说楠兮这么好，搁谁都愿意有这么个儿子，没想到有一天，竟然真的成了我儿子。”
对此，北父表示不满:“什么儿子不儿子的，咱们家生的是女儿，比儿子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那是自然。”北母十分赞同，看着女儿女婿的互动，笑得更加合不拢嘴了，“不是我们女儿这么好，怎么能够真的把人变成我儿子带回来，所以说啊，三分天注定，七分靠努力。”
再看女婿主动揽活又肯虚心受教，北父勉强没有反驳，坐上车享受了一次拉风的感觉，也逐渐卸下最后的防备，对这个儿子越发满意了。
……
果园距离家里没有多远，加上道路修整平坦了，几分钟的时间便到了门口。
门口有专门的停车位，是村里打造旅游度假村时一起改造的，带来美观的同时方便了劳作。
劳作的过程往往是从日出到日落，从果园到加工厂。
特别是近几年，工厂加工出来的产品保质保量分量又足，广受客户和消费者的喜欢，常常供不应求。
为此，果园进行过几次扩建，园内的果树也越来越多。
一踏进去，满目皆是苍翠，而那挂在其间的一颗颗紫皮果，全都又大又圆润，像是要滴落下来似的。
但实际上，果园最初出产的果实远没有这么大。
是靠当年扶贫团队的专家技术组传授了培育知识，再经过精心养护，一步步从小果变成大果，最后才成长为特级好果。
往里走是这两年培育的新品种，黄金百香果。
顾名思义，就是外表呈现金黄色的果实。
尚在研究改良阶段，个头没有那么大，产量也没有紫皮那么高。
之所以会选择培育发展，是黄金百香果比一般的紫皮百香果更甜，更适合直接食用。
而说到直接食用，北尔很自然就想起了当年，自己第一次吃百香果的情景，轻声笑了出来。
任楠兮:？
“没什么。”北尔笑着摇摇头，指尖抬起，指指金灿灿的果子，“一会儿回去了，我打开给你尝尝。”
“好。”任楠兮温柔地接受，常年活跃在闪光灯下练出来的敏锐眼神忽地捕捉到不远处的闪亮，拉过女朋友，蹲了下来。
蹲下来的速度在转瞬之间，甚至都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北尔已经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只是这怀抱抱得有些紧，北尔一时呼吸不顺，小手轻拍了拍。
得到的回应，是男人一把握在掌心，控制了动作:“别出声。”
“……”
刚到嘴边的话不得不咽了回去，北尔暗暗调整呼吸，脑中莫名升起一股偷情的感觉。
有那么一点刺激。
又有一点小开心。
再想到爸爸妈妈就在附近，这种偷情的感觉更浓了，刺激了北尔，悄悄钻出光洁的额头。
“那个，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没觉得不太好的任楠兮，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到了闪光上。
掌心不忘宝贝女朋友，包住亮滑滑的后脑勺，按回怀里。
等闪光远去，人影跟着消失，他又张望了四周，没再发现危险情况，松开掌心，拉着女朋友站起来。
这一站起，微红的小脸映入眼帘。
任楠兮眉心一蹙，掌心抚上热乎乎的脸颊，语气满是关怀。
“是不是弄疼你了？”
北尔想说没有，没来得及出口，就听到男朋友抱歉地说:“刚才有游客在拍照，我怕被拍进去，传到网上，情急之下就粗鲁了些。”
“……”
游客？
拍照？
偷情的刺激一下子褪去。
北尔蒙了一会儿，蒙过以后，是轰的一下，整张脸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爆红。
天，天哪！
她都想了些什么！
那么正经的躲避，她居然想成了……
偏偏任楠兮不知道她想多了，摸着变得滚烫的脸颊，以为是闷太久中暑了，牵着女朋友的手赶紧往外走。
途中撞上摘了一箩筐黄金百香果的北父北母，问了一句。
“怎么了？”
任楠兮就道:“北北中暑了。”
没有中暑的北尔:脸红得都快滴出血了。
尤其是感受到父母投来担忧的目光，还说好好的怎么会中暑，她脖子都快弯进胸口，就差冒出烟了。
好在情况紧急，北父北母没有多问，催促女儿女婿快些回家。
回家的路上，晨间的清风拂过面颊，丝丝凉爽，逐渐消散了烫意，脸色也慢慢恢复正常。
可任楠兮还是不放心，一进门，车子都顾不上停放，就直奔屋里，倒了杯凉白开，再拧了一条湿毛巾，替女朋友擦拭。
擦拭的动作轻柔缓慢，带着小心翼翼，驱散了北尔心中残留的臊意，抱着水杯闭上眼，带动弯弯的睫毛轻轻一颤。
甜丝丝的。
跟拔丝水果拉出来似的，蔓进任楠兮眼中，愈发轻柔了动作。
窗外，阳光已经离开山头，飞向了蓝天白云。
金光绵绵密密，乘着缕缕清风挥洒下来，散成无数的碎金，朦胧了相对而坐的一双人，让一个普普通通的早晨变得温馨又美好。
美中不足的，是擦拭的时间短了些。
北尔都没有享受够，湿漉漉的温柔就离开了脸颊。
又不想男朋友费太多劲，只能抱着水杯，咕噜喝了一口。
“感觉好点了吗？”
“嗯。”
仔细观察了女朋友的状态，确实没有什么异样了，男朋友也彻底放下心，走回卫生间，拧干毛巾，挂回原位。
出来的时候，北父北母进了院子。
得知女儿没有大碍了，卸下精心摘取的一箩筐黄金百香果和随手摘的半筐紫皮百香果。
正好水喝得差不多了，北尔放下玻璃杯，挑了几颗个大饱满的，进厨房切开。
里面是满满的果肉，汁水充足。
和市面上流通的不大一样，更加贴合百香果的别名，鸡蛋果。
另外，百香果不好直接食用，市面上流通的，以及顾客更喜欢购买的，是加工过的产品。
就像任楠兮，此前没有吃过原装的百香果，当年离开前，也没能赶上百香果的长成和丰收。
同样的，他也没能亲眼看着他的小姑娘长大，无法想象成长的过程，是否和培育百香果一样，需要付出无数汗水和努力。
因此，当小姑娘挖了一勺果肉，晶亮着眸子喂过来，任楠兮毫不犹豫地接受了。
“怎么样？是不是又香又甜？”
看到男朋友眉毛都酸掉了，北尔心生疑惑，难道自己拿错品种了？
低下头，要去查看。
还没查清，唇上落下了清甜的一吻。
北尔眼睫一扇，随即诧异地掀起，对上了男朋友近在咫尺的面容。
眉眼含笑。
嘴角轻扬。
拉长了那一声肯定的嗯，也让一字一句都裹上了深深的宠溺和化不开的柔情。
“确实又香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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