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兰珠望向坐在地板上却仿若位于九州穹顶之上的皇太极，目光微弯，眼底有星星点点不明的笑意。
但光从旁人的目光来看，她依旧冷着张脸，带着不好惹的傲慢与娇矜。
从皇太极的角度看，能看到她光滑精致的下巴，小巧而秀气地抬起。
皇太极蓦地沉了眸，坐直，笔直而□□的脊背立起，正色望向兰珠。
这份严肃的氛围，让兰珠也不自觉地挺直了腰背，回望皇太极，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肃穆的气氛流转在二人周围。
皇太极漆黑的瞳孔仿若落入过往的云烟中，朦胧深邃。
他回忆过往往昔。
“虽然你之前否认了，但我知道，你就是你。”
皇太极的声音残余着之前的沙哑，粗粝而磁性的嗓音滑过兰珠的耳蜗，引起阵阵战栗。
她垂眸，似乎是明白皇太极接下来要说的话。
“往常我找你的时候，你总是将我挡在门外，或者与旁人一起……”
低沉沙哑的嗓音顿了顿，似乎是想到了那时的难受和心痛。
“……那时，我哪怕有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里，一点也说不下去。”
皇太极的眸子盯着兰珠，深重墨色束缚着兰珠的倒影，充斥着强烈的占有欲与深沉的克制。
仿佛一匹狼，为了感情上不受创伤，而强行启动了防御机制，克制自己嗜血残忍的欲望，而将自己包裹于安稳之下。
兰珠默认，印象中也回到之前他屡次找到自己，却眼中布满血丝，手臂青筋暴起，但一个字也吐露不出来的状态。
当时……他也是这样，用受了伤的漆黑瞳孔克制冷静却又不失疯狂地看她，将她刻在其中。
悠缓而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这次带了丝自嘲和笑意：“如今，我倒是能进到你宫殿里面了。”
兰珠抿着唇。
“为了那个错误，我自责和懊悔了不知道多久。可是看你的态度，我以为我自己没了希望，只能暗中观察和艳羡着之后和你在一起的男人。”
“我……”兰珠正要解释。
却被皇太极柔声打断。
“可后来，我知道，一切只是我太过懦弱，无论之前，还是之后。”
“……之前的我不敢直视自己的感情，之后的我不敢妄图寻求你原谅我。”
这，就是他们阴差阳错错过的缘由。
兰珠垂下眼，对上他热烫的视线。
滚烫炽热的感情仿佛顺着眼神交汇流入她的胸膛，既让她茫然，又让她无措。
声音还在继续:“直到不久之前，我看到了你……你的小习惯一如既往。”
兰珠不自觉按住了床榻上的薄被，显现出一个小小的深坑。
“我瞬间明白，那就是你。”
皇太极的心脏猛烈跳动，视线捕捉着眼前人的所有细微动作和表情。
那一刻，他不知道是庆幸还是期待。
在异世，能遇到自己心心念念，充斥和填满了他大半感情的心上…人。那……得多么幸运。
破镜难再圆，覆水总难收。
而他，在这个异世，能够再次遇到她，那是怎样的缘分？
“虽然你一如既往地排斥我……但我想求得你的原谅。”
无论一年，两年，五年，十年。
无论用什么样的方式。
轻缓真挚的嗓音带着他往常的低沉，落入她耳中，将她的心脏狠狠包围了起来。
兰珠居然莫名觉得有些沉闷。
“你给我一个机会。”
往常高高在上，一贯矜贵优雅的人，此时压低了嗓音，卑微而谦虚地寻求她的原谅。
如同一个重重的鼓敲在她的心上，在她的胸腔形成一圈圈的回音。
沉闷而钝痛。
她对他当然也有感情，哪怕是此时，她也无法否认。
当初的爱慕和敬仰一直停留在她的脑海，过往的放松和快乐印在她心中。
但是。
那句话。
那个场景。
那个沉默而肯定的态度，也一直在她的回忆里徘徊不去。
如同镜面上的裂痕。
也如同凋零的花，落花成泥，再长出来的，也不是之前的那朵了。
当初的事情已经发生，又能怎么刻意地忘记。
感情上的裂痕已经存在，怎么能和从前一样，若无其事，肆无忌惮地相信？
兰珠的脑子里很乱。
但皇太极握着她的手，卑微望她，真挚的瞳孔中含着期待。
眼前的女子低着头，眼中有挣扎和踌躇，发丝散乱间，依稀如他们初见那次，茫然无措。
皇太极心中猛地抽痛了一下。
当初，她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时候，他不相信自己，逃避感情。
等到他后悔了，二人之间却隔着一层天堑。
他松开了握着兰珠的手，大手落在身侧，紧握成拳。
“你原不原谅我，是你的权利。我如何求得你的原谅，是我的权利。”
轻轻的声音含糊在舌尖，若非兰珠与他凑的近，几乎不可耳闻。
皇太极侧头，略显狼狈。
他侧坐下身，手按在冰冷的地板上，弯曲盘起的腿肌肉紧绷，微微鼓起。
胸膛气流闷在胸口，皇太极低头垂眸，吐出郁结的气息。
整齐堆叠在地上的被褥被铺开，他欲盖弥彰，吹灭床头的烛火:“夜深了。”
银色的月光从窗头未曾糊上的间隙里透进来，映在皇太极□□硬朗的面部线条上。
他侧着半边脸，背对着兰珠所在的床榻，眼中似乎席卷着漩涡，视线焦点落在地面一处。
月光清雅，夜色悠悠。
而床榻上，这几天因为风寒，难得夜间清醒一次的兰珠睁着一双柔美的眼睛，意识前所未有得清晰，她也盯着床帐。
绣着金色银色云纹的帐幔，垂直落下，刚好挡住了二人。
良久，时间如水，淌过暗河。
寂静的空间里，低缓而沉稳的呼吸声终于响起。
隔着一张厚厚的帐幔，皇太极翻过身，视线落在床帐上。
灼热的视线凝于帐幔某处，一直牢牢盯着，仿佛要着了火。
床幔无风自动。
须臾，一双温热的大手触摸到兰珠微凉的脸庞，肌肤柔嫩，白如凝脂。
兰珠睡的安稳，面上覆了一层酡红，血色弥漫在耳侧，在皇太极的动作下，下意识贝齿咬住下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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