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乘风归3：永恩独白
若无人御之，刀剑何为？
教会剑客如何杀人很简单。
真正的挑战是不杀的教诲。
弟弟初学剑术的时候，我看到他第一次摸起剑就能让手中的兵器生龙活虎。
有人曾在正堂里听到窃窃私语，将他与老一辈剑术大师相提并论。
但随着亚索一天天长大，技艺一天天精湛，他的自我也在膨胀。
他心浮气躁、夸夸其谈，毫不顾忌大师们的训诫，根本不懂何为耐性。
我担心弟弟误入歧途，但我并不打算警告他，而是希望唤起他的荣誉感。
我给了他一枚枫树种子，这是道场里关于谦卑的至高训诫……
只是亚索似乎遗忘了的东西。
种子只是种子，但只要经过时间的孕育，其内部蕴藏的美就会为人所知。
亚索收下了我的礼物，第二天他就叩拜素马长老为师。
我相信他一定能够学会忍耐和武德，从而成为一名真正的剑客。
而我错了。
今天，显而易见，亚索杀害了他发誓要保护的人。
他背叛了国家、朋友，也背叛了自己。
若不是我，不知道他是否还会堕入这条黑暗之路。
但我的职责不是质疑。我必须承担自己的使命。
明天天一亮，我就要出发捉拿一柄无鞘之剑：我的弟弟，亚索！
…………
“喝啊！！”
剑光闪烁，永恩也瞬间惊醒，手在腰间探索，可他的腰间已经没了剑…
这是哪！？
永恩疑惑的顾目四盼，周边氤氲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宛若仙境，还有一只天蓝色皮毛的九尾狐狸在远处注视着他…
在艾欧尼亚的古老传说中，人死后会被一只狐仙接引走，想来应该就是它吧？
难道……我已经死了？
永恩迷茫的看着自己的双手，见那只狐仙迈着轻盈的步伐离去，他从地上支起身子跟了过去…
跨过石桥，永恩看到一个巨大无比的石雕卧在地上，石雕的下半身是蛇，可上半身却是人，手里还持有一柄罗扇遮住半张脸。
他在石雕前停留片刻，随后快步离去。
因为…
他总感觉这怪异的石雕在看着自己…
路上还看到一个由树木组成的，像是小山一般的人形。与那石雕一样，这树木组成的人形，下半身却是鹿…
狐仙走上台阶，而永恩却停在了半路。
他在路旁看到了一扇幽暗的门，几根锁链从门上垂落进雾里，门檐上还挂着一个灯笼…
永恩的心里荡起阵阵涟漪。
这门里…
有他要找的真相！
一旁的狐仙从始至终都只是静静的看着，直到永恩跨入门中，它的身形才消散…
门中的世界一片灰暗，抚过的风带着花瓣飘落，风声宛若亡灵在呜咽…
那些飘落的花瓣逐渐组成了两个持剑身影，两剑交戈激荡出一抹亮光…
永恩借着亮光看到有个人倒在地上，他连忙冲了过去，可当他看到那张人脸时却如遭雷击的停下了脚步…
因为……
倒地死亡的人，有着和他一样的相貌！
或者说，那就是他自己……
那一抹亮光逐渐扩大，永恩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周边竟然全是尸体！
生前的记忆也如潮水一般涌现！
‘他们都是因你而死…’
“不……不……不！！！”
永恩哀嚎一声跪倒在地，痛苦的薅着头发，自责、悔恨、羞愧、恼怒各种负面情绪喷涌而出。
红蓝交织的负面情绪逐渐在他身后具象化成一个头生犄角的红皮恶魔，和一柄同样血红的长剑！
恶魔持剑劈出…
“不！！！”
永恩的瞳孔陡然收缩成针尖大小，抄起地上的双剑转身抵挡住恶魔的一剑…
恶魔的剑身上突然氤氲出一抹猩红的血芒，永恩手中的剑刃瞬间碎裂，那柄猩红长剑对着他当头劈下……
永恩的身形不推反进，伸手往前探出，用手中的剑柄击在恶魔的手腕，以至于猩红长剑脱手…
那一抹猩红落在永恩手中，几道红色匹练闪过，恶魔的身体开始慢慢消散。
永恩见此也放下心中防备，当他低头看手中长剑的时候，仅剩半边身子的恶魔却伸手抓住了他的脸！
“我们…是一体的…”
红皮恶魔的最终化成了一张面具，贴在了永恩的脸上……
永恩恢复了意识，他也知道了这只恶魔的名字——亚扎卡纳！
他发现自己回到了物质领域，但一切都变得灰暗惨淡。
他挣扎着站起来，精神领域在他脑海中模糊朦胧，一把血红色刀剑握在他手中。
在他面前，一副面具粘合在他脸上，那是亚扎卡纳的脸，他无法摘下面具，但现在他可以通过这副面具看到其它的亚扎卡纳。
它们还没有变成真正的恶魔，只是在吸食宿主的负面情绪，直到将宿主吞噬…
不过，永恩发现，只要亚扎卡纳的真名被人得知，它就会变成无害的面具，化为某种情绪的具象实体。
即便如此，他却无法知晓自己戴在脸上的这只亚扎卡纳是否会，或者说何时会再度觉醒，吞噬自己。
生前，永恩佩戴的面具是保护者、哥哥、弟子，戴得久了，面具就成了他的身份。
但现在，在那些静止的瞬间，他感觉那副面具在自己面前变化、弯曲，从前他与亚索的未了之争，现在必须搁置起来，专心面对这新的威胁。
他要猎杀这些阴险的怪物，试图藉此了解自己究竟成为了什么……
…………
我还以为死亡能让我安宁。
呵，太天真了…
我曾被荣誉束缚，将其视为至高之物，我曾追逐不羁的狂风…
如今，生无所望…
死，亦不得安宁…
透过面具，我看到他们的真容暴露无疑，而我自己的本相，却始终遥不可及…
这受诅咒的面具在何处终结？
我……又在何处醒觉呢？
灵界（精神世界）非常古怪，它是一面镜子、一个反像、印着我们每一个人…
常言道：如果面具戴的够久，你就会忘记面具下的那张脸。
有的时候。
我也忘记了这面具之后的真容…
两条相交的路，其中一条注定要终结。
弟弟，我们再次相见，结局还会和上次一样吗？
……
人说谎言，剑说真相…
一剑诛恶，一剑镇魂…
一剑追悔，一剑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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