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
哲哲被废的消息仿佛一个石子落下涟漪，惊起波澜，敲响了一个响亮的信号。
大福晋之位空悬，众位福晋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个大福晋。
机会就在眼前，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加接近，往常遥不可及的目标，瞬间就处在她们面前一步之遥，仿佛抬手就能拿到。
往常井然有序的后宫顿时热闹起来。
便是过往平静的御花园也逐渐被各个载歌载舞的福晋所占据，逐渐变得拥挤起来。
最近几天御花园总能听到萧声琴声与羌笛声陆续奏起，声声悠扬的乐声从御花园的这边传到另一边。
甚至有福晋为了讨得欢心，学了古时一妃子的鼓上舞，在轻飘飘的牛皮大鼓上跳跃飞旋，扬起水袖，把这轻盈美丽的舞蹈学的惟妙惟肖。
奈何所有人注意的对象却从未来到过御花园，每次众福晋酣畅淋漓的表演过后，都只能留的满堂寂静。
不是皇太极忽然崇政殿有政事折回去处理，就是忽然觉得周围的小道更加寂静和有趣，从而换了一条路走。
福晋们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每次都只能自己咬着嘴唇，坐在自己的寝宫凳子上生闷气。
她们想不通大汗的意思，却又觉得未必自己没有机会。
两相纠结之下，有一些福晋想出了一个更好的办法，那就是给大汗送自己亲自熬制的糖水和亲自烹饪的糕点。
这天，大太监刚守在崇政殿门口，就遇上了守株待兔守在这里不知道几时的宫女们。
各位在福面前十分得脸的宫女如今在烈日底下站了不知多少个时辰，但看到大太监来了，也还是扬起笑脸。
“公公，这是常福晋亲自做的绿豆糕，特地给大汗解暑去热的。”
“公公，这是我们福晋特地熬制了三个时辰的银耳羹，半点也没离开过福晋的视线，还请公公带给大汗。”
“公公……”
“公公……”
大太监被一股脑涌上来给他塞东西的宫女给吓的往后退了两步，面上扬起尴尬的笑意:“咱们大汗现在用不上这些。”
大太监看着面前围堵得他四面八方都是的食物，心中腹诽:便是头猪也吃不了这么多呀。
奈何宫女们都是受了命令过来的，任务不完成，个个都不愿意轻易回去。
她们把食盒使劲的往大太监手上塞。一副他不收下她们就誓不罢休的模样。
大太监无法，只好让旁边伫立着的小太监把这些都收下。
他脸上扬起亲切的笑容，说:“那老奴就替各位福晋送进去，至于大汗用不用，那就不是老奴能决定的了。”
宫女们点点头，看着小太监收下了她们手中的食盒，吁出一口气。
她们的任务总算完成了，回去能对各自的福晋有所交代。
如花似玉的宫女们站在台阶下，看着大太监深一步浅一步地往殿中走，旁边小太监拿着的是福晋们的希望。
她们望着大太监，又看看小太监，再看看周围的竞争者，满是对自己福晋的势在必得。
殿内，皇太极拿着朱笔正批改着奏折，他眉头紧皱，手下的笔游龙似的在纸上行走，片刻不停。
“大汗。”大太监从外面走进来。
“放下就出去吧。”皇太极连头都没抬，手下片刻不停的继续动作，他以为大太监是来送茶水的。
等了很久，没有看到熟悉的茶盏放在案面上，皇太极终于抬眸，看向大太监。
大太监面有苦色，让小太监把那些食盒都呈在皇太极面前。各种精致的木盒里面放着各种稀奇珍贵的糕点汤水。
皇太极眼尖，甚至能看到人参、木耳、枸杞等炖在一起的汤水。
他放下笔，目光直直射向大太监:“这是做什么？”
大太监苦着脸，把各位福晋为大汗做的事情一一列举:“这是常福晋为您做的绿豆糕……”
大太监手指在那叠精致的绿豆糕上，为大汗讲解。
“那是康福晋为您做的……”
“够了。”不等大太监讲解完，皇太极冷声打断他。
大太监一个哆嗦，低下了头。
皇太极按着眉头，示意他:“撤下去。”
大太监得了命令，恭敬弯腰，示意小太监将其处理掉。
“以后这种东西就不要再送过来了。”皇太极再次执起笔，视线盯着手上的奏折。
他没想到，哲哲被废不过才几天，后宫中这些人的心思就已经如此热络了。
今天是送糕点、糖水，明天是不是就是让她们背后的人在朝堂上当众举荐她们为大福晋？
这时候，皇太极想到了海兰珠平时的无争无求、善解人意，手中的笔顿了一下。
他想着今晚要去关雎宫看看，最近都在忙国事，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见到过她了。
也许是近日的事情之繁多，加剧了他的烦躁，也延伸了他的想念，思念海兰珠的念头在他的脑袋中疯长翻滚，居然有些迫不及待。
而在这时，关雎宫内。
乌鸦端着一盘果盘，急匆匆的跑来兰珠的身边。
她望着平淡得仿佛没有受宫廷最近的氛围所扰的福晋，本焦躁急切的心思逐渐平静下来。
她把手上的果盘放在兰珠手边，一边细细整理了桌子上的东西，一边状似寻常地与兰珠说道:“最近其他宫里的福晋都送了许多东西给大汗。”
兰珠一身纹锦撒花裙，绾了垂马髻，精致的云鬓里点缀插着碧绿的玉珠，耳上挂着玉耳坠，凝脂纤长的手上戴着玉镯，细腰曼妙系着攒花长穗绦，高贵优雅地抚摸着琴弦，闻声“嗯”了一声。
她最近爱上了研究古代的琴，想细细调音试试那些音与古筝不太一样。
这把琴也不是普通的琴，而是从崇祯皇帝手里抢来的，由明大师亲自制作的古琴，具有很高的收藏价值，是她从关雎宫库房中找出来的。
原主不爱抚琴，自皇太极赏赐下来之后就放在库房里落灰，如今倒终于可以拿出来见见光了。
乌雅看着兰珠毫不在意的样子，还是有些急。
她想不通其他福晋都已经看准机会出手了，为什么自家的福晋还这么不紧不慢的呢。
“福晋，我们要不要也送些东西过去？”
兰珠把落在琴弦上的发丝挽到耳后，露出温润小巧的耳朵，闻言轻轻摇头:“不用。”
“福晋。”乌雅忍不住道:“以福晋的地位和样貌，以及大汗的宠爱，只要福晋趁此机会向大汗献个好，大汗一定会考虑让您做大福晋的。”
兰珠的手指轻轻拨动琴弦，面上无所谓道:“没事，随她们去吧，我们做好自己就好了。”
“福晋。”乌雅还要再劝，却刚好对上兰珠投过来的视线，她消了声，被兰珠温柔却不失坚定强硬的眼神劝退。
她低头，抿了抿下唇:“是，福晋。”
兰珠收回目光，手下富有旋律的琴声再起，海兰花丛中的蝴蝶被琴声吸引，从花丛中沿着琴声跑过来，绕着兰珠飞舞旋转，阳光撒着金粉落在她们身上，如梦如幻，美如一幅画。
皇太极终于批完了手中的奏折，一看时间，竟然已经很晚了。宫殿中灯火通明，已经点燃了数十根烛火。通明的烛光从烛火中照下来，照透了他一张棱角分明的脸。
他想到今天晚上的安排，本冷硬的目光略微有所松动，稍稍变得柔和了一些。
大太监过来为他批衣，伺候他起身。
皇太极站起身来，任由大太监在他身上抚平衣服上的褶皱，已经有一旁服侍的宫奴将案桌上的奏折收拾妥当。
皇太极摆手，止住了大太监的下一步动作，声音沉闷响起:“摆驾关雎宫。”
大太监服侍的手指一顿，他以为大汗会往今天送来糕点、糖水的福晋宫殿中去，没想到却是未曾表示的海福晋。
他心中有了点数，略微笑了下，扬起拂尘。
宫奴打着灯笼在前面为皇太极照明，黑夜下的小道有蛐蛐在荷叶上叫，灯笼里的烛光照亮了皇太极面前的一块地方，却不能照亮黑夜中所有的影子。
远处几颗黑漆漆的大树下，身着薄纱的康福晋扯着薄如蝉翼的衣服。
这次她特地亲自挑了皇太极出崇政殿的时间，必然不会扑空。
等这次她成功在大汗面前留下印象，再吹吹枕头风，还怕拿不到大福晋的位置吗？
黑夜下，便是大太监也只能注意到面前的一些地方，尚且没有人注意到藏在大树下的康福晋。
康福晋先让宫女整理了她身上的衣服，随即摆好了想要勾引皇太极的姿势。
宫奴在前面开路，皇太极盯着脚下的地，因为一天的疲惫，一时也未曾注意到旁边的草丛有什么不对。
等到一道黑影从草丛扑过来，皇太极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有什么东西，他手一抬，本想挡住，却摸到了温热细腻的身体。
康福晋身着一身几不可见的轻纱，满怀娇羞地扑到了皇太极的怀里，她抬起眸子，却一时没站稳，脚下一滑，绊到了自己的裙子，惊呼一声。
康福晋没站稳，人又是往皇太极这里扑过来的，巨大的力道让毫无防备的皇太极有些招架不住。
他也略微往后倒去，仓促间，磕到了一旁粗壮的树干。
闷哼一声，皇太极抬手摸到了脑袋上的血，感到一阵眩晕。
“大汗。”大太监尖叫一声，被这番事故所吓到。
皇太极抱着额头，手微微垂下，脑中混沌得厉害。
忽然，他身子晃了晃，似是站立不稳，往后倒了下去。
“呜呜，大汗。”康福晋抱着自己的身子尖叫。
一时之间，这块地方兵荒马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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